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遠絞儘腦汁，“我，我這是——”

“可彆告訴我，你和安陽有私情啊。”穆衍靈光一閃，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

玄遠雙目怒睜，臉漲得通紅，“你休要口無遮攔！！！！”

“既然不是的話，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穆衍頷首，不理會他，繼續分析道，“若是主帥陣亡，這麼大的事情你必定先去同青家族長商議，可你卻先來的這裡……”

“看來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為了不動搖軍心，是你先壓了下來，所以——他若不是受了重傷不能動彈了，就是失蹤了？”她一句話下了定論，“小郎君還不說實話？”

玄遠一激靈，眼神徹底飄忽不定了。

“大不了若安陽真追查起來，我不供出你就是了。”穆衍手腕一轉，手上多了個素色瓷瓶，“給你。”

玄遠一臉茫然地接住瓷瓶，他抽開瓶塞，往裡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你也知道，我體內有一絲上古玄鳥的血脈，這裡麵有兩滴我的血，旁的不說，作為修煉的靈丹妙藥可是不假。”

穆衍一邊解釋，一邊用好處你都收了，還不快說的表情望著他。

“真是怕了你了。”玄遠把手中的瓷瓶捏得更緊了些，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用極低的聲音呢喃著，“反正她都已經猜得差不多了，也不能怪我了吧……”

他猶疑了片刻，終於猛地頷首，將瓷瓶往衣袖裡一塞，果斷道，“好吧，我告訴你實話。”

玄遠換了一副凜然的正色，“你猜得沒錯，少主他的確失蹤了！”

即便穆衍早就有了準備，可是驀然聽他這樣說還是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嗎？”

穆衍急切道，“你們的大軍在哪裡？他又是在哪裡沒了消息的？”

“……”

然而玄遠卻有些遲疑，雖然明知道穆衍絕不可能幫助彆人來暗害青家，可再說下去必定涉及軍中機密了。

“我有辦法找到他！”穆衍直截了當地說。

她取下腰間掛著的一片鳳羽，之前她就靠這片羽毛找到了青家議事廳，如今正好能再派上用場。

穆衍道，“我之前在青祈會身上也放了一片，還沒來得及收回，若是能到他方圓百裡之內，我便能找到他。”

“好吧！”玄遠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繼續說了下去，“你可知域北紫貂一族？”

“域北紫貂？”穆衍倒是聽說過，六百年前，域北紫貂也是鼎盛一時的上等妖族，後來卻突然因為一場內亂而衰落下來，從此以後他們元氣大傷，一直蜷縮在極北之地，早已不是什麼善戰的種族了。

穆衍疑惑問，“他們不是早已衰落，不成什麼氣候了嗎？”

玄遠哀嚎一聲，“原本是該如此！”

“這些年來，少主帶著我們一路征戰，已有不少妖族臣服於青家，剩下的那些小族也大都不足為懼，”他話鋒一轉，“誰知道就在月前，一向示弱的域北紫貂族突然傾巢而出，將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妖聚在一起，大有興盛之象。”

玄遠歎了口氣，“此次少主失蹤就是遇上了他們。”

此事聽起來十分詭異！穆衍沉吟，“他是在哪兒失蹤的？”

玄遠指尖一指，對著遠處蒼茫的群山方向，“域北紫貂的地盤上有一座奇山，名喚無眠，此山綿延千裡，十分詭異。兩軍交戰之時，我等與少主被衝散後，便再也沒了少主的消息。”

半日後。

黑色的妖氣像煙霧一樣凝聚在群山之巔，經過的人如果仔細往裡麵看去，會發現團團妖氣之中，竟然有一男一女的兩抹身影。

可惜的是，這裡不會有經過之人。因為這樣的不祥之地，根本沒有人敢靠近一點，即便是偶然經過，也會早就避之不及地換了個方向。

然而，被困在妖氣之中的兩道身影倒是胸有成竹，看起來十分從容。

“不過是些小妖。”其中一人甲胄披身，甚是威風凜凜，他捂著鼻子，皺著眉，十分嫌棄地隨手劈開一隻煙霧聚成的狼妖，“就這點修為也敢來，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不隻是妖，還有魔！”一道女聲抽空回答了他。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石頭化身的魔怪，手中金光一閃將它炸成漫天石塊，語氣也變得不耐煩起來，“這樣一個個除下去，未免也太浪費時間了！”

“沒辦法。他們都是衝著你來的，畢竟誰也不想錯過你這顆靈丹妙藥。”

那少年無奈地掃視一圈，歎了口氣，“離青家越遠，這聚集的小妖便越多……少主不讓你出青家的決定果真十分明智！”

