青玉案(2) 一起說說話。(1 / 1)

所有人從玉佩上轉移注意力,全部望向段桑。

“對啊,那不就是最近皇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沈府拋屍案嘛。”左懷民捏了捏手中不知何時從腰間取出一把折扇,看著段桑一臉震驚的神情,氣定神閒的喝了口酒。

“什麼?拋屍案?和我老師有關?”秦可緬重新把玉佩係緊,正要喝酒,聽到拋屍案,把酒杯立刻放下,起身詢問。

淮江心和楚冥音對視相互看看,又轉頭齊刷刷看著段桑等著他繼續說道。

“嗯….太子殿下那時候在外行軍打仗,皇城的消息有所滯後也是正常的,沈府半年前報喪說家主沈闊去世,本是一件小事,朝中自有禮部處理大小官員的後事安排,沈府由沈少師的弟弟沈雲繼承,都沒什麼異議。兩個月前….嗯…準確的來說,是開春二月三日,我們大理寺接到沈府下人的報案,急急忙忙說自己府邸出現了一具乾屍,也不知何人搬過來的。”段桑解釋。

“然後呢,會不會是沈府有家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對家尋仇,派了人殺了父母妻兒,對著沈府拋屍威脅?”淮江心聚精會神的聽著,他想起,自己曾經聽周樾和自己閒聊的時候,提到過皇城好像有一種由死侍組建起來專門尋仇的地下組織,隻要東家給錢,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殺人拋屍都不在話下,想到這裡,他問到。

“我們一開始也是朝著這個方向調查的,沒有查出來什麼,沈府的下人都是逃難時被父親母親丟下的孤兒,自小就被買進宅子的,吃穿用度全部都由沈府供著,當值三天的下人次日休息一日,可以出沈府遊玩,二十幾年的老規矩了,沒有變過,彼此相依為命,哪裡有什麼家眷。”段桑搖搖頭,邊歎氣邊喝酒,其他四個人坐在包廂內安靜的聽著,畢竟拋屍案可不多見。

“年紀大一些資曆豐富些的管家、馬夫倒是有幾個是這幾年才進府的,不過他們的家眷都在皇城外的幾十裡遠的村落裡,要說能做出什麼事牽連到要把村落的家眷殺了,再大費周章的做成乾屍再折騰一頓車馬,逃過皇城門衛盤查,根本不可能。”段桑接著道。

“我聽聞,沈闊不是皇城人,二十年前背井離鄉,來這裡投靠了親人,後來考中皇城狀元,策論出色,秦王便召封他為太子少師,那可曾有幾十年前的恩怨也說不準。”楚冥音難得提到一嘴。

“楚大人果然深藏不露,想不到這些小事都知道!”段桑朝著楚冥音點點頭,表示讚同。“關於是不是沈少師身前留下的恩怨….”

“不可能,我的老師絕對不可能和彆人有什麼大仇大怨,我相信老師的為人。”秦可緬斬釘截鐵打斷段桑的話。

秦可緬想起自己小時候,父王忙於朝政,每周就隻見到一兩次麵,自己的母後自生下他後久居病榻,不能時常打擾母親。

那個時候,沒什麼人管著自己,身為太子自然養尊處優,但是誰想自己時時刻刻身邊跟著一群隻會喊“殿下小心”和“殿下不可以,這樣有傷禮節”整日不苟言笑的小太監小宮女呢,他們擺個臉,死死看住自己,生怕會什麼意外。

直到六歲生日,父王擺了宴席慶祝,他在宴席上看見一個穿著白袍,帶著官帽,素素淨淨,卻溫潤如玉的大哥哥,父王跟他講,以後那個人就是自己的老師了。

從那以後,自己每天都要去找沈闊借著向老師討教學習四書五經的機會,趁機在書院調皮搗蛋,把今日的課業完成了,就飛溜出去耍。

一時爬到書院前的那棵大樹上掏鳥蛋,一時拱進高高的草欄中挖蚯蚓,經常弄的一身臟,但是老師永遠不會責怪自己,也不會對自己很嚴肅的說道皇家教義,指責自己有失什麼禮節,有辱皇家顏麵,反而隻是捧著一卷書,溫溫柔柔的站在樹下仰著頭看著自己,告誡自己千萬要小心,或者在自己挖蚯蚓的時候遞給自己一根小樹苗,和自己一起把小樹苗種到庭落裡,等到明年一起摘果子吃。

秦可緬曾在爬樹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下去,從那麼高的地下跌落,自己又闖禍了,那麼想的時候他害怕的閉緊了雙眼,卻感覺自己被人接住了,睜開眼,他看見了白袍寬袖,看見了那張溫柔含笑的臉,是他的老師在樹下接住了他。

