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們大多都去參加狩獵,羲和城內的旅館一下子冷清下來。
這個小旅館設施非常簡單,隻有客房,沒有其他服務,因此除了休息時間,這裡都很少有人在。
但有個男人,他沒有前往場地參與比賽。
他藏在城南的灌木叢中,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還有一個小時比賽結束。
而那位領主,在比賽結束的時候,一定會來比賽場地清點積分,宣布冠軍。
城南地區還沒有開發,原生的樹林茂密,隻開出了一條通往比賽現場的臨時通道。
這裡是她的必經之路。
男人身形纖瘦,軀乾上附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他曾經也是一個獵人。
跟那些盜賊不一樣,他更擅長隱匿自己的身形;但與盜賊一樣的是,男人也選擇了一條非正規的道路。
他是一名職業殺手。
就算是在這樣的世界裡,人類也不會放棄爭鬥和廝殺。一些村落之間也經常為了資源進行引發械鬥,但像石村那樣規模很大的村子,基本沒人敢招惹。
但那位祭司的胃口並不滿足於此,於是就有他這樣的人受其雇傭。
在羲和城生活的這幾天,其實他也對這樣的生活有向往,但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職業——那位領主似乎有火眼金睛,曾經有盜賊偽裝獵人被她識破後被驅逐出城。
好在這段時間人來人往,她並沒有清點所有人的來路,隻登記了參與比賽的人的信息,男人得以混進行商的人群。
他心裡冷哼:不就是個女人,能厲害到哪裡去。
“時間快到了……”
他記住了影子的位置,上一次,她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根據這段時間他的觀察,那位領主似乎會點法術,可能在成為領主之前是一位法師。
得出這個結論後,男人並未過多重視——法師雖然有很強的破壞力,但他們施法需要時間吟唱,施法過程對他們的法術值消耗量也很大,他一個近身刺客,天克法師。
遠處傳來腳踏草地的窸窣聲,男人更加壓低了身子。
來了。
女人的身形踏入樹林,樹蔭傾灑,讓她的麵容一會兒處在光明中,一會兒隱匿在陰影裡。
她離他越來越近,男人屏住了呼吸。
女人的身形越過了男人藏匿的灌木——很好,她沒有發覺。
那一瞬間,男人掏出匕首,他從灌木中一躍而起,鋒利的刀刃直直地朝女人的脖頸刺去。
周圍的空間出現了扭曲。
男人下意識感覺不對,但祂並沒有給他反映的時間。
一顆醜陋的類鳥動物頭顱,憑空出現在他的右側,他隻來得及放大瞳孔,那密集的牙齒就咬上了他的手臂。
“什麼——!”
空間撕裂,黑色的有翼怪物鑽出時空縫隙。
“這、這……”
他下意識轉頭,碰上了祂機械般轉動的眼球,他好似被無數眼睛盯著,涼意從右臂傳來……
那怪物在吸食他的血液。
“祂們被召喚出來,總要喂點東西給祂們吃。”女人在他幾米開外站定,“當然,大多數時候祂們會直接吃肉。”
他扭過頭又去,看向謝棲遲。
“為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快就能召喚出來?!”
不可能的,召喚怪物需要的時間他是知道的,而且他沒有聽到女人念任何咒語。
麵對他的問題,謝棲遲並不打算回答。
事實上,她可以從係統直接看到所有人的情況,就算她暫時開放了邊境,也不代表臟東西可以混進來。
【你終於等到他自投羅網了,恭喜。】諾亞好像隻是在慶祝
“這不重要,你應該擔心一下你自己。”
謝棲遲通過係統能看到,男人的血條按照每分鐘-5點生命值的速度在流逝,按照他的血條,最多隻能撐十三分鐘。
男人無法動彈,他的右臂被死死咬住,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而那種冷意還在擴散。
女人隻是在延緩他的死亡時間。
“放、放過我!我是受人雇傭的,不是我的錯!求求你……”男人的聲音沙啞了,冷意已經爬上他的咽喉。
“放過你可以,我需要一個理由。”
謝棲遲冷靜的話語讓他心生絕望。
“羲和城不養閒人,我也從不吃虧。”
“用你能交換的東西做交易,如果價值足夠,那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你隻有十分鐘。”
十分鐘。
男人緊縮瞳孔,那一瞬間他想到了石村的祭司……沒錯,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為了錢和權。
“我,我什麼也沒有,我隻有一點錢,我可以都給你!我知道祭司的金庫,那裡麵有很多錢,有很多寶貝!我可以都告訴你!”
