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鍵三連 皇帝快樂水:革職,抄家,誅……(1 / 1)

“兒呀,要不等你爹回來再決定留宿的事吧?”

朱母好不容易借口更衣離開了片刻,連忙拉著朱友廣說出了心裡話。

“娘!我朋友遭了難,難道要我裝作視而不見嗎?他們也就是住一個晚上,不礙事的!”

“不是礙不礙事的問題,為娘……啊啾!”

朱友廣這才想起來,母親作為一個嚴重的潔癖患者,遇到些灰塵就會止不住地打噴嚏。大夫說,這叫“厭塵症”,根本無法治愈。

他尷尬地望了望堂屋裡坐得拘謹的四個人,安撫著母親:“我去招待,您隻管放心。彆忘了等我爹回來,在他麵前幫我說說好話昂!”

“啊啾!”朱母的鼻子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就連聲音也變得像感冒未愈一般,“我不管,你自己跟你爹說去。”

“娘!難道你就忍心您唯一的兒子挨打嘛!您忘了,上次我可是……”

朱母趕緊捂住他的嘴。

她隻要一聽到這兩個字,身體便會不寒而栗。

上次朱友廣在街上瘋了一樣地找人,丟儘了尚書府的顏麵。若是他悄沒聲地回書院躲著也就算了,偏偏被他爹撞上了。他爹是早朝也不去了,直接叫人架著他扔進了柴房。

挨了好一頓揍不說,一連兩日都不叫人給他送吃的。愣是把一百六十多斤的人餓到了一百五十斤。

為這事,她哭了好一陣,做了好多好吃的才把這點膘給孩子貼了回去。

現如今,就算是被朱母狂塞了兩個月的補品,朱友廣的體重依舊比之前少了許多。

“知道了知道了!你讓人多燒幾壺熱水,等他們洗乾淨了再叫我吃飯。”

“好嘞!謝謝娘!”

安置好了這邊,朱友廣才匆匆跑回去,一邊道歉一邊與鮑真真一家聊起鮑春春被抓的事。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不是我們走投無路,也不敢貿然來求朱公子。”

聊著聊著,鮑真真便要跪下來給朱友廣叩頭,卻被朱友廣眼疾手快地撈了起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當初你姐姐也是幫了我許多忙的,如今她落了難,我施以援手也是應該的。”

鮑父鮑母不知“幫忙”二字從何說起,小心地問道:“我們家春春就是一個普通姑娘,能幫上您的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不知道您願不願意給我們講講裡麵的故事啊?”

“這是哪兒的話!要不是……”

“咳咳!”

朱友廣收到了鮑真真遞來的眼色,話音一轉,開始胡編亂造起來:“就是有一次吧,我沒有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斥責了一個小老百姓。春春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我說得是五體投地。從那以後,我就改邪歸正了。”

鮑父鮑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除了緊盯著那些糕點的鮑佳佳外,整個堂屋的人皆是一陣大笑。

“還有呢!有一回啊,我和四殿下在街上散步,突然遇到一個大壞蛋把我倆綁架了。春春二話不說,抓起兩條鹹魚就衝了過來!”

“沒想到咱家春春看著弱弱小小的,實際上這麼厲害呀?!”

“可不,所以您們二老以後可千萬彆再說春春普通了,她可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有力氣的女孩兒了!”

朱友廣拍著胸脯,越說越起勁,乾脆下地給鮑家人手舞足蹈地還原了一番當日的景象。

“就這樣,左邊一拳,右邊一拳,下巴一拳,鼻子一拳,腦門……”

突然,他踩到了不知道是誰的腳,隨著一股熟悉的水沉香味鑽進了鼻子,他那兩排鋥亮的牙齒連帶著肉乎乎的拳頭都僵在了半空。

“草民拜見朱大人!”

