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俱傳幻雪宮公子們容顏絕代,貌美無雙,這點毋庸置疑的。隻是少了個前提條件,那便是隻有宮主提拔的十二位公子英俊瀟灑,各有特色,其餘便可見一斑了。
能獲得資格參與交易會的,大多不是普通人,他們中間或有人聽說過容燁的名字,其中不乏對他的容貌產生好奇心的人。
“我倒是想看看,所謂幻雪宮的公子,究竟是何模樣。”說這話的人是李軒,他和一眾青城山的弟子們擠在一處。
原本不起眼的李軒小隊混跡在人群裡,但他非要往前麵擠,這一動作,引起了周圍人的不滿。
“軒師兄,算了吧……師父叮囑我們不要生事。”夏明瑤悄悄扯了扯李軒的袖子,顯得有些焦急。
這番舉動卻偏激起了李軒的表現欲,他更加急不可耐地挺身而出,提高聲音道:“交易會開始之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燈下的容燁抬眸,語氣似有幾分戲謔。
“我想看看容燁公子的臉!”仿佛是受到默許,李軒更加膽大包天,直言不諱。
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容燁噗嗤一聲笑出來,並未掩飾的尖利刻薄,銀色麵具下分了李軒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確實是不情之請。”
雖是這般說著,容燁卻絲毫沒有摘下麵具的意思。
“閣下這是不把我們青城山放在眼裡?”
不由分說,李軒率先自報了家門,想用青城山百年基業的赫赫大名威懾四周。
“不敢。”容燁笑了笑。
“青城山!”溫行止道,“那個一直追著你喊打喊殺的小道士也是青城山的!這個人是……靳楊小道士的同門?”
“看起來有點蠢哦。還不如小道士可愛呢。”
蘇邪雪卻沒有接她的話,反倒似笑非笑的問,“妖都素有傳聞幻雪宮公子風華絕代,目前見了幾位,卻都稱不上‘絕色’二字。”
“呀,那你就有所不知了。”提起八卦,溫行止將先前的不愉一掃而空,興致勃勃的給他分享道;“雖說咱們這首席有十二個,末尾兩個是變動的,不必算在其間。但阿雪你猜裡麵最好看的是誰?”
“你……?”蘇邪雪輕輕點了點溫行止的胸口。
“不是啦,我不敢稱第一,勉強算個第二?”溫行止舉起兩根手指,又想到蘇邪雪看不見,放了下來。
“阿雪可曾聽聞過引魂香?”
“引魂香?”
“夢魂引,醉人腸。那可是世上極品的熏香,一醉千年,隻有那個算命的能有幸要到幾塊。哎,可惜。”
“可惜什麼?”
“阿雪有所不知,那引魂香,出自一人之手,他叫麝月,一頭銀發,清絕出塵,是我當今見過最像仙人的人了。他很美。”
“有多美?”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見溫行止給出極高的評價,蘇邪雪也不禁有些訝異,這是稀有的,對一個人類這般讚不絕口。隻是,那又何妨。
在他們聊著閒話的時間裡,李軒不想在夏明瑤麵前失了麵子,仍對容燁不依不饒,一番口舌之論,弄的場麵十分尷尬。
直到夏明瑤上去把李軒生拉硬拽下來,場麵才得以平息。
“瑤瑤,你攔我做什麼?我馬上就逼他把麵具摘下來了。”
“區區幻雪宮,虛張聲勢罷了,不過如此。”
夏明瑤按住李軒的手,搖了搖頭,道:“軒師兄,你沒感覺到一股殺意嗎?”
