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被偷襲 一番奇景(1 / 1)

時間地點解決了,可是此後就是和黃毛進行任務對接。

他們約了他在小公園解釋清楚。

晚上十點半,下晚自習額鳳玉一中的大門前車水馬龍,燈火通明。

黃毛鬼鬼祟祟得像個小偷一樣,眼神閃爍,東張西望,左閃右躲,儘量用樹木、電線杆以及破破爛爛的垃圾桶掩蓋住自己的身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一條剛剛偷了雞的黃鼠狼,正在狼狽地躲避著在森林裡搜尋的獵人的槍子兒。

不過好在家長們滿心滿眼都撲在了學校大門口跑出來的孩子們的身上,並沒有怎麼注意這個偷偷摸摸的家夥。而這個家夥也剛好沒什麼歹意,隻是動作猥瑣了一點。

突然一個小石子飛過來,靈巧地穿過一眾不相乾的旁人和川流的汽車,不偏不倚地擦過了他的耳朵。

他猛地扭過頭去。陳漠河靠在一麵金光閃閃展示著鑽石項鏈的廣告牌前麵,拍了拍手上的浮土。

黃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有流血,沒有破皮,完好無損。

周黑雨從陳漠河身後探出腦袋來,好奇地問黃毛:“你怎麼鬼頭鬼腦的?”

黃毛道:“我這兩天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

申玉潔跑過來,一臉憂愁地拉著黃毛的手:“是什麼人啊,要不要報警啊?”

黃毛眉頭皺成了川字,伸手撓了撓他剛剛剪過,像冬瓜皮一樣的腦瓜頂:

“我也不知道……白獅子就在這裡,五芒星那一夥人也關在派出所裡了,按理說我沒再得罪過什麼人了。”

“唰——”

身後的灌木閃過黑影,黃毛猛然回過頭去,全身緊繃著瞪大了眼睛。

隻見一隻野貓跳到垃圾桶蓋子上。

“呼——”黃毛長出了一口氣。

“這裡人太多,具體怎麼做,我們去小公園說。”

依舊是那個學校旁邊的小公園,黑漆漆的隻有一盞螢火蟲屁股一樣的路燈。

周黑雨坐在公長椅上,在膝蓋上攤開了那張毛毛糙糙,筆跡混亂的草稿紙。她用手指在一個圓圈上:“看,你和白獅子要在這裡等一幫人過來,到時候你要當眾遞給他一份情書,然後跑掉。”

她逐漸深入下去,掰開了揉碎了整個計劃,挑明白所有需要注意的點,講給黃毛聽。周黑雨簡直覺得自己具有某種成為老師的天賦。

黃毛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是確定明白懂了的神色。

秋風把灌木吹得沙沙作響,好像有無數隻野貓在草叢裡灌木裡來回奔跑跳躍。

“周黑雨。”

正當周黑雨講得如火如荼,黃毛聽得全神貫注的時候,陳漠河低喝一聲,伸手攢住了周黑雨的手腕。

“怎麼了?”

周黑雨一抬頭,隻見公園的灌木樹影掩蓋之處,緩緩升起來十來個人影,都是發型怪異、手持磚塊和擀麵杖的小夥子。

她連忙將草稿紙塞到校服口袋,緩緩站起身來:“他們不是被抓到派出所了嗎?”

陳漠河鬆了鬆校服的拉鏈,跨步到幾個人的身前,側頭對周黑雨道: “你看清楚了,是另一撥人” 他眼廓的肌肉像狩獵前的野獸般收緊,盯著那十來個人,如同在威懾或是警告。

確實是另一撥人,雖然頭發和五芒星等人大差不差都是七彩調色盤,可是他們的大多數肌肉虯結,氣勢洶洶,看起來比上次遇到的五芒星更不好對付。

陳漠河朗聲嗬道:“你們來乾什麼?”

對麵背光成陰影,看不清麵孔,也不知道具體是誰的聲音傳過來:“給五芒星報仇。”

周黑雨心道不好,這些人一直盯著黃毛卻沒有下手,恐怕就是為了等白獅子現身,再一網打儘。

她回想起在醫院門口陳漠河曾大殺四方,小聲問道:“這次你行不行?”

陳漠河的視線還是一分不錯地緊咬對方,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有你們在,不太行。”

周黑雨納悶了,咬著牙低聲問道:“什麼叫有我們在不太行!我們拖累你了?”

陳漠河道:“打架容易,還要保全幾隻菜雞就困難了。”

菜雞?好吧,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幾個都是戰鬥力和防禦力無限趨緊於零,儘己所能才不會成為陳漠河拖累。

於是她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擺出隻在電視上看見過的,打架前的姿勢。眼睛瞄著不遠處的公路,計算著如何才能儘快脫身。

正在氣氛焦灼、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候,一陣滴滴答答的鳴笛聲響起。

王哲駕駛著漂亮的黑色小轎車停在公園門口,車頭上的兩盞大燈在黑暗中照亮了一片前路。

幾人一陣欣喜,卻不敢有所動作——現在兩方正在僵持著,好像蹺蹺板的兩端,一旦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有所動作,對麵的十幾個家夥恐怕就會毫不猶豫地撲過來。到時候他們還沒上車呢,就要被打個落花流水。

陳漠河脫下書包,作勢往外一扔,好像要減輕負重,大乾一場。

對麵的人也開始摩拳擦掌,氣焰囂張地盯著陳漠河示威的眼睛。

然而,扔書包隻是虛晃一招。

書包沒脫手,他拽著書包帶,肩背發力,手臂劃出來一個圓融的弧度,那書包就像遊樂園裡大擺錘的懸掛座倉,帶著鋼鐵機械一般的慣性和呼嘯的冷風,朝著對方幾個人的下盤掃過去。

然後他一揮手,大喊:“跑!”

