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您沒看錯,這已經是鮑春春的第17次魂穿了。
不出意外的話,她這次也穿在了一位炮灰身上。
作為某高校的女大學生,鮑春春對自己的智商還是挺有自信的。她覺得隻要自己機靈點兒,再學著穿越指南裡的操作發家致富,怎麼也能混個名揚中外。等自己再穿回去,曆史不用學就門兒清——畢竟大半部都是自己創業的故事!
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前16次魂穿,完全沒給鮑春春實現理想的機會,她幾乎是剛穿到新的人物身上就嘎了。
就比如——
第1次魂穿,她穿到了楚懷王選妃的現場。就在她為自己穿越成一名高門貴女而沾沾自喜時,一股狐臭味突然鑽進了她的鼻子。那味道,堪比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肥料、下水道沉積了百八十年的水垢和十幾年沒洗頭的頭油!她生理性地噦了出來,結果下一秒,就被侍衛拖了下去,一棒子歸西。
畢竟是第一次當炮灰,鮑春春還處在震驚當中,就穿成了李蓮英身邊的小太監。
她前腳穿越,後腳就被派去處置珍妃。雖然她隻是個站在井邊放風的,但慈禧太後本著“死人不會說話”的原則,半夜如廁的時候還是派人把她溺死在了尿桶裡。
到後來,她都習以為常了,開始秉承著阿Q精神,盼著自己在魂穿中體驗九九八十一次不同的死亡方式,回去後寫一部堪比《洗冤錄》的《死亡驗證法》。有了個人著作,還怕保研無望嗎?
這次魂穿,她穿成了申陽國蘿卜村的一位農家女。
按照以往魂穿的經驗,她大可繼續擺爛,等自己被門閥士族拖去羞辱致死,或在街上被雙男主打鬥時掀飛的鹹魚拍死,繼而開啟下一次魂穿。
沒想到,她竟在蘇醒的那一刻,看到了原主記憶中關於自己第16次魂穿的蛛絲馬跡——
申陽國君自五年前稱帝以來,一直宣稱自己是不堪前朝哀帝的壓迫才揭竿而起的。坊間卻傳言,他能夠入主皇宮完全是仰賴他那個當太後的妹妹與他裡應外合。當朝皇帝的過往百姓不敢多言,但這個前朝太後不一樣,“紅顏禍水”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前朝的人罵她是“賣國賊”,當朝的人也容不下她。聽說申陽國君登基前她就上吊自儘了。
聯係是必然的。
鮑春春猜測,這次魂穿就像是密室逃脫的最後一關,隻要自己能夠完成某項任務,說不定自己不用經曆九九八十一次死亡就能回到現世了!
就在鮑春春懷著激動的心情,想要順藤摸瓜之時,頭上的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掀開:“趕緊起床!今天得去鎮裡趕集,起晚了啥都沒了!”
鮑春春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哈切連天:“嗯嗯,知道了,我再眯一會兒……”
“二姐快起床,我要吃麻糖!”
這小丫頭,沒上過兩天學,雙押學得倒不錯!
鮑春春被原主的小妹佳佳磨得不行,隻好頂著寒風去院子裡洗漱。
她閉上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咕嚕著嘴裡的鹽水,企圖多睡幾秒鐘。奈何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擾得她根本進入不了睡眠狀態!
“等春春收拾完我們就啟程。”
“嗯,時間還不算晚。等倆孩子去買麻糖,你就趕緊到老地方去。”一個男人壓低了嗓子說道,“記住,暗號是……”
“二姐,收拾好沒啊!我都餓了!”
佳佳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鮑春春嘴裡的鹽水瞬間如花灑一般噴了出去。
“快了快了,要是餓就先吃口饅頭墊吧墊吧。”
鮑春春安撫好這邊,又趕緊蹲回原位,繼續聽牆根。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屋裡就沒聲了。繼而,母親從房裡走出來,緊隨其後的,正是原主的父親。
“春春,趕緊的,你小妹都餓了!”
鮑春春“哦”了一聲,趕緊鑽回屋子,胡亂捯飭兩把頭發,就頂著剛擦亮的天色前往梔子鎮大集。
梔子鎮位於申陽中北部,左鄰皇城,右鄰渝陽河,是一座典型的商業城鎮。方圓十裡地以內的村子都依靠這裡了解天下事、買賣天下糧食。
正如鮑春春在迷蒙中聽到的那般,母親帶著她們買了一些家裡沒有的蔬菜和新鮮的魚肉,然後以碰見熟人為借口,打發兩姐妹先去買麻糖那裡等她。
這鮑佳佳真是個麻糖腦袋,跟小狗似的。母親一個轉身的功夫,她聞著味兒就跑向了街尾。
鮑春春可知道,越是這種亂糟糟的街市,越容易有人販子蹲點。回想她魂穿成太監的那次,原主的人生經曆之一就是遭遇拐賣。加上魂穿前剛學過的“兒童權力與保障”這門課,她頓時警覺起來,叫嚷著鮑佳佳的名字追了上去。
還好,賣麻糖的大叔認識鮑佳佳這位熟客,見她身後沒有大人跟著,在鮑春春追上她以前,就把她護在了身後。
“鮑佳佳,瞎跑什麼啊?彆以為你認識張大叔吃麻糖就可以不給錢!”