……

隨著二人的手起刀落，濃黑的妖氣終於逐漸變得越來越淡，周圍惡臭與腐敗的味道也被風吹散了幾分。

二人緊趕慢趕地除著一眾小妖，恰在此時，樹梢晃動，細碎的聲響隱秘地響起。

他們一起朝四周望去，隻見風卷樹葉，一層一層樹梢起伏，宛如激起了千層波浪。

那少年警覺地抬頭，屏息凝神，朝樹叢深處瞥了一眼，“又有小妖被吸引來了？”

這一次沒有女聲回答他，她隻是霍然揚手，隨手用法術凝成一隻飛鏢，帶著磅礴的法力擲去，一瞬間殺氣四溢。

“出來！”她喝道。

飛鏢在靠近樹叢的瞬間就被氣浪儘數凝固，隨即便被擊碎砸向地麵。

“看來這次來的不簡單啊。”

那少年忽然間來了興致，第一次拔出腰間的斜刀，淩厲的刀鋒立即掃去，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道十倍大的寒芒橫空劈下，“讓我來看看這次又是什麼——”

“——妖？”他睜大眼睛，愕然地看著眼前身姿綽約的身影，強行控製著刀鋒向右偏移。

隨著刀光狠狠地砸在地麵，刀刃也在落空後刺入地麵發出一聲悶響，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安陽？”

“安陽！”

這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穆衍和玄遠二人，不過穆衍是驚訝，而玄遠更多的是心虛。

穆衍再次一掌打散麵前的小妖，驚愕地問，“安陽，你……怎麼在這兒？”

安陽一張俏麗的臉上逐漸寫滿了猶豫，然後又變得掙紮，終是不情不願道，“奉少主之命，保護你。”

穆衍有點懷疑她其實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幾個字的，“青祈會何時下了這樣的命令？”

“就連少主都親自去了陣前，你以為我這個清明殿的第一妖侍是為何還留在殿內？”

安陽一臉肅殺地冷哼，“本以為瞞住你，你變能安然待在青家，沒想到竟還是跑了出來！”

穆衍倒是麵不改色，反倒是玄遠變得更心虛了。

玄遠一掌擊飛一團黑氣，抽出手格外用力地拍了拍穆衍的肩膀，抑揚頓挫地掩飾自己的心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少主甚是看中你啊！”

玄遠自然而然地引開話題，“難道安陽是要與我二人同行？”

“玄某十分歡迎！”他一臉期待地望向安陽，隻盼她能不要追究自己的罪責。

“哼！”

安陽卻隻是冷厲地在掌心蓄起全部的法力，一掌拍向地麵，粗暴地開了一條路出來，“費什麼話！我來攔住他們，你們抓緊時間去找少主！”

“沒問題！交給我們！”玄遠樂嗬嗬地應下。

有了安陽的助力，穆衍和玄遠一路上斂氣飛行，很快就靠近了無眠山方圓百裡之內。

此時，寒氣從衣角、袖口肆意地鑽了進來，縱使是用法術禦寒，也不能完全幸免。

“前麵就是無眠山了？果然有些詭異。”穆衍被凍得哆哆嗦嗦地飛上樹梢，遠遠望去，眼前明明一片宏偉開闊之地，怎麼看都和山脈不沾邊。

玄遠倒是來過一次，因此少了些驚歎，隻是語氣十分凝重，“這北域紫貂族極其擅長幻陣，就是因為無眠山內迷陣萬千，我們交戰的時候吃了不少虧！”

“你先看看少主是否在這裡。”他冷地靜提醒。

穆衍立即扯下腰間的鳳羽，施了個小小的術法，它便再次化成了一團光源，四處亂竄了幾下，便像有靈性一樣歡快地擺動起來。

穆衍確定地說，“沒錯，就是這裡！”

“在這裡就好。”玄遠長舒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我們人少，此番前來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妙，這最外麵的幻陣就先交給我吧。”

玄遠騰空掠到半空之中，衝著陣法左看看，右看看，摸索了一陣子，忽然從袖中取出幾張符紙。

符紙在他手中一抖，瞬間化為幾道白影朝東西方位飛掠而去，待牢牢貼在陣眼，眼前的景色便立即急速變幻了起來，一會兒是白雪皚皚的嚴冬，一會而又是燥熱的沙漠地帶……

穆衍側耳聽著幻陣裡發出的嘎吱聲，就像是木材承受不住時即將折斷的聲音，十分奇異。

玄遠等了一會兒，等眼前的變幻穩定下來，他終於將剩下的幾張符紙全數擲出。

符紙驀一接觸陣法，耳邊的脆響一瞬間戛然而止，四周靜籟無聲，眼前卻緩緩出現了一道極窄的蜿蜒山路。

穆衍打量著這條山路，“想不到小郎君除了刀劍之外，對陣法還如此精通！”

“一點小法術而已，之前同少主攻到此處，當時費了些時間才找到辦法，如今隻是熟能生巧罷了！”

玄遠擺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