“殺意?”李軒凝神感受著。
“方才你和容燁公子說話的時候,那些偃甲人在動,好像有很多雙無形的眼睛在看著我們。若是再遲一些,隻怕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夏明瑤思及方才看到的台上的偃甲人偶齊刷刷的琉璃眼珠注視人的感覺,頓時一陣毛骨悚然。
李軒聞言往著那些偃甲人看去,發現它們當真朝著自己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心臟好像落入一堆寒冰裡。
“怕什麼。瑤瑤,有我在,師兄會保護好你的。”李軒強撐著嘴硬。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這交易會有古怪。”夏明瑤無奈道。“到處都混雜著各種妖氣和貪欲,等一下,有很強大的妖氣混在裡麵……”
“不行,妖氣太雜了,分不清是什麼妖。”
“聽瑤瑤的。”李軒悶聲道了句,也試著去查探四周的妖氣,發現果真如夏明瑤所言,妖氣很雜,看來這裡混著不少妖。
“諸位見笑,方才的小插曲,還請不要計較。接下來,請諸位欣賞本次交易會第一件物品。”
“再複述一遍交易會的規則。在這裡,諸位可以拿各種東西來作為籌碼,但評估籌碼的價值,要看我和幕後主人的共同商議結果。”
“無論是金錢、壽命、感情、妖力、武器、仙靈……皆可用來交易。容燁自當會為諸位主持和見證這一切。”
“倘若有人蓄意破壞擾亂交易會,那在下便隻好……為諸位平亂了。”
最後一句仿佛意有所指,冷冽的眸子瞥向人群裡的李軒,隻一眼,便移開了。
“我隻知道容燁公子是天底下最出名的偃甲師,卻沒想到性格這般不好相處。”溫行止道。
“行止不曾與他相識?”蘇邪雪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淡淡的語氣。
“哎呦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溫行止提起來一臉苦相,“阿雪你是知道我的秉性的,閒雲野鶴,對付正經事能拖一時是一時。”
“自然。”蘇邪雪頷首。
“他們可與我不同。譬如容燁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總是躲在房間裡製作偃甲,麝月亦是不見蹤跡,問就是在製香,暮夜早出晚歸,天天查案,宣離……他就算了吧……他們都挺忙的。我認識的幾個還是好相處的,至於容燁,隻聽說過,沒接觸過。”
蘇邪雪“嗯”了一聲,像是在笑。
黑夜裡看不見表情,溫行止便伸出手去捏他的臉,一點點摸索著,嘴裡念叨,“阿雪你是不是在憋笑?讓我看看。”
許是方向感太差,她一伸手便摸到了蘇邪雪的狐耳,這毛茸茸軟綿綿的觸感……
溫行止一下子愣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捏了捏,順著輪廓摸索著。
“妖氣溢出來,不小心沒收回去。”蘇邪雪解釋了一句。
溫行止:“……”她該說些什麼比較合適?
“咳咳,手感……還不錯哈。”
“多謝誇獎。”
溫行止內心腹誹:這都什麼離奇對話。呸呸呸。
她手裡捏著的耳朵倏的一下子收回去了,再摸也摸不到了。
“莫非行止還想摸?耳朵?”蘇邪雪問,微微歪了頭。
“沒有……呃,我,我就看看你。”溫行止像被戳穿了心思,眼神亂瞟,暗自慶幸現在沒人看得見她的表情。
“我有什麼好看的?”蘇邪雪當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溫行止感覺到自己腰間多了一隻手,二人間的距離似乎變得近了,在人群裡緊緊貼合在一處,形成獨立的空間。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試探性地抱上了蘇邪雪的腰,心臟砰砰狂跳不止。
“好看的。”這一句發自肺腑。
“那便多看幾眼,我不介意。”黑夜裡的幽瞳璀璨明朗,一抹妖紅。
這個眼神令人無緣無故的心悸,毛骨悚然,就好像那日……蘇邪雪險些失手傷了溫行止那般,妖豔可怖。
溫行止猛的推開蘇邪雪。
“行止?”熟悉的嗓音重新入耳,就如往常一般,帶了些許困惑。
“交易會這般無趣?竟惹你入睡。”蘇邪雪的眉目暴露在光影之下,夾著幾分戲謔和不羈。
“剛才那是……夢?”溫行止滿臉茫然,發現自己靠在蘇邪雪肩膀上,落了一灘口水,一時大囧。
蘇邪雪伸手拂去衣上痕疵,用一副“你覺得呢”的神情望著她,眼睛半眯。
“我怎麼睡著了?”溫行止左顧右盼著,發現四周一片敞亮,並沒有方才記憶裡的一片黑暗。
隻是周圍的景致一般無二,但是在場的人數卻要少上很多,她依稀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蘇邪雪從麵前虛空裡擷取來一縷青煙,停在指尖,垂眸凝思,“倒也怪不得你,是這焚香。”
“我就知道這裡有問題!”溫行止一下子找回了底氣,叉腰道。
見她憨態可掬,蘇邪雪揚唇一笑,揮散了周遭微不可查的煙霧,道:“無功無過。這焚香可喚起人心底的欲念。行止夢到了什麼?”
溫行止神情一僵。
“為什麼你沒有受到焚香影響?”她轉移話題。
蘇邪雪目光清明,全無半分迷離之態。
“行止,我比你要大的多得多得多,萬事看淡,並無執念。”蘇邪雪輕描淡寫,眼神宛如落花,輕飄飄掃在她的身上,旖旎風光。
溫行止心臟處莫名一哽。
場中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少修為尚淺的人和妖皆是目光呆滯,嘴角掛笑,陷入美夢,倒地不醒。
這是一場篩選,眾人心知肚明。
“諸位,下麵將出示一物,出自丹青妙手白玨之手的絕世之作,作品名為‘滿覆蒼顏落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