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莫憧接納玉清清,……(1 / 1)

臨天記 金糖 4080 字 10個月前

成婚已經數月,莫憧卻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不肯與她圓房,玉清清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幻憶符並未起到作用?不可能,莫憧與她成婚,對她的柔聲細語,對她的體貼照顧都不是裝的,或者是他並不愛允濁?難道是自己揣測錯了嗎?莫憧當初也沒有要為了允濁放棄王位?玉清清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但是隨即她便正了正身體,也捋了捋心思。

遠均已經被發配去了逆境沼,飛閔也被她任命去駐守及星聖地天之境,無詔不得回宮,離府更是小棋子。況且不管怎樣,她已如願嫁於莫憧,有什麼問題都是基於這個前提,可以解決的。

早朝過後,途徑一座涼亭,莫憧不經意間便走了過去,卻沒想到一坐便是一晌午。他的思緒紛亂,自從上次的夢之後,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兩個夢,一個是重複這個夢,一個則是從不重複的往事,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夢中的人,那個名為玉清清的人。

莫憧對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夢中的事真的在什麼時候發生過,但他卻不知她的名字,不知她的名字……說到底,潛意識裡他覺得她不叫玉清清。對啊,清清是他的王妃,又怎會是他人?莫不是自己深愛清清才會將夢中之人喚為她的名,可每每麵對清清時,他又總是想起那夢中女子。莫憧認為這樣是對清清的不尊重,也沒法心安理得與她同房,卻也不能如實相告。

入夜,再次踏入寢殿,莫憧看見清清微低著頭,走近才發現她竟在輕輕抽泣,趕忙上前撫慰。

“城主放我回玉府吧。”玉清清微微抬頭,淚眼滂沱地看著莫憧。

“怎麼了?發生了何事?”莫憧已經知道緣由,卻不得不佯裝不知,這種感覺很不好,在他的記憶裡和清清相處從未如此扭捏。

“既不愛我,又為何娶我?”玉清清說罷輕咬著朱唇,似是滿腹委屈無人訴說,模樣實在可憐。

現在,莫憧不得不麵對這個問題,他沉默許久,看向清清說道,“清清,我不想瞞著你,最近我總是夢到一個人,一個……名為玉清清的人,但是,但是那人的麵容我卻從未見過。”

玉清清愣住了,猶如驚雷灌頂,震驚之意湧出眼簾,她甚至沒有聽到莫憧後麵表達歉意的話,他竟還記得允濁!玉清清心中五味陳雜,先是震驚,後又憤怒,之後衍生出一股悲涼,她以命為印的幻憶符,竟都抹不去莫憧對允濁的思念,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玉清清再也沒法強撐鎮定,隨意敷衍了幾句將莫憧推走後,她發瘋似的摔著東西,哭著,笑著。當初在天獄就應該直接殺了允濁,本想讓她多受一點折磨,不曾想竟給崎寧府的人留了空子,把人救走了,天獄裡的一群蠢貨,假傳的王旨都信,竟輕易放了人。

後來她雖然想趁熱打鐵以允濁刺殺之名追究崎寧府責任,卻不成想崎寧府竟如此強硬,硬生生將她派出的人殺了個乾淨,也讓她一時間有些發怵,又不想被莫憧過問,便作罷了。

玉清清喝空了六個苦香酒罐,大醉一場,赤腳劃旋在大殿中央,衣袍半褪在地,仰天癡癡地笑著、哭著、醉著,一個踉蹌整個人摔倒在地,被她砸碎的茶碗碎片紮入她的身體,鮮血流淌著,玉清清看著被血染紅的碎片,又想起了那日的允濁。

她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抓起一隻碎片,將其深深嵌入手心,鮮血順著胳膊流下,她的內心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順勢側倒在地,慢慢閉上了雙眼。

