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淩害怕極了,從他第一次死去之後,每一聲急刹都會讓他的心跳如同瞬間暫停一般,他愣愣看著那輛急停的車,恐懼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還好,事情並沒有向他所害怕的方向發展,一會兒後,葉夢從車前跑了過來,握著小臂,儘管小臂上鮮血橫流,可她卻仍奮力朝他跑去。
“路淩!!!”
整條街的人都看向了葉夢,路淩也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顧不上手上飆著血的傷口朝他跑來的葉夢,直到她停在她麵前,喘著氣,滿眼淚水望著他。
“……”
“……”
兩人在街上所有人的注視下,隻是無言看著彼此,眼前的路淩是二十多歲的模樣,可她已經跨越了漫長的時光,在經曆了無數個思念的日夜之後,終於,她終於再見到了他。
他還活著,好好地活著。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即使付出一切也要與他相見的一生摯愛。
葉夢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手上的傷口,上前投入了他的懷中,緊緊地將他抱住,失聲痛哭之下,就算不加以言語,路淩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她對他的思念。
可他何嘗不思念她呢?他不敢見她,他害怕,很害怕,比起難熬的思念,他更想讓她好好地活下去,希望她作為葉夢,享受屬於她的長命百歲,忘掉他這個短命的家夥,快樂平安地活下去。
然而,此刻,當她如同夢裡千百次的幻想一般就在他懷中時,他卻再也無法保持理智,他緊緊地抱住了她,如同那些思念她的日夜所奢望的,抱住懷中那個他用一生去愛著的妻子。
“寒月……寒月……”
淚流滿麵的葉夢,聽到耳邊這一聲跨越了兩次重生才終於再次聽到的呼喚,泣不成聲地啜泣著,模糊不清地抱怨著:“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見你,我每一天都在做夢,夢見我抱著你,夢見你就在我麵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路淩……路淩……”
他當然知道,她為了見他,毫不猶豫從高樓一躍而下,為了讓他活著,不惜用死亡要挾神明,為了他,她不惜一切代價,什麼都願意做,卻始終隻有一個心願,就是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他也是啊,他也隻想讓她好好活下去,她已經是葉夢了,擺脫了那些痛苦的死亡,成為了一個可以平安度日,長命百歲壽終正寢的人,如果不見她就能讓她忘記他,他願意至死都不再見她。
然而他還是沒能做到,知道葉夢來到了英國,他第一時間派人緊緊跟著她,保護著她,直到他也回到了英國,他便開始同從前一樣形影不離地偷偷守在她的身後。
他沒想到會被她發現,他心中很是懊惱,可此時真正將她抱在懷中,他卻再敵不過心中的渴望與期盼,隻想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不過,一想到她手上的血,路淩忙鬆開懷抱,緊張地看著她手臂上的一大道口子,心疼不已,問她:“是被車撞傷了?”
葉夢搖搖頭,說:“我們回餐館吧,我這樣跑出來……大叔會擔心的。”
路淩將她送回了餐館,老板簡單幫她包紮止血,鬆了口氣說:“怎麼就跑出去了?你看,身上都是血了,還好傷得不深。”
說著,老板看向了路淩,問:“你是?”
“我是她老公。”
老板愣了下,問:“是嗎?你們看著是剛畢業的年紀吧。”
路淩隻是一笑,拉過了老板,說:“大叔,借一步說話。”
路淩到一旁去,和葉夢請辭了工作,給了老板一筆數額不小的賠付,隨後帶著她離開了餐館,領著葉夢坐上了路淩的司機開來的車,帶著她回到了他在市區另一端的家中。
在葉夢還弄不清情況時,在路淩的家中,一個身著得體西裝,三四十歲亞洲麵孔的男人走進了路淩這座彆墅中,走到葉夢麵前,用中文問候道:“你好,我是路淩的朋友,也是路淩的家庭醫生,我叫向仁洲。”
葉夢微微頷首,也問候道:“向醫生好。”
向仁洲笑了笑,說:“不必客氣,叫我仁洲就行。”
路淩坐在了一旁對他說:“仁洲,你看看她手上的傷吧,被餐盤劃了,出了不少血。”
“好,我看看。”
向仁洲拆開了葉夢那染血的紗布,觀察了一會兒後說:“不礙事,傷口不深,不過留疤是避免不了了,我重新給你消毒包紮一下吧,這段時間我每天來給你換藥。”
葉夢忙致謝道:“謝謝你,隻是每天過來會不會耽誤你?我可以每天去醫院換的,或者我自己換。”
向仁洲一邊為葉夢消毒包紮,一邊笑了笑說:“不必客氣,我總不能讓路淩心愛的人奔波吧。”
聽到對方如此說,葉夢臉上一紅,忙低下了頭。
路淩也有些吃驚,他問:“你怎麼知道……?”
