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星說乾就乾。

她在自己的流動攤販麵前立個牌子，上麵寫著“轉職詢問處”五個大字，推著小攤往旅店門口一站，就能吸引絕大多數人的注意。

一些眼熟她的人路過，好奇問她這是開拓副業了嗎？

孟冉星就說她是幫領主乾活，“你們要是擠不進去獵人的門檻，可以來我這問問彆的職業。領主可是把這件事交給我了，而且免費幫轉，不要錢。”

因為領主已經給過工資了。

群眾了然：原來是領主的人事招聘啊！

一天之內，烏獵風的名號已經傳遍了獵人圈子，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狩獵危險，搭上半條命不說，還不一定能拿到居住資格，不如看看彆的工作。

於是不少獵人就拿上了自己製作的武器前來問詢。

但工匠也不是隨便什麼人，想轉就能轉的。

孟冉星見多識廣，眼光毒辣，一時間，竟然有將近一半的人都被否了。

有人惱羞成怒：“你真的是來替領主考量的嗎？彆是騙人的吧！”

然而孟冉星見多了鬨事的人，她不慌不忙，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還給彆人台階下：“其實啊，我這裡也不是隻考察工匠手藝，領主跟我說，現在西北的礦區也很缺人啊……”

“這位兄弟不要死磕一個賽道，我看你體格硬朗，還真挺適合做這個的。”

說著，她又把居民福利搬出來一遍：“隻要是有貢獻的人，領主都歡迎，給各位安排基礎住房，每日提供標準夥食，額外完成工作還有錢領——你看，做什麼不都一樣嗎？”

孟冉星：“彆看我這麼風光，我跟你們的吃住也是一個水平呐！”

這下，原本還有些職業濾鏡的人都有些動搖。

在城外生活的人裡，大多是以家族為單位生存的小集體。外出采集和打獵是維持生活基本的工作，因此，這個世界隻有勞動不便的人才留在家裡乾活，無論婦孺。

在大眾的固有印象中，隻要能給家裡人整來一口肉吃，就是絕對的頂梁柱。

但像是石村和羲和城這樣有點規模的聚集地就不一樣了。越大型的聚集地，需要耗費的資源更多，因此職業分工就細致，效率更高。

孟冉星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眾人說得連連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消息傳開，更多的人前來谘詢轉職一事。

諾亞報告完現有的人口結構，評價道：【部分獵人去了鐵匠鋪和木匠鋪，還有部分專職成了工人……這樣一來，人口利用率就提高了，不錯的思路。】

謝棲遲是知道這個風向的，她本人對這一趨勢非常滿意。

現在她終於可以把精力都放在狩獵比賽的準備上了。

謝棲遲操控拜亞基，將那片森林的地形都勘察了一遍。

總體而言，這是一片地形有些複雜的森林。河流從中而過，將森林分成東西兩半：東麵相對平坦，但植被不夠密集，視野雖然開闊但缺少掩體；西麵連接丘陵，植被茂密，山裡有洞穴和地下河道，地形複雜但距離水源近，動物活動較多。

她給出自己的評價：“綜合來看，很適合作為考試場地。”

謝棲遲將這片土地會出現的生物記錄在冊，按照獵物使用價值，將它們一一劃分等級。

【你打算設立積分製度？】

“純靠獵物數量無法量化標準。”謝棲遲操控麵板上的表格，填寫數據，“對於我們來說，獵物的大小無關緊要，有多少使用價值才是最關鍵的，但是不同動物的狩獵難度又有區分，這點也必須考量進去。”

【你打算怎麼做？】諾亞饒有興致。

“根據已有的工藝水平，將獵物可使用部分進行拆解，評分，最後得出的就是獵物的綜合分數……當然了，食用部位也算。”

例如，大型動物如熊和虎的皮毛可以做成保暖衣物，售賣出高昂的價格，那麼考量的時候就要把這部分的經濟價值算進去。

【捕獵難度呢？】

謝棲遲不假思索：“捕獵難度不代表它的價值，一個獵人必須要知道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麼物資，不能依靠本能狩獵，浪費時間。”

【你覺得獵人們會為了展示自己而去獵殺危險但性價比不高的獵物？】

謝棲遲撇撇嘴：“有些人就是愛顯擺肌肉罷了，沒有腦子的人我不要。”

意識裡的聲音停頓片刻，幽幽地來了一句：【那你會放棄沒有使用價值的人嗎？】

話題轉得太突然，謝棲遲滿頭問號。

“你在擔心我的領民會被驅逐出境？”