“王妃受傷了!”隨著侍女的驚呼,整個沁清殿的燭火都亮了起來,莫憧抱著玉清清,心裡忍不住得緊張,數十名巫醫圍著他們轉,侍女們在寢殿內步履匆匆,以最快的速度清掃著碎片,莫憧看著滿地的狼藉以及巫醫從清清身上取出的碎片,心中隱隱作痛,他一定傷清清很深。

翌日,玉清清睜開雙眼時,發現莫憧伏於床前,她沒有叫醒他,而是在心中回想著昨晚的事,她做出了一個決定,有朝一日,她定要讓莫憧親手殺了允濁。

莫憧兀地醒了,趕忙起身望向清清,見到清清睜著雙眼卻沒有任何反應,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向她致歉。玉清清已經恢複了理智,她嬌弱地看向莫憧,捧著莫憧的臉說她昨晚太任性了,以為莫憧所說不過是拒絕與她同房的借口,才傷心至此。現在她想清楚了,她愛他,就會包容他,不論多久,她願意等,等莫憧忘記那個人,那個僅僅存在於夢中的人。

一番動人的情話讓莫憧愧疚之心達到頂峰。他們頭抵著頭,摩挲著,莫憧在懊悔這些天對清清的冷淡,玉清清卻多了一份除了情愛之外的心思。

時隔大婚數月,他們終於圓房,成為了真正的愛侶,近日王宮中的氣氛也異常鬆快,可謂是,王妃一悅,滿宮皆歡。

三個月之後,莫憧為玉清清舉辦了聲勢浩大的生辰宴,跟之前的大婚之禮一樣隆重。及星城的空中飄散著無數助修符、增香符、賃情符、多子符等等贈予天下百姓的巫符。這是城主為了慶賀王妃生辰而發放的,他們的城主是個愛妻之人,自然也愛子民,城中百姓高高興興地收著飄散而來的王符,口中滿是對城主的讚賞與祝福。

王宮中更是一片輝煌,及星城的夜晚本就被星光普照,但及星宮中的燈火已將那明星襯的沒那麼亮了。宮內高歌筵飲,大士們從旁而坐,紛紛朝向高階恭賀,而高階之上的莫憧和玉清清深情互望,他在她耳邊低語,“今夜及星城內的燈火皆為你而起。”

玉清清的眼睛含笑似月牙,愛戀之意難掩,礙於在此場合便輕嗔了莫憧一下,兩人的情愫似絲線纏繞,久久不分。

自從和清清圓房,莫憧便再也沒有夢到過那個女子,整日忙於政務的他也是過了好久才想到,不過他也沒有過多的思慮,那本就是夢,或許當時真的是煩思過度導致的,不必多慮。

而後的十餘年,莫憧與玉清清共治及星城。

起初,王妃之位置於正上方王位的左側,昭示著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後來在他們的共治下及星城百姓的生活更為恣意,莫憧便順理成章將玉清清扶上了正中央的王位,與他平起平坐。他要讓世人看到,清清在及星城的地位以及在他心中的地位。

偶然一天,莫憧在藏經閣的隱秘角落看到一副畫像,莫憧本無意打開那落了塵灰的畫,是不小心碰倒後畫軸帶動著將畫展了開來。看清畫時莫憧的心似是被揪了一下,畫中之人麵容絕美,尤其那一雙眸,如及星暗夜般動人心弦,烏黑的發順著虛妄樹乾鋪散而下,虛妄樹上瑩瑩亮光點綴著她的麵龐,她枕著一隻玉臂,另一隻手持著香酒,恣意地笑著,似有什麼開心的事,看著畫中人莫憧也不由地笑起來。

他見過很多或優雅或英氣的畫像,畫中也不乏有各種各樣的場景,卻從未有哪一幅有這樣的感染力。他感覺畫中之人甚至眼熟,以至於久久不能移開雙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甚至想帶回寢殿再研究一下,但是理智製止了他,若是被清清知道了怕是要與他鬨脾氣。放回畫軸的一刻,他的思緒又流轉到清清身上,想到數年的溫情,臉上不自覺浮現笑意。

某一日午宴,莫憧看見遠處有一道菜中居然和了采信子,司食官竟不長記性了,王妃從來食不得采信子,他讓人傳召司食官,讓他親自將那盤和了采信子的風會肉端下去,想以此來警示他。不成想清清竟攔下了司食官,問這菜為何名為風會肉?

