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在此等候 允濁無奈接受命運(1 / 1)

臨天記 金糖 2837 字 10個月前

自師父傳位於她已過去了數月,允濁仍未離開後崖,她以府主旨令禁止所有人登上後崖,違令者殺。

允青曾不止一次要衝上後崖問個清楚,在允褐的嚴厲嗬斥下才將他按下來,“崎寧府的巫士可都是四城中的佼佼者,師父有崎寧府數不儘的巫符,飛韌術更是威懾天下,他們心存敬畏,可現在有哪一個會心甘情願做小濁的門徒?但是小濁自繼位後一直留在後崖陪伴師父,那就沒有人敢說什麼,因為他們還沒有真的向這位年輕的府主鞠躬拜賀。要是不顧一切闖了上去,小濁殺不殺你,若不殺,繼任的第一道令便無信用,此後更不會有威嚴,若殺,她又怎會殺她的師兄?”

允青臉色鐵青,悶著不說話,但他已經不再衝動。

允褐年幼便拜入崎寧府,小半生心血付諸此地,將崎寧府在短短幾百年內從籍籍無名發展到發揚光大,對崎寧府貢獻很大。允言自然清楚這些,他也曾讚許過她的才能,但是她和師父都清楚她沒有做王的潛質。

允言深知四個弟子的品質,允褐善經營卻不善識人用人,事無巨細操心府中事務,若做了君豈不操勞致死?允青英勇無二,是個再好不過的將才,卻也必不能為君。允白雖是個可當大任之人,但他年紀尚輕,心性不夠成熟。

允濁多年來暗地裡培植自己的力量,對府中大小事務全部知悉,善於識人用人,製衡左右。她可以在百年前就能以一己之力斥退欲侵犯崎寧府的庭震府。如今的繼任之事,她自知不能服眾,便不與眾人走到對峙的局麵,她的處事之度一直把握得很好。

允褐知道她的想法和師父不謀而合,他們都認為允濁才是府主的最佳選擇,故而當年允言試探允褐口風時,她便坦誠地表達過自己的想法。所以她願意位居謀臣,不必像城主一樣樹大招風,卻也手握重權,甚至左右君主。

允言有傳位之心,允褐亦無爭奪之心,允濁卻沒有接任之意。她已離開崎寧府近百年時光,就是想借著流光飛轉淡去崎寧府中自己的影子,她也能借機完全脫離崎寧府。

可任時光如何荏苒,崎寧府卻依然有允濁一席之地,允白每日都將她的居所收拾得乾乾淨淨,幻誅花開之際仍為她采擷能鋪滿整個院落的花朵,即使再也沒有人在桃樹下舞劍,允白也總是望著紛落的花瓣久久出神。

允褐和允青也常常談起師妹,從未覺得她離開了他們,師父和允濁都不在府中,就像是他們又相伴遊曆去了,終有一天會回來。

崎寧府中,有允濁割舍不了的人,也有割舍不下她的人,她離不開崎寧府,卻倔強的想要試試。

如今允濁歸來,允褐並不意外,但她也不明白師父為何會在此時將府主之位傳於師妹,這無疑不利於府中團結,崎寧山一帶甚至出現了一些崎寧府將就此沒落的風言風語,府中更加人心惶惶。

數月前,銘心洞外,允濁拖著本就沒有恢複的身體來到崖邊,寒風錐刺著她單薄的身軀,眼前的萬丈深淵似乎對她來說也沒有那麼可怕,先是被人陷害,又被所謂的心愛之人拋棄,現在連師父也不要她了,允濁感到萬千韌絲穿心的痛苦再次席卷了她的周身。