四歲的時候他爬過出現了意外,胳膊給摔斷了,氣的母後把自己隨行的一眾太監嬤嬤都拉進慎刑司再也沒出來,在裡麵是死是活他也不清楚,更不敢問。

所以老師接住他的時候,他愣了一下,然後號啕大哭,摟著老師的脖頸在老師懷裡他終於是一個孩子而不是當朝太子了。

沈闊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朝夕相處十三年,比誰都知道。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太子殿下,聽我把話說完。關於是不是沈少師身前留下的恩怨,我們也調查過了,沈闊閏城人,閏城是秦國東南方的兩座山脈交界處的山村,年年多發地震,因為這個原因,閏城這兩三百年來近乎一座空城。要說詳細些,往前數三十年吧,閏城裡都是一些不諳世事的老人,一問三不知,年輕的都搬走了,去向呢,天南地北都有,沒個固定的說法。現在,閏城就完全沒什麼人住了。所以,沈闊二十多年前背井離鄉,恐怕大概率也是這個原因,要說是因為報仇所以才在沈闊死後尋到皇城裡去沈府拋乾屍,很不現實。”段桑歎了口歎,慢慢說來沈闊的身世。

“這個拋屍案是兩個月前發生的?”楚冥音突然來了興致,想了想便問。

“這叫我怎麼說呢…這個案子說難,就難在這裡啊,楚大人,沈府的拋屍案距離今天,已經拋了8具屍體了!”段桑被戳中了心事,一口飲儘酒杯裡的酒,哈了一聲。

“八具乾屍?”秦可緬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看著段桑,大嗓門問了一聲道。連淮江心聽到八具屍體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連著拋八具屍體,暗暗抿了口酒,卻注意到沒什麼表情的楚冥音嘴角居然有一絲的笑意,就感覺這案子更稀奇了,能讓楚冥音產生興趣的東西,可不多。

“當然啊,八具,從二月三日開始,每隔七天,雷打不動,沈府裡不同位置的房間隨機出現一具乾屍,屍體模樣特彆怪異,彷佛全身被抽乾似得縮成一團,露個頭,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我當時看見第一具乾屍的樣子,惡心的整整兩天半吃不下飯,後來看習慣了,唉,就不感覺那麼吃不下飯般惡心,但是但是….很惡心的!真不知道哪個變態,把死了人搞成那個樣子。”段桑連忙擺手,太過於惡心了不想回憶。

“八具屍體有什麼類似的地方嗎,比如說性彆?年齡?外貌?或者衣著?”淮江心追問。

“淮兄,我說實話你都未必信,唉。這8具屍體性彆不同毫無規律,屍檢年齡都在二十到30歲不等,好像被人從墳墓裡挖出來丟在這裡,但是實在是想不出來原因。有的是南人,有的是北人,都有。可能相似的地方就在屍體都在戌時與寅時之間莫名出現。”

段桑托著腮,夾了個鬆軟梅子糕,放在嘴中,嚼著。又喝了口酒,繼續說道。

“從第五具屍體出現後,我們知道了時間的規律,那幾天圍著沈府,每個房間門口都站著大理寺的人,不準任何人進出,幾晚都沒有任何異樣,我們以為不會再出現了,結果!天不亮,第七天,我人還站在沈府府邸大門前呢,一個小廝從西廂房傳來慘叫,摸爬滾蛋到我麵前說見鬼了,我們一眾官員當即去查看,一具乾屍體現在西廂夥房裡的柴草垛上。”

“那還真是離奇古怪。”楚冥音聽著津津有味,點點頭,淮江心一時看著他,感覺他才有點古怪。

“我今天才聽你說那麼多細節,怪不得你早朝沒精神,要是我,我也受不了,可憐我的段桑兄了。”左懷民站起給段桑斟滿酒,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可憐。

“來,我敬你一杯。”

“多謝左兄。”

左懷民舉起酒杯敬向段桑,兩人對飲。

天色漸暗,醉花樓前停了一輛大轎,大轎前又有幾個騎著馬穿著鐵蓮馬褂的人神色凝重的看著醉花樓的門匾。有點眼力見的行人都知道是宮中的,紛紛讓路遮目回避。

醉花樓裡的眾多小廝也注意到了樓外的皇家馬車,都出門恭恭敬敬的跪在兩邊,雖然不知道為何來到醉花樓,但是都畢恭畢敬,不敢失禮。

一個黃色圓領太監衣的人從馬上下來,帶著眾多羽林衛目不斜視的進了醉花樓,四處巡視了一番,又繼續上了二樓,似乎在找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