前麵被書包波及的幾個人有的抬腿躲過,有的被實誠地砸到。但無論如何,他們的注意力瞬間聚焦到了腿上。

而後麵的人明顯不是進攻主力,此刻又被前方的混亂乾擾,一時間留下了供幾個學生逃跑的空檔。

等他們反應過來,目標已經跑離了攻擊範圍數米遠,他們對馬上張牙舞爪地追上去。

申玉潔和黃毛站位距離轎車最近,率先打開車門鑽進車廂,周黑雨緊隨其後抱起陳漠河剛才甩在地上飛出老遠的書包,爬上了後排座位。

“陳漠河!快點!”

陳漠河左邊挽住一個光頭的肩膀把他掀翻,又蹬出右腿將一個紅色公雞頭踹倒,又帶倒了另一個灰色飛機頭。

一個木棍迎頭砸過來,陳漠河用手撐住,手上一扭,對麵就被卸了力。陳漠河順手奪過了木棍。

幾個來回,陳漠河一邊抵擋攻勢一邊後撤,此刻半個身子已經進了後排座。

“開車!”

漂亮的黑色小轎車輪子掀起來一陣塵土,衝出去十幾米。

陳漠河彎腰拉上車門,卻沒堤防一個空的玻璃酒瓶當空旋轉著飛進車門尚未關上的縫隙,就要朝著他的腦袋砸來。

他雖聽到了腦後的風聲,此刻要回身已經來不及,隻能下意識伸出手臂護住頭部。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襲,周黑雨把一隻書包扔過去擋住了酒瓶的行進路線,兩條拋物線相交,兩力相抵,書包和酒瓶纏繞在一起,滾了幾滾,同時落在地上。

“啪——”車門關上,轎車已經駛離了所有可能的瓶子、罐子、棒子、石頭子兒的射程範圍,幾個人逃出生天。

車內一時間沒人說話,遍布著“碰碰碰碰”的心跳聲,劇烈起伏的呼吸聲,以及唾液劃過乾澀喉嚨的響動。

車廂裡的黑暗交雜著路燈一閃而過的光輝,一片沉寂中陳漠河的呼吸緩了下來。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轉動眼球,將周黑雨模糊在陰影裡的、由激動而附著紅暈的麵孔納入視線。他抿起嘴唇,喉頭的骨節輕輕滑動。

周黑雨原先靠在座椅上,突然支起了身子,衝著開車的王哲道:“我們能不能回去?”

王哲簡直要糊塗了:“回去?我們不是剛跑出來嗎?”

周黑雨道:“可是……”

沒等她說完,陳漠河就打斷了她的話:“書包沒關係。”

剛才周黑雨把他的書包扔到車外去了,裡麵還裝著幾本練習冊和課本,現在大約還躺在公園裡,或者被撿走了。

但是在他心裡,無論是練習冊還是課本,都是像白天的路燈一樣可有可無。

周黑雨道:“你的書包當然有關係,明天有好幾門科目要檢查作業。但最重要的是,我怕留下後顧之憂。”

陳漠河腦子一轉,瞬間明白:“他們這次襲擊不成,恐怕又要籌謀下一次,糾纏不休。”

周黑雨點點頭:“索性我們送佛送到西,把他們都送到局子裡蹲著。”

陳漠河拍拍駕駛座的椅子:“王哲,回去,遛一遛他們。”

黃毛摸了摸自己發毛的頭皮,在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兩個狠人。

小公園裡那一幫小混混還沒有走,聚在一起的整個團夥,都埋在螢火蟲屁股路燈所力所不及的黑暗裡。除了有一個人在打電話的手機屏幕亮光,和其他幾個人手裡舉著的一閃一閃的紅色煙頭。就再也沒有彆的光源,能夠讓他們顯示出真實的麵目和行動的軌跡了。

忽然一輛熟悉的漂亮黑色小轎車從大路上駛過來,一轉彎拐進了公園。

它那一雙開著明晃晃遠光燈的車燈,刷的一下,直愣愣地將巨大明亮的光束,迎麵打在小混混們的集體站著、蹲著、湊在一起的地方。

一下子,他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強光下一覽無餘。

沒了黑暗的保護,他們伸手擋住那刺眼的光線,有的回過頭去避免直視。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要成了被光源殺死的螞蟻。

不僅如此,那輛車還火上澆油地嘀嘀想了幾聲喇叭。

此時,對方尋釁滋事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但更甚的是,從車上下來了個人。

陳漠河幾步跨到車前,背著光,彎腰拾起來自己的書包,把包帶纏著的酒瓶子抽出來,扔碎在地上,拍了拍包上的灰塵。

“書包我拿走了。”他甚至頗為不情願地歪著頭癟了癟嘴:“我還要寫家庭作業。”

“你!你你你!”為首的一個人用雞毛撣子指著那個背光的人影,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太囂張了!

他一揮手,幾個人就怒氣衝衝,手持棍棒地衝上去。

可這個時候,陳漠河已經上車了。

這漂亮的黑色小轎車,以一種從容不迫,甚至可以說是緩慢,但恰好讓人以步履之極限所無法追上的速度,壓過路上的石子和草叢,倒車出了公園的大門。

接著,在晚上10:45的馬路上,如果誰有閒心在這個時間出來散步,就能觀看到一番奇景。

一輛漂亮的黑色小轎車不急不緩的駛過。

車屁股後麵,緊追不舍著一群長著花裡胡哨的頭發,手中揮舞著所有可以被想象到的日常居家棍狀物的彪形大漢。

好像一隻手,拽著一把奇形怪狀的氫氣球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