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餐桌上,兩人沉默地望著彼此許久,許久許久之後李斯意才爆發出開懷的笑聲,道:“是嗎?”
紀寒月雖然說的是實話,但她卻從來不奢望有誰會相信她,她繼續說到:“我希望能過不一樣的人生,我想成為明星,讓普通人再也不能觸及的明星。”
讓普通人不能觸及,這正是紀寒月選擇走這條路的原因,隻要她成為明星,她便再也不會與路淩的生活產生任何交叉,路淩一定能走出不一樣的人生軌跡,最後避免車禍,好好活下去。
“你想要什麼?名氣,金錢,還是?”李斯意很欣賞紀寒月的坦誠,他問。
“名氣,我隻要名氣。”紀寒月回答。
李斯意一笑:“這不難,我能給你。”
“你為什麼想給我?”紀寒月並不是什麼懵懂天真的少女,她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李斯意眉頭微微一皺,隻是笑,並不回答。
此時兩人的餐點上了,他們選擇一起安靜地用餐,不再多聊其餘的話題,隻是偶爾談一談對於角色的理解,紀寒月也隻當做一場普通的應酬。
幾周之後,進劇組已經一段時間的紀寒月幾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還好有向仁洲給她的止疼藥,她的身體一直處於不需要承受疼痛的狀態,拍戲雖然辛苦,但隻要想到自己正在遠離既定的命運,她不覺得勞累。
更何況紀寒月雖然是新人,在劇組裡卻一直待遇不錯,紀寒月並不懂,隻以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這一日,紀寒月與李斯意參與的那場綜藝開播了,電視台打來了電話,感謝了泥子,並告訴泥子這一期節目收視率極高的好消息。
泥子很是滿意,與康琦彙報後,掛斷了電話,看向了洗完澡正在努力背詞的紀寒月。
“今天不用拍夜戲,不早點休息麼?”
紀寒月隻是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手頭的劇本。
泥子笑著走到了紀寒月身邊坐下,說:“李斯意真的很聰明,我猜他在那一天已經想好了要找你來拍這部劇了,所以故意在綜藝上留下爆點,把綜藝當成這部戲的預告片,提高大家的期待。現在你們兩人的新聞鋪天蓋地,看來,你很快就要借這部戲大火了。”
紀寒月依然隻是點頭,回了句:“嗯。”
她的心裡很亂,她才不管什麼收視率,什麼超高熱度,一想到路淩會看到她與其他人接吻,她的心裡一刻也不得平靜。
路淩會難過嗎?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了劇本,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事。為了讓路淩活下去,她絕不可以動搖。
她把劇本放在了床頭,埋頭把自己悶進了被窩,說:“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泥子見她如此,也隻能是搖搖頭,起身說:“那我關燈了。”
房間隻剩下地台的微弱光芒,她看著牆壁,想到路淩,明明覺得心痛,卻也隻覺得渾身麻木罷了。
四個月後,紀寒月的最後一場戲完成了,隨著眾人的掌聲,紀寒月接過了場務送來的花,一一與眾人鞠躬致謝。人群中她看見了在角落裡李斯意,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失落,發現紀寒月的視線後,他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隨後便走開了。
她不懂,李斯意到底在想什麼。
但她也不好奇,她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可以走了。
坐上了前往高鐵站的車,紀寒月鬆了口氣,泥子一邊翻著本子一邊說:“回去後先要參加上學期的補考,下周二有一場錄製在銘州,下周四要飛首都,下一部劇的本子我還在篩選,有頭緒了再跟你說。”
“嗯。”紀寒月隻是輕聲回答,並不多言。
車到了校門口,她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下車了,剛進校門就遭到了無數視線的圍觀,也有不少人跟她揮手,她也隻能是一一禮貌回應,直到回到宿舍門口,抬眼便看到了那個落寞的身影——路淩。
“……”
路淩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他是個愛乾淨的人,從不允許自己的胡渣冒頭,可眼前的他卻留著胡渣,唇色也略顯蒼白,眼中更是一片空白。
路淩抬頭與她的視線對上了,一瞬間內,他的眼眶紅了,紀寒月強忍心中的痛,故作冷漠地挪開了視線,朝著她所在的宿舍樓走去。
她在路淩的眼中仍看到愛意,她突然明白,如果隻是這樣,根本不能改變他的命運。
她知道,她還需要做些什麼讓路淩徹底死心。
兩三日的時間過去,紀寒月完成了上學期的補考,那些知識在她腦袋中紮紮實實地落了根,所以就算不用上課,她依然可以輕鬆通過考試,甚至獲得不錯的成績。
本想在宿舍呆著就好,可宿舍總有人前來圍觀,紀寒月怕影響了舍友們,隻能是選擇回到了公司所分配的宿舍居住。
自從拍了李斯意的戲後,紀寒月擁有了屬於她的全職助理,但她並不想被打擾,隻是讓助理住在附近,有事才找她處理罷了。這間叫做宿舍的小房子是紀寒月的避風港,她短暫地在這裡獲得屬於她自己的寧靜,她很喜歡。
隻是這一日,有一通電話打破了她的寧靜。
“李斯意……?”紀寒月疑惑地望著來電提示,一會兒後才接起了電話。
紀寒月沒有開口,電話那頭也沉默著,一會兒後電話那邊的李斯意才問:“為什麼不說話?”