【他們？我不關心……】

謝棲遲不認為他一個遊戲係統需要關心這類問題，所以他這話太過於莫名其妙，以至於一心計算的謝棲遲，都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彆的意圖。

這麼說來，諾亞最近好像確實……廢話多了一點。

之前，他大多數時候充當係統消息播報員，偶爾提供特殊線索信息，很少跟謝棲遲溝通遊戲以外的內容。

像這類玩家的個人傾向，係統有了解的必要嗎？

謝棲遲感覺不對勁。

他一個未來遊戲的係統，有這種奇怪的AI模塊本身就很莫名其妙——謝棲遲之前隻是懶得深究，覺得與遊戲通關無關，現在她突然有了種危機感。

“你該不會是在考察我吧？”

【哦？】

在現代，謝棲遲玩過一些有道德傾向選擇的遊戲。甚至有的遊戲，還因為過於“道德”而指責玩家，一度成為名梗。

“你這遊戲的通關條件，不會也有什麼狗屁的道德隱藏條件吧？”

就好像，主角隻要乾了一件壞事——並非無法挽回，但結局必定BE。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諾亞與她的交易目標是“通關遊戲”。

【……你放心。】諾亞輕笑：【本遊戲不存在你擔心的問題。】

【雖然我不能告訴你遊戲的通關條件，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唯一的失敗條件就是，玩家死亡。】

謝棲遲眉梢輕揚：“那就好。”

她還沒有蠢到因為自己整天待在防護罩內，就對危險放鬆警惕。

……

時間很快到了比賽日。

早上九點狩獵比賽準時開始，一直到明日九點結束。限時二十四小時的狩獵時間內，獵人們按照公布的積分排名，分數高的人獲勝。

謝棲遲組織了人手在終點處進行獵物的積分計算，她本人控著幾隻拜亞基巡視森林。

如果有人出現攻擊他人的違規行為，馬上就會被她發現。

此時，參加比賽的獵人們已經出發，從拜亞基身上反饋來的五感信息告訴她，大部分獵人都選擇在東部林區進行打獵。

他們選擇不去麵對山林裡凶猛的野獸，更加傾向於禽類和齧齒動物等小型獵物。

【這是你想要的情況嗎？】

“很理智。”謝棲遲坐在家裡，視覺係統分享著拜亞基們給她反饋的信息，“這些小型獵物用陷阱就能捕捉，雖然價值不高，但勝在量多。”

【你不怕這樣的安排，挑選不出厲害的人才？】

她勾起嘴角：“這麼多人集中在這個區域，要想獲取足夠的積分，對於動物的分布和習性要有充足的了解，這是比拚經驗的賽場。”

而比拚“能力”的賽場在西部。

謝棲遲的“目光”跟隨著幾個來到西部的獵人，其中秦遠和烏獵風都是她熟悉的人，因此她多關注了兩眼。

秦遠潛伏在灌木中，用幾乎最低的照明條件保證安全，他正在追蹤一匹鹿。烏獵風去往更深處，似乎在追蹤更大的獵物，謝棲遲通過拜亞基的視覺能看出來，她在追蹤熊的腳印。

也就是這個過程中，謝棲遲察覺到有些不對。

光……沒有引起鹿的注意。

為了保證不被黑霧襲擊，人們習慣性保持全天候的光源，獵人們出門也會隨身攜帶油燈和打火石。謝棲遲從村民處了解到，黑霧雖然對人沒有生命危險，但祂會侵蝕人的精神，意誌薄弱的人隻需要幾個小時就能陷入瘋狂。

所以獵人們都會保證基礎的光照，以免受到襲擊。

但是，在黑暗的環境中，一點光源都會變得很顯眼，鹿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難道這個世界的動物都進化出了彆的視覺器官？

“這不可能……”據她所知，如果按照人們記載的曆史，環境是突然發生改變的，那這個世界的生態圈一定會“重來”，不可能還存活著大量跟她在現實裡差不多的物種。

她一直都待在領地內，對於外麵的生物知之甚少，但從外形上看，她並不覺得這個鹿與她認知的有什麼差異。

【你很好奇嗎？】諾亞的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絲興奮。

謝棲遲有些無語：“……我不喜歡謎語人，你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畢竟這也是遊戲的一部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那你說。”

有免費的乾嘛不白嫖？

【石村的祭壇上，有你想要的答案。】

“石村？”她現在縮在領地裡，根本不想直接招惹對方，“那或許還要等一會兒了。”

諾亞沒有接話，在謝棲遲無法感知到的意識角落，黑色的無形之物隱匿祂的話語。

——或許不需要那麼久。

命運的齒輪，在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