“這些年也沒見過你和哪個女生接觸過,更何況是帶回你家中,想必她就是你曾經跟我說的,你心中最愛的那個人吧。”
路淩笑了,說:“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為葉夢包紮好後,葉夢有些緊張地自我介紹道:“我叫葉夢,謝謝你,向醫生。”
“叫我仁洲就好。”向仁洲再一次客氣地回複,隨後便收拾好自己的藥箱,準備離開,留下一句,“兩位重逢不易,我就不在這裡做電燈泡了,明天見。”
“明天見。”路淩隨口回複後隻是目送他,葉夢卻很是拘謹,起身送他到門外,在向仁洲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不用”後,好不容易才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走回這偌大的挑高客廳,葉夢有些疑惑地走到路淩麵前,問:“你……租在這裡?”
“是我買的。”
“買的?”
路淩淡淡一笑,起身走到她麵前,扶起她的手臂,心疼地問:“還疼嗎?”
葉夢搖搖頭,說:“這點傷不算什麼,你不必擔心。隻是……我等等要怎麼回去?”
“我已經讓人去幫你退租了,順便把你的行李都帶過來,再過一會兒他們就到了。”
葉夢吃驚地看向了門外,再回過頭,疑惑不解地問:“他們?”
路淩為她梳理著淩亂了幾分的頭發,細細與她說來:“我很早就開始借用彆人的賬戶投資股票了,你知道的,我們知道那麼多事情,這些信息都是財富,這近十年的積累,我已經有不少財產了。加上我的一些知識,在學校裡也還算受尊敬,雖然年輕,但日子也算不錯。”
葉夢眨著眼睛,歎息一聲說:“怎麼同樣是未來回來的人,我隻能洗盤子賺錢……”
說到這件事,路淩更是心疼,小心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說:“抱歉,我應該早點和你相見,早點去照顧你的。”
葉夢在他懷中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隻不過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理由是什麼?”
路淩鬆開了懷抱,帶著她坐了下來,坐在她一旁說:“你還記得冰島火山噴發嗎?”
“嗯……就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在我見過你之後,火山噴發的時間提前了。”
葉夢的地理不是很好,她眨了眨眼睛,問:“提前?你怎麼知道的。”
路淩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又摸了摸她的頭,說:“這麼大的事情,也就你記不住時間了,2010年4月14日,冰島火山噴發,歐洲空域封鎖,程度比911那天還要嚴重。”
葉夢細細一想,好像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她又問:“所以……這和我們見麵有關係嗎?”
路淩搖了搖頭,說:“我不能確定,但……我賭不起。葉夢,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再輸了。”
葉夢低下了頭,這句話路淩說得很平淡,可她卻覺得心痛,還有十年,若是不能救下他,他的壽命就隻剩下十年了。
見她消沉,路淩再一次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傻瓜,彆想了。”
說完,路淩剛準備放下手來,卻被葉夢趕緊握住了他的手。
“嗯?”
葉夢抓著他的那隻大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像個小貓一樣,低聲道:“你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了,多放一會兒,好嗎?”
葉夢很少這樣撒嬌,讓路淩有些吃驚,但隨後他還是露出了笑容,撫著她的腦袋,輕輕在她額頭一吻,答應她道:“好。”
路淩這些溫柔的觸碰讓她更加貪心,埋頭鑽進了他的懷中,靠在了他的肩頭,閉著眼睛,輕輕嗅著他身上淡淡的熟悉味道。
太久了,她好久好久,沒有像此刻這般安心了。
隻不過一想起自己等了三四年的時間,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猜測,她在路淩的懷中問他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不是很早就回來了?”
路淩仍輕輕撫著她的腦袋,溫柔地問答道:“嗯,神為了滿足你的心願,讓我和陸鏡一同重生,我醒來之後就回到了五歲的時候,一直到現在。”
葉夢靜靜一想,有些感慨地說:“所以……你已經等我很久了……”
路淩溫柔一笑:“快二十年了。”
聽到這個刺人心扉的數字,葉夢紅了眼眶,仍是靠在路淩的肩頭,帶著一絲哭腔道:“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好嗎?”
路淩還是害怕,可好像她在他的身邊,他就能多一份勇氣去麵對因為未知而生的恐懼,他鼓起了勇氣,答應道:“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