紀寒月無語,找了理由回答:“先確認一下是不是你……”
對話完畢,兩人又沉默了,紀寒月覺得自己畢竟是晚輩,便先開口說:“找我有什麼事嗎?前輩。”
在拍戲期間,紀寒月並沒有按照李斯意的要求喊他斯意,而是一直喊他“前輩”,就算李斯意三番五次讓她改口,她卻依然倔強。
“……叫我斯意。”李斯意再一次要求道。
“現在已經很晚了,前輩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李斯意似乎很不滿意紀寒月的倔強,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來陪我喝酒。”
聽到這句話,紀寒月根本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冷哼一聲道:“我不是這樣的人,請你弄清楚,前輩。”
“我說,來陪我一起喝酒。”李斯意並沒有不滿紀寒月的拒絕,仍重複請求道。
“我很忙,沒空。”
“我不是前輩,我是你的朋友,紀寒月。”
“……”紀寒月這才發現,李斯意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已經喝了不少了。
紀寒月想問他,這麼晚了還私下相見,他不怕傳緋聞嗎?可剛要問出口,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或許,這是個機會。
她糾結了半刻,回答:“在哪。”
“我派人去接你。”
李斯意留下這句話,掛斷了電話,紀寒月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通話記錄,五味雜陳。
真的要如此嗎?
十五分鐘後,換過了衣服,洗了個臉,梳理好她的長發,紀寒月來到了小區門口,果然見到了李斯意的司機,還有那輛他紮眼的帕拉梅拉。
生怕小報記者不夠敬業,沒拍到她上車的畫麵,紀寒月特地在車前等了一會兒才上了車,上車後還特地落下車窗來,吹著夜裡的風,一路往銘州的東邊而去。
車子進了地下車庫,紀寒月跟著司機的引導進了他的專梯,為她按下樓層的按鈕後,司機並沒有同行。
紀寒月心跳有點快,但她知道這不是期待,更不是心動,這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如果今天真的和李斯意有些什麼,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做好準備接受。
“叮”,電梯到了,這一刻她的腦中閃過了很多畫麵,從與路淩第一次死去的刹車聲,到兩人一起跳下的那一刻,再到父親一夜變白的頭發,再到巴厘島那被車子撞飛的身影。紀寒月的手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
她下定決心了。
李斯意的身份,能給她一條完全不同的命運之路,隻要和李斯意在一起,路淩一定可以死心的吧。
路淩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結婚,生子,走完他本應平淡快樂的一生。
紀寒月的眼眶紅了,但她逼自己冷靜下來,走出了電梯,敲響了電梯門外的大門。
門開了,給她開門的是已經喝得雙眼迷離的李斯意,他穿著解開一個扣子的昂貴印花絲綢襯衫,沒有把襯衫的下擺收進西褲裡,隻是隨意懶散地垂著,戴著的金色細框眼鏡的鏡架上刻著奢侈品的logo,頭發是濕著的,垂下的劉海一縷一縷的,素顏的他也顯得比平日裡更嚴肅一些。
李斯意也打量了一番紀寒月,她穿著最簡單不過的牛仔褲與帽T,披著頭發,素顏,並沒有戴上帽子和口罩,他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紀寒月回頭看了眼玄關一旁的保姆房房門,似乎在詢問李斯意,這裡隻有他在麼?
李斯意會意,回答:“隻有我在,你若不願意和我獨處,我不強求。”
紀寒月看著他的眼睛,這幾個月下來,吻戲也拍了,假裝的床戲也拍了,兩個人似乎都已經很熟悉彼此了,可心裡對他仍是那樣淡淡的,隻有一些崇拜和尊重。
她不知道李斯意什麼意思,但她知道,李斯意會讓她來陪伴他,心中一定對她有一定的好感。
不管他隻對她有這樣的好感,還是對許多女人都有這樣的好感,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今天她來,就是來當未來的天王女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