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殿依舊如上次來時的華麗，入目是熟悉的長廊，風鈴垂落下來，在風中飄蕩。

“哥哥就在前麵，他這幾天喝醉了，你若有什麼要事，可以等他清醒時再說。”蘇羽塵認真叮囑道。

這場景實在荒誕不經，有朝一日可與蘇羽塵平心靜氣地說上幾句話。不過禮尚往來……

溫行止點頭，“謝謝你啊。”

“哥哥就在前麵了，你自己去吧。”蘇羽塵好像有些懼怕蘇邪雪，耳朵一抖，變作一隻雪白狐狸，轉身幾下跳的沒了蹤跡。

溫行止搖頭，覺得有幾分好笑。“至於麼？”

她獨自往前麵前行，水晶地麵晶瑩剔透，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眸光落到前麵，溫行止一怔。

蘇邪雪背對著她，正仰頭飲儘一壺酒，透亮的液體順著喉結落到衣服上，也毫不在意。紅衣逶迤撲泄滿地，暗紋金繡的衣角閃閃發光，青絲散在肩後，肩膀瘦削，骨骼嶙峋勻稱。側顏俊美，不可方物。

溫行止無聲上前，特意放慢腳步，害怕驚擾佳人。

蘇邪雪卻似早已察覺了有人到來，紅影閃過，淩厲的殺氣撲麵而來，下一刻，溫行止已經雙腳離地，被蘇邪雪拎了起來。金眸半眯著，並無柔情，反倒像在打量著獵物。

“咳咳……阿雪，我是……行止。”溫行止艱難地吐息，掙紮著去抓扣緊的衣襟。

“行止?”蘇邪雪歪了下頭，冰冷尖銳的指甲卻挑出溫行止掛在脖子上的瓔珞球，一把扯了下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不是這個味道。”

溫行止心底大駭，那是真正的蘇邪雪給她掛上的，雖不知是什麼，但肯定不是普通的東西。沾染些真的蘇邪雪的氣息也不算稀奇。

顧不得其他，溫行止伸手去奪。然而蘇邪雪卻猛地用力，把溫行止拉到自己懷裡，動作粗暴，瞬移到了方才的桌子前。上麵已經倒了好幾罐烈酒，酒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濕了地板。

蘇邪雪也滿身酒香，眼神迷離、妖媚、亦有種戲看人生千百態的淡漠，冰冷、嗜血、醉意且清醒。

“你身上的妖氣，卻像是我的。”蘇邪雪懶洋洋道了句，抬手揮來一壺酒，低著眸，語氣莫辨:“行止不喝麼？”

“不喝……唔!”溫行止時刻謹記著來此處的目的。

蘇邪雪性情與在外麵的不同是意料之中，但這強製霸道未免也太過了些。

溫行止話音未落，蘇邪雪便直接把酒灌到她嘴裡，不顧溫行止嗆得不停咳嗽，醉的滿臉爬滿紅霞，酒液從她的鼻子裡嘴裡往外嗆，蘇邪雪依然視而不見，隻是動作冷漠地灌酒。

溫行止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刺激，辛辣的酒直接嗆到了食道裡，整個頭皮都是辣的，腦子裡好像都是酒，醉醺醺的，更多的是反胃感，想把腸子都吐出來。

一罐酒有半罐都灑在了倆人的衣服上，蘇邪雪把空罐子隨手丟到一旁，又揮來一罐，往溫行止嘴裡灌。

溫行止這次學聰明了，咬緊了牙齒死活不肯張嘴，眼睛裡透著驚恐萬狀，要不是身體受製動不了，她會立刻連滾帶爬地跑遠。

蘇邪雪低頭吻了上來，吻咬著溫行止的唇，下口是真的狠，滿口利齒把溫行止的唇咬的鮮血淋漓。

溫行止唇齒微張，便是大量的酒湧了進來，刺激到唇上的傷口，成千上萬倍的疼痛。酒精已經阻礙了思考，她疼得雙唇哆嗦，五臟六腑在不停乾嘔，倒在蘇邪雪懷裡輕微顫抖，雙目失神。

“行止，要乖。”蘇邪雪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撕開了溫行止胸前的衣服，雙唇欲吻上胸前，溫行止一驚，嚇得回過神來，猛烈掙紮，從他懷裡滾落出來，摔在了地上。

溫行止大口喘著粗氣，抱緊了衣服，仿佛被侵犯的良家少女，畏懼地望著蘇邪雪。

這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太陌生了。

蘇邪雪卻是一腳踩在她的腿上，力道之大，好像骨頭要斷掉似的。

喉嚨，再次被禁錮住。

蘇邪雪眸色微紅，透著嗜血殘忍，逼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我……沒有……”溫行止搖著頭，滿臉漲成青紫色，感覺快要窒息了，目光痛苦地望著蘇邪雪，嘴唇蠕動:“阿雪……”

“你身上的妖氣從何而來?”蘇邪雪繼續冷聲逼問，一把甩開了快要憋死的溫行止。

“咳……咳咳咳……”溫行止的頭撞到柱子上，磕破了額角，血順著臉流了下來，眼睛裡也染了一片血紅。

嗖啪!長鞭劃過空氣，發出一聲尖銳的撕裂感。落在溫行止的腿邊，地麵裂開一條微不可察的細縫。

溫行止的眸光抖了抖。

“下一次，或許落在行止的身上了。”妖豔的狐狸玩弄著變出來的長鞭，上麵一排排倒刺，卻似乎要認真審問的架勢，委實有些嚇人。

“阿雪……”溫行止的呼吸紊亂，時短時長，腦子一時空白。在來之前，她沒有料到這等場麵。

“行止來此，有何目的?”蘇邪雪拋出了第二個問題，瞳色愈發妖紅。

“不肯說麼？”

看到長鞭揚起，溫行止嚇得嗓音都變了，頭如蒜搗，“我說!我說我說!阿雪你彆動手!”

