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塵?”
一下子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扯出夢境,溫行止本就渾渾噩噩,又見麵前陡然放大的一張臉,嚇得溫行止七魂六魄儘散。
看來她突然從夢境裡出來,和眼前人脫不了乾係。
這左金右藍的異色瞳眸,和蘇邪雪一模一樣的臉,一眼便可認得出他的身份。
溫行止躺在麝月的床上,而蘇羽塵則跨坐在她身上,低了頭一直端詳她的臉。
“你想乾什麼?”溫行止心道來者不善,推搡著蘇羽塵的胸膛,企圖把人從身上推下去。
蘇羽塵一個側身翻下來,下一刻卻擒住溫行止的脖子,使得她發不出聲音。
肆意張狂的笑臉湊近,蘇羽塵咧嘴一笑,眼神裡的興致勃勃,明顯還記得溫行止。他道:“真是有緣啊。”
四周靜悄悄的,不見流華宮侍從的身影。
“是你做的!”溫行止四處望了眼,手腳掙紮過程中打到了蘇羽塵的臉。
蘇羽塵眸子微眯,露出危險的表情,不知想到了什麼,抓著溫行止的衣領從窗口跳下去,溫行止的呼救聲被他的手擋在了喉嚨裡。
“放開我!”溫行止道。
流華宮的窗戶外麵是懸崖峭壁,蘇羽塵就扯著他的衣領子,兩個人懸掛在半空蕩來蕩去的。
“你說的放手哦。”蘇羽塵低下頭看了眼萬丈深淵,嘴角掛著笑,毫不猶豫鬆了手。
“啊!”溫行止便如巨石般朝下墜落。她閉上了眼睛,心道就這麼死了麼?
卻感覺到身體猛地一停,又被抓住了。
隻見蘇羽塵也跟著跳了下來,及時抓住了溫行止的腰帶,嘴角掛著嘲笑似的笑。
“凡人,真是弱不禁風。”
溫行止心有餘悸的喘口氣,朝下看了眼,不敢亂動了。
蘇羽塵微勾唇角,身後出現九條狐尾,宛如蒲公英般減緩了下降的衝擊,他在崖壁上左右橫挑,幾下便落在了一處平地上,隨手把溫行止丟在地上。
溫行止吃痛皺了眉,但更加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蘇羽塵,盤算著逃跑的可能性。
“彆想了,你逃不掉的。”蘇羽塵大笑著走過來。
溫行止往後退。
“是不是你搶走了我哥哥?”
蘇羽塵突然飛掠到了溫行止麵前,掏出一柄短刃插在溫行止腿邊,低聲笑道:“你再亂動,下一次就插在腿上了。”
“我不動。”想到之前鬼市裡蘇羽塵的癲狂行徑,溫行止搖頭,打算先不輕舉妄動。
此地應該在流華宮的山下某處,往上看不見天日,往下看也隔著雲煙,無端一陣陰寒。
溫行止縮了縮腿,抱作一團,道:“那個……我們之間是不是有點什麼誤會哈?”
“是不是你搶走了我哥哥?”蘇羽塵又問了一遍,步步緊逼。
溫行止看到他眸眼裡閃過猩紅的癲狂之色,哪裡敢點頭稱是,忙審時度勢地擺手,“哪能呢?”
“你哥哥是妖,我是人,人間有句話說的是人妖殊途,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昔日蘇邪雪的話語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溫行止脫口而出,複述了一遍。
“當真?”蘇羽塵語氣裡透著將信將疑,低頭認真的擦拭著匕首。
溫行止將視線從他的匕首那裡收回來,咽了下口水,舉手發誓道:“千真萬確!若我有半句虛言,那就讓我遭受天打雷劈!”
轟隆!天空一聲巨雷。
蘇羽塵低頭看著溫行止的表情,嘴角勾出笑意。
溫行止眨眼:“……”
溫行止心中叫苦不迭,怎麼偏偏這時候打雷了?
“天……天要下雨,這很正常。”
話說著,傾盆大雨傾瀉而下,打濕了二人衣裳。
溫行止抱著頭,仰臉道:“我們要不找個避雨的地方先?”
蘇羽塵垂下眸睫,思索到什麼,驟然抓住溫行止的手腕,將她拖出一段距離。
一聲野獸的狂吼響徹雲霄。
溫行止怔住,“這是個啥呀?”
“不知道。”蘇羽塵道,眼睛盯著山崖處。
“這不是你地盤嗎?”溫行止又道,心裡隱隱有不好預感。
“不是。”蘇羽塵倒是實誠,勾唇道。
一隻碩大的白紋吊額虎衝了出來,跑起路來地麵上碎石亂顫,衝著二人發出怒吼。
“那咱們還不快跑!”溫行止驚道。
“不過是個沒開靈智的畜牲罷了,何懼之有!”蘇羽塵語氣狂妄,身體化作巨型白狐,撲了上去。
然而此起彼伏的虎嘯聲回蕩在山穀裡,溫行止突然意識到,這裡不止一隻白虎。
他們可能不小心誤入了老虎的巢穴。
那邊的蘇羽塵和白虎纏鬥片刻後,白虎被他掀翻在地,不能行動,蘇羽塵變作人形,走過來時抹了把臉上剛剛搏鬥中劃出的血痕。
“如何?”蘇羽塵得意的輕哼一聲,未收起的耳朵尾巴晃動著,有一種邀功的既視感。
溫行止捂住眼睛,歎了口氣。
看來蘇羽塵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嘛。
蘇羽塵拿下她遮住眼睛的手,自信端詳這張臉,“咦”了一聲,道:“一直沒怎麼注意,你怎麼長得跟個女孩子似的?”