鮑真真也收起笑容,第一個跪了下來。

“拜,拜見朱大人……”

朱潛脫了大氅,麵無表情地端起侍從遞來的茶碗抿了一口,旋即又拿起簽子叉起一塊削好的蘋果細細品嘗。

長時間的寂靜和屋子裡炭火的燥熱讓朱友廣的額頭沁出許多的汗珠,最終彙聚成河,順著他的下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這麼緊張作甚麼?”朱潛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汗如雨下的朱友廣和腦袋幾乎種進地裡的幾人,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就是坐這兒歇歇,你們繼續。”

“啊,繼續,繼續。哈哈,繼續……”

朱友廣這才如泄氣的皮球一般,紅撲撲的小胖臉又一次綻放出笑容。

“您們是沒見識過,春春和四殿下那叫一個配合默契。見那人要跑,春春再次揮動著手中的鹹魚打在那人的腿窩處,四殿下也瞅準了時機一掌打在那人的下巴上。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那人很快就被我們仨製服了……”

歡聲笑語中,朱母不知道什麼時候捂著鼻子溜了進來。她見老爺心情還算不錯,連忙湊上去旁敲側擊一番:“老爺,您是不是也許久沒見小廣笑得這麼開心了?”

“是啊,看來我當初把他送到書院的決定是對的。”

“老爺,您笑了。”

朱潛挺直了後背,若無其事地彆過頭去,一臉的凶相配上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竟有些滑稽。

“嘴硬心軟的老頭子……”

朱潛雖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但他能穩坐兩朝刑部尚書的位子,自然也是個恪守原則的人。

他看在朱友廣的麵子上勉強答應了鮑家四人的請求,但也把醜話說在了前頭:“都察院和四殿下結下過不小的梁子,就算我幫你們把消息遞進去也不代表鮑春春一定會得救。相反,都察院那幫人要是知道鮑春春的身份,拿她泄私憤也不是沒有可能。你們可要想好了。”

鮑小勇盯著朱潛夾在指間的紙條,緊緊地握住妻兒的手:“我們決不後悔。”

憑著這句話,次日清晨,朱潛便帶著紙條早早出發了。

車架未置午門,陡然停了下來。

朱潛不用問就知道,自己的車架與兵部尚書的車架又擠在了一處。

這已經是這兩個月以來的第三回了。

“德子,甭管他們,繼續往前走。”

車夫得令後二話不說,鞭子一揚,駕著馬徑直朝前開去。

“哐!”

劇烈的震動讓朱潛不得不抓住車頂的木架穩住身形。

登時,一股子怒氣衝上朱潛的腦袋。他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帽鑽出車外。

“魏鵬!”

“朱潛!”

“你怎麼就不懂得退地三尺呢?”

“退地三尺國就該亡了!”

“你都不退憑什麼叫我退?”

“虧你是個讀書人,懂不懂得什麼叫長幼有序?”

“虧你有一身的功夫,怎麼不飛著進宮上朝啊?”

“……”

“都彆吵啦!”

見倆人吵得不可開交,引得不少百姓駐足圍觀,皇帝身邊的黃公公得了信,連忙跑出來喊停了這場鬨劇:“兩位大人,早朝要緊啊!”

朱潛和魏鵬這才抬頭看看天色,冷哼一聲,整整衣冠,不逞多讓地走進了勤政殿。

好不容易撐到下朝,皇帝為做和事佬,硬是要把這倆人留了下來。就算朱潛和魏鵬再怎麼不情願,看在皇帝的麵子上,還是答應在勤政殿上說叨說叨。

“兩位大人共事多年,有什麼矛盾是解不開的呢?反正今日清閒,也讓朕聽聽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吧!”

朱潛聞言立刻先發製人:“臣一向與人為善,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魏大人,竟一連三日都把臣的車駕堵在路上。”

“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數嗎?”魏鵬也不慣著他,小胡子氣得直顫,“要不是你兒子從中作梗,我兒子和陳家的親事能黃嗎?”

朱潛冷哼一聲,劈頭蓋臉給他臭罵一通:“就知道亂扣屎盆子,你和陳家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哪兒來的黃與不黃?再說了,你也不瞧瞧你那兒子,二十大幾還不會自己擦屁股呢!怎麼的,指望著找個好人家的姑娘給他當老媽子?你安的什麼心呀!”

魏鵬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故意避開家醜,死咬著朱潛的話不肯罷休:“怎麼就‘亂扣屎盆子’了?咱們今天不妨當著皇上的麵好好說叨說叨,也讓皇上聽聽你兒子是怎麼把四殿下帶壞的!”