鮑佳佳嘴巴一動一動的,邊噴射著芝麻粉,邊朝鮑春春做鬼臉。
麻糖張慈祥地看著她們打鬨,笑道:“你們姐兒倆鬨歸鬨,可彆拿麻糖開玩笑!”
好家夥,鮑春春現在知道鮑佳佳的雙押是從哪兒學來的了。
鮑春春嗔怪地擠了擠嬉皮笑臉的小妹,也坐在馬路牙子上吃起麻糖來。
見麻糖張忙得暈頭轉向,小妹也充分沉浸在麻糖的酥香裡,她拍了拍手上的殘渣,開始靜心檢索所有關於她上一次魂穿的記憶。
那次,是鮑春春最無語的一次魂穿。
彆人家亡國太後,要麼穿著正式,在亂軍中狂笑著死去;要麼平靜地喝下毒酒,臨死了還不忘詛咒男女主永世不得超生。結果到自己這兒,“美”和“強”的人設的丁點兒不沾,隻剩下慘兮兮躺在刑部地牢的兩把骨頭!
好歹,好歹給點兒罵人的力氣是不是?
身上堪比跑完一千五百米的痛感,加上頭骨碎了半邊導致的神誌不清,鮑春春能夠讀取出來的記憶早已破碎不堪。
唯一完整的記憶就是,在生命最後的三分鐘裡,一個中年男子對自己冷嘲熱諷,說自己成為國人之恥完全是自作自受,自己此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成為母家的墊腳石。然後她就在不知是誰的哭聲中一命嗚呼了。
再結合現在這具身體的記憶,她覺得這位太後“紅顏禍水”的汙名來得實在冤枉——
原來,鮑春春與這位太後曾有著一麵之緣。那時候,她還是個不到五歲的奶娃娃,被父親帶著去探望自己在妙緣寺修行的叔叔。在強烈的探索欲的驅使下,她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了“戒備森嚴”的禮佛殿。大殿裡,那些高大的裝飾一點也沒有讓她害怕。她左摸摸,右看看,就這麼走著走著,她看到了跪在那裡的太後。
“像!”
太後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小娃娃站在不遠處朝她笑。她並未怪罪小娃娃的莽撞,反而問道:“像什麼?”
“和她像。”
鮑春春指了指太後,又指了指觀音像。
“來。”太後朝鮑春春招了招手,讓她和自己一起跪在觀音像前,“隻可惜,我沒有辦法力挽狂瀾。”
“力挽狂瀾。”
鮑春春也學著太後的樣子,仰著頭,重複著那句話。
太後被她逗笑了,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快走吧,被人發現了你也活不了。如果有一天我的名字被人釘在恥辱柱上,你一定……”
突然,馬兒的嘶鳴聲把鮑春春從原主的回憶中拽了出來。一時間,她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為了躲避那匹瘋馬而左衝右撞的百姓和支離破碎的攤子。
麻糖張見形勢不對,連忙丟下手上的活兒,拉著鮑春春和鮑佳佳就跑。
“麻糖!”
鮑佳佳慌忙躲避著從四麵八方飛來的菜葉,手一鬆,懷裡的麻糖便掉在地上。她想也不想就掙脫了二姐的懷抱,試圖把麻糖救起來。卻不想一個一人多高的木棍直直地飛向她的腦袋。
“佳佳!”
麻糖張驚呼出聲。
他畢竟上了年紀,完全沒有下意識衝過去的鮑春春動作快。
她邁開大步,助跑起跳,想借力把鮑佳佳推開,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忘了自己曾經在立定跳遠項目中取得過一米四七的好成績。就在她和鮑佳佳差半個身子的距離時,那根棍子仿佛長了眼,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頭上。
原來,這就是原主的結局!
上次魂穿碎了半邊頭骨的痛感讓她至今難忘,這次又是同一個位置受傷,直接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那傷害,堪比自己第7次穿成廁神時,天生神力的男主在慌亂中給的一巴掌。
第18次魂穿,來吧!
這是鮑春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漸漸地,她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以往,魂穿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這次怎麼這麼漫長?
就在這段與世隔絕的時間裡,一道空靈且熟悉的聲音響徹她的腦海。
“boluoboluo……”
莫?
什麼鬼動靜?
月光寶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