此言一出,溫行止的手腕頓了頓,神色不太自然,道:“我天生女相。”
“是麼?”蘇羽塵道。
隻見他倏然湊前,去撕扯溫行止的衣裳。
“你乾什麼?!”溫行止嚇得一直往後躲。
蘇羽塵卻眯著眼,思索狀,自言自語道:“我上次碰過你的身體,明明是個男子。”
他的手指點在溫行止的心臟處,仿佛透過這裡看著什麼。
“我本就是男子,有什麼可懷疑的?”溫行止有些薄怒,嗔怪的語氣道,耳尖染上嫣紅。
“不對!”蘇羽塵一把將她拉過來,動作粗魯地上下其手摸索著,從溫行止懷裡摸出一塊青蓮玉佩,道:“原來如此。”
溫行止猝不及防被搶了東西去,心中一急,不顧一切撲了上去,道:“還給我!”
蘇羽塵卻穩穩當當舉過頭頂,透過雨幕看著晶瑩剔透的玉佩,半開玩笑道:“我若是砸碎了它,會發生什麼?”
溫行止聞言,片刻緘默不語,歎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猜?”蘇羽塵微勾唇角,眸底一片幽邃的笑意。
溫行止無語。目光所及地麵,滿地細碎石子似在上下顫動。
“怎麼回事?”她茫然心想。
周圍幽穀裡驟然響起此起彼伏的虎嘯聲,隨著沉重步伐蜂擁而至,不一會兒,成群的白虎便將他們包圍了。
“蘇羽塵,你個瘋子,你闖入虎穴了!”溫行止驀然反應過來,破口大罵道。
她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拔下地麵上的匕首,攥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著。
“你有什麼辦法?”溫行止道。
“沒有。”蘇羽塵道。
“沒有?!”溫行止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蘇羽塵卻是一臉的無所謂,道:“一群畜牲,殺光便是。”
聽他此言頗為順耳,溫行止便靜靜站在原處等候他的動作。
不料蘇羽塵剛要出手,卻不動了。
溫行止道:“怎麼了?”
蘇羽塵表情很冷,道:“妖丹被我臨時抵押給鬼市的烤雞店了,方才一戰,耗儘了殘留的妖力,如今妖力不夠。”
溫行止滿臉黑線,張了張口又閉上。
“不過,老虎應當更喜歡人肉。”蘇羽塵邪魅一笑,抓著溫行止的手,作勢要把她丟出去。
“蘇羽塵你不是人!”溫行止雙手抓住蘇羽塵的袖子,死不放手。
虎群在一步步逼近,距離他們不過兩米距離。
“那你打得過它們麼?”蘇羽塵道。
“你哥哥的妖丹在我身上,你能用嗎?”溫行止靈機一動,大喊道。
“什麼?”蘇羽塵麵色頓時大驚,眼底閃過一抹豔羨和嫉恨,道:“哥哥的……妖丹,居然……”
“人類,你怎麼敢?”蘇羽塵二話不說往溫行止身上襲擊而去。
溫行止被他掐的喘不過氣來,臉色鐵青,道:“他給我的。”
蘇羽塵並非想殺溫行止,隻見隨著他的手指,紅色妖丹從溫行止的口中吐出,懸浮在半空。
蘇羽塵一手汲取著妖力,另一手掃平過去,一個揮袖,四周虎群頓時被掀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溫行止看的目瞪口呆,“好厲害……”
不過還沒完,虎群不依不饒地衝了上來。
“跑。”蘇羽塵道,揮手收了妖丹。
他伸出一條尾巴卷起溫行止的腰,幾步便輕盈地跨上懸崖壁,落在草坪上。
此時二人的白衣皆臟亂不堪,又被雨水打濕,看著十分狼狽。
溫行止正要鬆口氣,卻在看到前方停著的一頂轎子時,瞳孔驟然縮小。
那是一頂素白的轎子,在雨幕裡不染塵埃,如同轎子裡的白衣公子一般。
一陣空穀幽蘭的香氣彌漫過來,溫行止趕緊捂住口鼻,退到蘇羽塵身後。
“小心,那是……麝月公子。”溫行止道。
蘇羽塵一袖揮散香氣,略帶邪氣地勾起唇角,不以為然道:“司空慕靈最喜歡的那個製香公子麼,我們交過手了。”
司空慕靈!
溫行止有些震驚,幻雪宮宮主的名諱鮮少有人知曉,更無人敢直接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