“回王妃,此肉乃從新鮮之時處理,需在風中掛足夠的時日,還得氣候適宜,處理得當,口感才能達到最佳,而這風是造就此肉口感的必備之物,便名風會肉。”

聽完司食官的解釋,玉清清的好奇心被勾起,讓人夾了一塊,淺嘗了一口。嘗過之後她疑惑的問莫憧,此物口感甚佳,為何要撤?

莫憧看見清清欲嘗那盤菜的時候本想阻止,卻沒來得及說出口,看見她吃下後,莫憧的心似乎被撞擊了一下,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前幾天看到的畫中人,思緒也開始紛飛,他緊皺眉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玉清清的呼喚聲下,莫憧抽回思緒,心頭卻縈繞了一個疑惑,清清,從來食不得采信子。

在莫憧的記憶中,清清第一次誤食采信子後,腹痛難忍,催吐都沒有用,後來又頭疼欲裂,三天過後,內力竟被消耗了小半成之多,才逐漸好轉。

他不會記錯的,那年拙斐繼任熾直城城主,及星城送賀禮的隊伍由司名大士文廷押送,先行前往。他身為及星城主無需前去祝賀,奈何拗不過清清想去觀摩聖物熾直,他又實在不放心她一人前往,便化身隨行伴她左右,清清一向調皮,非要化作他的小妹,便有了一場兄妹曆險記。

清清誤落伐塵網,被熾冥軍所捕,還被劍氣劃傷,若不是他及時趕到,肯定是一場惡鬥,而發生這些的起因乃是他們做賭看誰能先見到那聖物熾直。怪他大意,沒有想到拙斐會因為繼任大典而向熾直增派看守軍,那聖物除了熾直曆任城主,彆人也拿不走,根本無需防範他人,或許是為保心安,總之是逮到了闖入的清清。雖然清清也重傷了一片熾冥軍,還毀了一麵一直用來守護熾直的鳳臨牆,但他隻看到清清受了傷。

最終是他亮明了身份才保得他們全身而退,還被拙斐冷言嘲諷了幾句,說他堂堂一任及星君主竟如此胡來,還帶著妹妹胡來,傳出去都無人敢信。那拙斐本就中年繼任,瘦弱的體態,書生的氣質,一看便是統一思想的行家,教訓起人也是有些味道,他和清清被訓得倒像是熾直城的臣民,不過他們都清楚,他能靜靜聽訓的原因在於清清還在熾冥軍的刀下。

熾直城主用他們城內盛產的巫草——采信子款待他們,“食之清涼爽口,久久回甘,有提神醒腦之效,讓人不會忘記身份做沒規矩的事。”拙斐朝著莫憧這樣介紹到。

莫憧撇起嘴角笑了笑,沒有在意他的持續挖苦,淺嘗了一口那采信子,的確是好吃,味美又增修,何樂而不為?於是,清清也吃了幾口,便有了那不好的回憶,照清清的話就是熾直城和她八字不合。而那時拙斐雖表麵說著急,但從巫醫的怠慢行為上就知道他也在借機報複清清毀了他熾直鳳臨牆。

於是,在慶賀典禮結束,他們返回及星城的途中便聽信巫鳥來報拙斐被氣得臉綠,聽聞及星城的上乘巫符竟一夜之間全變成了釋惡符,這個符一旦沾上了誰,這個人在七七四十九天內隻能聞到自己最討厭的味道。很不幸,其中有三張符像是被人施了追蹤咒,追著熾直城主粘,甩也甩不掉,熾直城那一年閉城整整一百四十七天後方恢複正常。

那時的清清……而今為何會這樣?采信子,采信子。

莫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懷疑一起,便無法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