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老鮑!孩子醒了!”
母親激動地拍打著父親的胳膊,聲音梆梆響。
這聲音……是父親和母親!
這,這不對勁啊!
大難不死明明是主角才有的光環,自己一個炮灰專業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福氣?
對了對了,穿越前看的那集《甄嬛傳》,好巧不巧就暫停在拽妃說的那句“你的福氣在後頭”上。
難道……
炮灰真的要逆襲成主角了?
鮑春春聞言就要起身,努力了半天,卻隻能把兩隻腳翹起一寸多高。
得,話說早了。
看來結束這次魂穿的方式就是永久臥床了。
若是模擬人生整這出也就算了,畢竟都是電腦裡的代碼,有代入感但不多。可這是真真正正的魂穿欸!這不就意味著自己將來吃喝拉撒都得由彆人伺候嗎?倘若有一天父母不在了,弟弟妹妹又各自成家,那豈不是自己就爛在床上了!
她無數次在學校的內卷中萌生過躺平的想法,這次真要讓她躺平,還真不適應!
想到這兒,鮑春春鼻子一酸,眼淚很快在布上洇出兩塊米黃色。
“受這麼重的傷,能醒過來已經是奇跡了。”
“再查查其他地方,千萬彆落下。”
話音未落,一隻蒼老的手便撩開被子,在她的四肢和脖頸上摸索起來。
檢查就檢查,彆碰癢癢肉啊!
那手剛碰到鮑春春的胳肢窩,她就癢得不行,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她強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身子一縮,牽得腦瓜直疼:“彆彆彆,哈哈哈,我,哈哈,怕癢哈哈哈……”
“看來是沒事了。”
剛才那番掙紮讓她頭上包紮傷口的布條露一絲縫隙。她循聲看去,一名身形高挑的青年男子逆光而站。他抱著胳膊,直到那個給自己檢查身體的老頭給出肯定的答複,擰緊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二位放心吧!白大人在治療撞傷方麵可謂一絕,過不了幾日,鮑姑娘就能下地走路了。”那名青年男子朝鮑春春的父母揖了揖手,又轉過身朝鮑春春跪了下來,“那日我的馬匹受驚傷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鮑春春還以為是什麼天降帥哥英雄救美呢,原來是罪魁禍首啊!
照著她魂穿之前的性格,是斷然不敢和彆人計較的。就算是彆人插隊,她也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頂多背地裡罵兩句。現在想起來,那些人就是吃準了像她這樣的大學生沒有社會經驗好欺負。
過去這麼窩囊也就算了,現在是真真欺負到她頭上來的了,絕對不能再忍氣吞聲了!
她清了清自己的破鑼嗓,認真地說道:“道歉有用的話要都察院乾嗎?我不接受,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春春,彆無理取鬨!”
父親急忙製止住她的行為,生怕她說錯話,把這個家和自己未竟的事業都毀了。
“怎麼就是我無理取鬨了呢?”鮑春春忍痛轉過頭來,義正詞嚴,“您這純純就是受害者有罪論。咱們雖不是什麼書香門第,但也得懂得用法律保護自己啊!他在這兒磕頭賠罪就是彎彎腰的事兒,您閨女我可是因為磕到頭差點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欸!孰輕孰重,您作為一個成年人還拎不清嗎?”
“可不嘛!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閨女拉扯大,你以為磕個頭給點兒錢就行了?我們絕不善罷甘休!”
母親劈頭蓋臉把那男子數落一通,立刻搶過父親懷裡的銀兩,恨恨地扔在他身上。
“去都察院又能怎樣?”那男子輕蔑一笑,站起身來,不慢不緊地撣去衣擺上的灰塵,“誰不知道我皇四子天性放浪,就連我爹都奈何不了我。你以為去都察院就有用嗎?”
皇四子?
嗬,以為自爆馬甲就能讓我退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倘若讓鮑春春吃飯的時候聽到這話,她絕對會氣得直接把那碗小米飯扣在桌子上,當場展示一個“鮑氏蓋飯”!
她這一生氣,頭上的傷口又被牽得生疼。
她默念好幾遍“輕則乳腺增生,重則子宮肌瘤,自己絕對不能為這種人氣壞了身子”,這才穩住情緒開口道:“行啊,那就麻煩您去刑部地牢蹲幾天唄。到時候,也用不著都察院出手,您自己就開始哭爹喊娘嘍……”
“住口!”
鮑春春見形勢不妙,立刻閉上了嘴。
“行,你說吧,我要怎麼做才能擺平這件事。”
鮑春春思忖片刻,緩緩說道,“這樣吧,把你的聯係方式留下,有事我找你。到時候,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得去!”