謝棲遲笑笑:“我不缺錢。”
對啊,他怎麼這麼傻,擁有這麼一片土地的人怎麼可能缺這點小錢。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真的什麼也沒有了……不然我也不用乾這個!”
他一時怒上心頭,用沙啞的聲音嘶吼著,青筋暴起。
但這樣的場景也沒有動搖眼前的女人,她依舊靜靜地看著他。
謝棲遲在等。
如果他不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麼這條命不留也罷。
【你像個貓科動物。】
諾亞幽幽地說:【在玩弄自己的獵物。】
“不,你一定有我想要的東西。”
她如此篤定的態度,反而讓男人覺得自己還有生的希望。他呼吸急促,大腦飛速運轉。
“我,我知道了……”
謝棲遲看到男人的頭上出現一個感歎號——隱藏對話。
“我知道祭司的目的,我知道他在暗地裡謀劃什麼!”
【恭喜玩家觸發隱藏對話:祭司的目的。】
……
謝棲遲命令拜亞基放開了他。
係統顯示他的血量損失已經過半,進入“重傷狀態”,這個狀態下與軀體有關的基礎數值全部減半。
她不怕他敢跑,況且拜亞基還站在他身後,他不可能跑得掉。
謝棲遲看了看時間:“說吧,你知道什麼。”
男人癱坐在地上,半邊身子無力地耷拉著,他甚至都無心用手捂住傷口:“他,祭司雇傭我來刺殺你,是為了毀掉這片土地……”
“隻要領主死亡,領主樹也會枯萎。”
“他不接受有這樣的土地存在,他認為你們沒有給母神獻上祭品,一定是通過彆的手段竊取了母神的力量。”
謝棲遲眯了眯眼:“他不是第一次雇你乾這個了吧?”
男人沉默點頭。
“他在計劃什麼?”
男人的神情有些緊張,他支支吾吾:“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我隻知道一些異常。”
謝棲遲一記眼刀,他不敢怠慢,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知道的事情。
“石村的現任祭司其實上任不滿一年,這是他第一次舉行祭祀,他一個月以前就沒出現在公眾麵前了,對外隻說,在準備祭祀事宜。”
時間對上了。
謝棲遲皺起眉頭。一個月前正好是謝棲遲建立羲和城,消息傳到石村的時間。也是在那個時候,石村的出入變得嚴格起來。
“而且那段時間,村民都沒法離開石村,教|團對外是宣稱,今年的祭祀非常重要,為了向母神表達誠意而不允許任何人離開。”
“但我偷偷看到過……”
他告訴謝棲遲,自己是偷東西的時候,潛入了祭壇的地下室,才發現的這個秘密。
在祭壇的地下室裡,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詭異圖畫,正中間用彩色玻璃描繪著一位至高無上的神明。
祂長著山羊的角,有著成熟女人的姿態,身上有六個乳|房,頭戴麵紗,看不清麵容。祂的身後是無垠的森林,樹枝茂密,像植物的藤蔓又像蛇的身軀。
那畫麵太過詭異,以至於他不敢再看一眼。
男子聲音有些顫抖:“祭司就站在那彩繪玻璃麵前,我能聽到他一直在說,在重複說……”
——偉大的眾生之母,請聆聽信徒們的願望,回應我們的呼喚,降臨此地,賜予我們福祉。
謝棲遲眉眼都擰在了一塊。
“他肯定,是想召喚什麼惡魔……我能感覺到!所以,所以我沒有驚動他,本來打算做完這一單子就走,再也不來這裡的……”
【令人作嘔的禱告詞,人類對神的盲目崇拜真惡心,是嗎?】
意識裡黑色的存在又幻化成了一條蛇,在謝棲遲的耳邊嘶嘶作響。
他能感受到,她的反感與厭惡。
那種下意識的生理反應是騙不過他的,沒錯,這就是他要尋找的靈魂。
他抑製不住興奮:【你討厭祂們。】
然而謝棲遲沒有說話。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思考的速度很快,諾亞第一次發現自己捕捉不全她的想法。
“他要完成祭祀。”
謝棲遲得出這個結論時,諾亞才能再一次跟上她的思緒。
蛇吐著信子,眼球轉動,凝視著他的寶物。
“森林裡的那個東西不是他們的神明,他知道的……”
沒錯。
新的祭司,反常的規定,推遲的祭祀……這一切都有解釋了。
他不會滿足於供奉母神的子嗣,他會認為自己也是神的子嗣,那憑什麼,要向祂獻上祭品?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了。
“他要召喚真正的神,以整個石村的村民為祭品。”
意識裡的蛇縮了回去。
【恭喜玩家獲得隱藏信息:祭司的目的。隱藏任務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