皇帝一聽這事與馬永晏這小子也脫不了乾係,連忙催促魏鵬繼續說下去。

“你兒子為了看《金瓶梅》話本,不僅偷了山長的鑰匙夜闖藏書閣,被四殿下發現後仍不知悔改,還拉著他一起看那些醃臢東西!前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好心教導,他竟然鼓動四殿下假意認錯,公報私仇,致陳大人一命嗚呼……”

“你說什麼?!”

朱潛就知道魏鵬這張嘴遲早得闖禍!

麵對皇帝的追問,朱潛連連磕頭:“陳大人是在添香樓酒醉墜樓而亡的,與犬子和四殿下毫不相關。皇上切莫偏聽小人之言啊!”

“我是小人,你是什麼?奸人嗎?”

“皇上!”朱潛見皇帝臉色不對,連忙喝止住魏鵬的狂言,“臣兩朝為官,一向公正清廉,倘若陳大人真有冤情,臣又怎會假公濟私、包庇罪人?倒是這魏大人,口說無憑,還專挑皇上的傷心事說嘴。天理昭昭,請皇上明鑒!”

“魏大人,你說說吧。”

魏鵬知道皇上想聽什麼,義正言辭道:“陳大人去世後,皇後娘娘輾轉難眠,特命臣前去查驗陳大人的屍身。竟發現驗屍單上寫明的貫穿傷並非樹木所致,而是陳大人的佩劍所致。據知情人士所述,是朱友廣與同牢房的一位舉人竄動四殿下刺死了陳大人。”

一時間,大量的信息衝進皇帝的腦袋。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在黃公公的攙扶下才得以站穩腳跟。

“魏大人,我隻問你兩件事。第一,陳大人下葬前屍身一直停在刑部冷庫,你是怎麼接觸到屍體的?第二,陳大人在添香樓出事後,刑部立刻把都察院當值人員和添香樓的人都審問過了,你說的這些,究竟是誰的證詞?”

魏鵬泰然地應道:“我一向敬重陳大人的殺伐果決,他的死既有蹊蹺,自然不能放在明麵上查。所以,我帶著人趁夜色正濃之時前去查驗,果然查出了其中的貓膩!那位提供證詞的人則是都察院的守衛小乙。你若不信,我大可叫他到堂前對峙。”

“魏大人,你吃虧就吃虧在書讀少了。”朱潛輕蔑一笑,連連搖頭,“你未經準許擅闖刑部禁地,與梁上之鼠有何分彆?那守衛小乙僅憑幾句話就敢誣告皇四子、刑部尚書之子和當朝舉人,究竟是誰給的膽子?魏大人不能明察秋毫也就罷了,居然偏聽小人之言,簡直是有辱尚書之名!”

朱潛的妙語連珠將魏鵬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一介半文盲的武夫,隻能哼唧兩聲,做著無謂的掙紮。

“魏大人。”

皇帝冰冷寬厚的手掌拍了拍魏鵬汗津津的臉,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朕感念你的提攜之恩。如果當初沒有你給朕說情,朕早就成了齊青闊的刀下亡魂。可是你啊……”他仰天歎了口氣,“犯了身為臣子最不該犯的錯。”

他從黃公公手裡拿了本奏章狠狠摔在地上:“你竟敢欺騙朕!”

魏鵬手忙腳亂地翻開奏折,朱筆圈起的七個大字仿佛一記重拳,把他輝煌的過往擊了個粉碎。

“你不是帶著仵作驗了三次嗎?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齊青闊還活著?!”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皇上,當年自焚身亡的的確是齊青闊,真的是他啊!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皇上!”

皇帝一腳踩在魏鵬的臉上,恨不能把他的頭骨踩個粉碎:“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我姐姐啊?她到底有什麼好,你們居然都記著她?!”

魏鵬瞪著幾近爆裂的雙目,想要辯駁,卻隻能嗚嗚喳喳說出幾個氣音。

“朱潛!”

“臣在。”

朱潛顫抖地伏在地上,身側斷斷續續傳來的血腥味讓他再度想起馬乘風率軍攻入皇城的那一天。

他的確做到了不殺一人。

但那些被他視為豬狗的舊臣,除了他們幾個,無一生還。

“革職,抄家,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