“殿下,這……”
一直在旁邊默默寫藥方的白太醫急忙湊了上來。
這次四殿下惹事,皇上是知道的。奈何人命關天,這才讓自己跟先他出來救人,晚些回去再行責罰。本就因禦馬失誤闖下一大堆禍事,倘若再把自己搭裡頭,一向要強的皇上不僅不會輕饒他,就連這家人都逃不過一死!
“還‘刀山火海’。”馬永晏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倘如你哪天缺銀子了叫我去偷國庫,我還要監守自盜不成?”
“欸,這你就說錯了!國庫裡放著的,不是你們家的私有財產,是用於利國利民之事的公共財產。”
馬永晏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他漲紅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行,鮑春春,我記住你了!”
他隨手扯了張紙,大筆一揮,把白太醫寫好的藥方連同那張紙一塊兒拍在桌上便揚長而去。
很快,皇四子親自登門為鮑春春診治的消息就傳遍了蘿卜村。
有說是皇四子微服私訪,發現被野獸襲擊的春春,於是搭弓射箭,英雄救美;也有說皇四子偶遇受傷的春春在衙門擊鼓鳴冤,幫她懲奸除惡還細心為她醫治,堪稱“申陽男菩薩”。
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事情,被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傳成什麼樣的都有。
終於有一天,父親在地裡侍弄莊稼的時候聽不下去了,站出來解釋兩句,結果村裡人傳得更起勁了,就連“鮑春春可能是皇四子命定的姻緣”都編出來了!一時間,不少媒人找到母親,吹噓自己的大伯子二舅爺三叔公和皇四子認識,能夠給倆人說媒。弄得父親和母親每日忙於應付這些糟心事,錢都掙得比平日裡少了幾文!
鮑春春則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操著自己那個破鑼嗓使喚鮑佳佳給自己端茶倒水煮湯藥,優哉遊哉像個活神仙。
而鮑佳佳這個沒心沒肺的主兒,才內疚了三天,就嚷嚷著要罷工。
好不容易有機會讓彆人伺候,鮑春春怎麼可能輕易丟掉呢?
她一會兒摸著頭□□著“佳佳我的頭好痛”,一會兒捂著嗓子故作驚恐地喊著“佳佳我的嗓子”。
剛開始鮑佳佳還很是受用,後來漸漸識破了她的伎倆,又開始鬨。
鮑春春靈機一動,開始給鮑佳佳說起自己是怎麼拿捏住皇四子的。
作為一名師範生,鮑春春深諳吸引學生的門道。她連講帶比劃,每次都留個懸念,輕輕鬆鬆就把鮑佳佳迷得不行不行的。
就在這流言滿天飛的時節,鮑佳佳再將她二姐的傳奇事跡和小夥伴們一說,鮑春春真正意義上做到了名揚村裡村外。就連遠嫁到地瓜村的大姐都在大姐夫的催促下,不遠千裡地提了隻雞給二妹探病。
這可能是今年除了鮑春春蘇醒外,父親母親最高興的事了。
大姐自從三年前嫁到地瓜村後,不逢年不過節,夫家絕不讓她回來。頭一年還好,大姐還能借著探親的機會給父親母親塞點銀錢,補貼補貼家用。打從次年,她有了身孕又生了個閨女後,夫家便以各種理由阻止她回來。
一會兒說孩子太小,換地方睡不著;一會兒說婆母生病,一天不吃兒媳婦燉的梨湯就難受;一會兒又說早就定好了去大姑八大姨家吃席,不能推脫。
距離上次親人團聚,滿打滿算,已經過去兩年零一個月了。
說是一家團聚,也不算團聚。
鮑家三弟鮑真真長期住在五十裡地外的書院根本回不來。在長姐的提醒下,父親和母親才匆匆跑到梔子鎮請了位先生幫他們寫封書信寄過去報喜。
就這樣,伴著謠言、喜極而泣、嬉笑打鬨,一個月的工夫,鮑春春便傷愈下床了。
歡喜了片刻,死裡逃生的鮑春春便開始了為那位前朝太後洗白的行動。
她臥床的這段時間裡隻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回憶太後同原主說的話是什麼。畢竟挨了一棍子,細節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但從上下文語境中推斷,太後八成是希望原主能夠為她洗刷冤屈。這第二件事,自然就是謀劃洗白太後的行動計劃了。她以為,自己能借助聰明的小腦瓜,從上次魂穿獲取的零星記憶和原主的回憶中複盤事情的真相。
事實證明,這完全不現實。
柯南和隔壁金田一來了都會苦於沒有證據而拒不受理,更何況自己隻是一個邏輯思維超差的底層文科生?
所以她短暫地給自己的腦子放了幾天假,直至她閒來無事看了一眼馬永晏留下的紙條——
【常德書院馬永晏是也】
鮑春春突然來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