“哼。”蘇邪雪冷笑一聲，垂眸看著倒刺，一不留神紮破了手指，一滴血落在地麵上，惹得他有些心情不好。

“我……我從鏡子外麵的世界進來的，我是你的……心愛之人，”鬼使神差，這四字自溫行止口中編造出來，溫行止自己都愣了愣。“我想讓阿雪幫助我，送我回到原來的世界。”

“鏡外世界?心愛之人?幫你?”蘇邪雪冷笑，帶有幾分嘲諷道，“繼續編，我聽著呢。”

“我沒說謊，阿雪，你若不信，我們去皇宮找到那麵鏡子，一探便知。”溫行止焦急解釋道。

“我憑什麼信你?”蘇邪雪輕笑，一副莫不關己的態度。“又因何要隨你去跑這一趟?”

“如此麻煩，不如殺了你簡單。”頓時，蘇邪雪殺機畢露，一手伸向溫行止的心口處，想把心臟掏出來。

就在此時，溫行止揣在懷裡的瓔珞球發出一道紅光，阻擋住蘇邪雪的攻勢。

二者相撞，發出“鐺”的一聲。溫行止知道，方才蘇邪雪也是真心動了殺意。

“人類，我對你愈發好奇了。”蘇邪雪垂眸凝視自己指尖上繚繞的一絲妖氣，微微蹙眉。這妖氣，為何和他的那麼像。

溫行止把瓔珞球重新掛到了脖子上，小心翼翼望著蘇邪雪神色。如今她終於相信了，這個蘇邪雪和外麵那個真的，確實不一樣。

不該抱有奢想的。以為阿雪對自己能有所不同。

剛才若不是這個瓔珞球護住她，恐怕如今早就死了。

溫行止再次抬眸直視蘇邪雪時，目光裡的猶疑和眷戀儘數消失了。

“你既也言明好奇，為何不肯一試?”溫行止繼續勸說著蘇邪雪，要想離開這裡，還是需要蘇邪雪幫助的。

下巴一陣力道，溫行止被迫咬牙抬起臉，這隻麵含譏諷的狐狸俯下身子看她，輕蔑的眸光流轉著妖紅。

“凡人，你還不配。”冰冷的話語自口中吐出，蘇邪雪神情裡流露出一絲倦怠之意，動作也鬆了，丟下溫行止，似要尋個地方休息。

溫行止艱難地從地上拿起來，伸手欲抓住一抹衣角，卻什麼也沒碰到。隻能眼巴巴望著，眼裡閃過一絲悲涼。

與此同時，鏡子外的世界。

蘇邪雪尋回溫行止後，並未去再尋淑妃，而是和蘇嫣然會合。

“我看這靜妃和淑妃都不是什麼好鳥，”蘇嫣然撇嘴，剝著不知從哪兒順來的葡萄，一顆顆塞進嘴裡，露出饜足。“但是有一說一，這紫色的球味道不錯。”

“行止有何打算?”自方才溫行止的舉動後，蘇邪雪自覺退避三舍，餘光掃過溫行止，輕笑。

“嗯……”溫行止支支吾吾半晌，轉而狡黠一笑，“阿雪若是不想管這件事，那便不管了吧。”

她拉著蘇邪雪的手，放在唇邊，似吻似貼，語氣旖旎，“我都聽阿雪的。”

蘇嫣然目瞪口呆，“你們……你們!”雖然隱約猜測溫行止和蘇邪雪關係親密無間，但這般光天化日之下的調情，對她的心情造成不小的打擊。

好在蘇邪雪不太自然地抽回了手，“你僭越了。”

蘇嫣然莫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

自古以來，人妖不可相戀，否則無一善終。若是蘇邪雪找個天姿絕色、嬌嬌柔柔的姑娘玩一場，倒也尋常，但這溫行止，怎麼看著都和這兩個詞沒有關係，甚至是個男的!

下一刻，蘇邪雪卻輕輕剝開溫行止的衣襟，看著空蕩蕩的脖頸，神色冷了一瞬。繼而釋然，笑意綿軟溫柔，如沐春風，一條相同的瓔珞出現在他的手裡，遞到溫行止麵前。

“送我的?”溫行止受寵若驚，急忙接過來，趁機抱住蘇邪雪的手臂，“阿雪怎麼對我這麼好?”

蘇嫣然則瞠目結舌，“這這這……”猛地拍了下自己腦袋，心想是不是她記性出問題了。

蘇邪雪微不可察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