有那麼一刻,她想解脫自己,忘掉一切,也讓其他人忘掉她,但是她終究不會那樣做,師父一直教她,臨天陸上的人乃是天上神木神草根須所化,生命頑強且珍貴,不可輕易摒棄,不然的話會遭到上天的懲罰。她從不怕上天的懲罰,但她害怕若師父出關了,看不見她該怎麼辦?應該也會像現在她見不到師父一樣難受,而今師父隻是在閉關,總有出關的一天,自己若是不顧一切跳入深淵,師父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允濁從不是怯懦之人,曆經這些事也足以讓她好好成長一番,師父將崎寧府交予她手,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是要將這件事真真切切得完成還差很多,沒有了師父替她遮風擋雨,一切就要自己料理。與其苦求不得,不如自己清醒過來,霧有撥開的一天,情有明了的一日,於是她收起了自己的傷心,在修習中尋求解決之法。

數月的修養讓她感覺自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而且巫力比以前強盛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在師父身邊能夠安心修習才進步如此之快。但是這些不足以鎮壓群士,她不像允青飛韌術使得那樣好,也不像師父有府主的威望,更不像允褐熟知府中門徒巫法境界。

但是她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後盾,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交鋒之時,隻要她能做到不露怯、不戰敗,便可以真正成為繼任府主,之後她雖承府主之名,但府中之事他們可以一同料理。

允濁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她要用簇結珠在短時間內增強巫力,而這麼做的代價便是,當初簇結增加了多少內力,效用過後自己原本的內力便會流失同樣多,且永世無法彌補,本就是逆行天道,付出超常的代價也在意料之中。

夜間,允濁向著銘心洞扣了三扣便離開了後涯。

玉華庭前,允白負手而立,身如玉樹,麵如冠玉,皎皎月光下,即使身著玄衣,也不能遮掩其風華。

允濁詫異,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今日回府?

“這是後崖通往府裡的必經之路。”允白知她所慮,解釋道。

“你日日在此等候?”

“嗯。”

七個月,允白竟等了她這麼久,允濁頓感心頭酸澀,就如昔日般,歎了句,這條命救得真值。

得知她竟要用簇結珠行逆天之事,允白自然不允,她幾番解釋都無用,直到她言明自己心意已決,並麵露不悅,允白才鬆開了扣緊她小臂的手。

“如今我已有了府主的名頭,即便是有意讓位,新任府主也不會放過我,即使不死,也難免遭到軟禁,府中那些一直追隨我的門徒定然也不會有好下場,即便是你也不一定能保全。”允濁看著有些委屈的小白,不忍再責怪他,隻得耐心解釋。

“葉舟城之流已蠢蠢欲動,大師姐和青哥已明裡暗裡鎮壓數次,但密謀之事仍屢禁不止。”允白明了允濁所言之意,這個府主之位,不論用什麼方法,她必得坐上去,才能保全自己與眾人。

允白不再阻攔,隻要求不讓允濁獨自涉險,自己得在一旁護法,允濁笑應,用府主印打開了一間密室,將如暗夜般晶瑩剔透的簇結珠捧在手心裡久久凝望。簇結珠用於正途可以將破碎物化合,和以前沒有兩樣,而用於邪道便是能將巫力在短時間裡提升的邪物。世間之物就是這樣,用於正途不一定有多大作用,但用於邪道或可大有神通。

可是允濁知道,在實力麵前,正亦是邪,邪亦是正。

第二日允青在尚為堂看見允濁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仔細確認了一下才上前去,允青驚訝於允濁的恢複速度,轉術符乃天下名符,傷了小濁那麼久留下的傷竟在短時間內恢複如初,甚至她的巫力還強盛了許多。

允濁自然不能告知原委,隻說自己要舉辦繼任大典,正式繼任府主之位。允青一萬個應允,還說誰敢不服就直接逐出師門,這雖然是行不通的,但也極大程度上安慰了允濁。允褐知道後忙問允濁是怎麼打算的,允濁的回答是正麵交鋒,這在允褐看來非明智之舉,卻也提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允白靜立於允濁旁,不作言語,堅定的眼神卻無疑是她的後盾。

允濁靜望著手中有些異樣的茶色,心中微諳,如今的崎寧府於她而言便如這茶一樣,看似唾手可得,想平平安安喝下去卻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