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搬來路淩的房子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她至今還是沒明白,路淩到底是做什麼的。
家中總有各種客人前來,用尊敬的語氣請路淩做些什麼,而後又總是禮貌地再三感謝離開;路淩似乎在倫敦有各種各樣的人脈,不論他想做什麼,總有人能幫得上忙;他有司機,管家,助理,私人醫生,三名為他處理家政的國人阿姨,和兩名輪班的廚師,葉夢在這裡住著,幾乎什麼都不用自己動手,這幾年吃慣了苦,突然如此享清福,很是不習慣。
這一日,她終於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在一波客人離開之後,她從樓上走到了坐在沙發上喝茶看電腦的路淩身邊,開口道:“你……”
“嗯?”路淩看了下她,溫柔地問,“怎麼了?”
“你今年……二十四歲,沒錯吧。”
路淩想了想,點了點頭,說:“身體年齡確實是二十四,但若要算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時間,我已經五十三歲了。”
說到這裡,路淩露出淡淡的笑容,在她的鼻頭輕輕一捏,寵溺地說到:“我已經是個比你大得多的叔叔了。”
葉夢癟癟嘴,不服氣地說:“如果要這麼算,我也快四十歲了,也不小了好吧。”
路淩輕聲一笑,問:“所以,你想問我什麼?”
葉夢想了想,說:“就是……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我名義上隻是個還未入學的碩士生。”
“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我一直在幫人解代碼問題,還有一些公司的係統程式難題,還有很多其他的活,例如投資顧問什麼的。或許一開始隻是幾個人從我身上獲了利,但一傳十,十傳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家裡就門庭若市了。”
葉夢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但仔細一想,他的閱曆已經足夠成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計算機工程大佬了,更何況他是從未來回來的,知道太多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葉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也是……以你的性子,重新長大的日子裡,一定也在苦讀。”
路淩笑了笑,她不愧是他的妻子,對他再了解不過了。
葉夢又問:“那……學校呢?馬上九月了,你也得去上學了吧?”
“不太需要,等畢業的時間到,他們會自動把我升到博士生。隻不過……”
“隻不過?”
路淩想說,等他從博士畢業,或許也離生命的儘頭不遠了,但他沒有開口,隻是淡淡一笑,說:“沒什麼,總之你放心吧,你的學校那邊我也會照顧好的,我也會有很多時間陪著你。”
說到這裡,路淩放下了膝上的電腦和手上的茶杯,看著葉夢,認真道:“那些年,因為工作,我總是虧欠對你的陪伴。”
葉夢知道他要道歉,趕緊搖頭捂住了他的嘴巴,說:“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們現在好好地活著,已經夠了。”
“……嗯。”
葉夢鬆開手來,看著他這幅二十多歲的模樣,明明已經看著他一兩個月了,可她卻一點也看不膩,她真希望能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次眨眼。
能再這樣見到他,真的仿佛是做夢一般,她很怕,很怕這是一場漫長的夢,總有要醒來的一日。
午後四點多,兩人到彆墅附近的街區散步去了,今日散步又準時遇到了平日裡總是遇到的一名英國阿姨,她總是牽著四五隻柯基,艱難地被拖著前行,而那些可愛的小家夥們也似乎很喜歡路淩,總是朝著他撲來,將他埋在狗堆之中。
狗狗們的熱情讓路淩連連求饒,他平時是那樣沉穩,可在這些狗狗麵前,他總會沒心沒肺地笑著,笑得像個孩子一樣。
直到狗狗們都離開了,他還仍戀戀不舍地回頭看著它們的背影,這樣的畫麵已經發生了許多次了,葉夢心中一直有個打算,今天打算開口對他說了。
“路淩。”
“嗯?”
“你好像不一樣了。”
路淩看了看身邊的她,仍是平日裡那樣溫柔的淡然笑容,問:“什麼不一樣?”
“你……你以前對小狗小貓也就還好,但現在,你好像很喜歡小狗。”
兩人往前走出了幾步,路淩才緩緩回答:“可能……年歲漸長,總是會變的吧。”
“如果你喜歡小狗,我們一起養一隻,怎麼樣?”
聽到這個提議,路淩停下了腳步,葉夢也跟著他停了下來,隻見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後才揚起勉強的笑容,說:“不了吧。”
“可是你那麼喜歡,我們……”
“葉夢。”路淩打斷了她,避開了她的視線,說,“長壽的小狗,可以活十幾二十年吧。”
葉夢點了點頭:“嗯……柯基這樣的中型犬,也能活十五年、十八年的。”
路淩無奈一笑,說:“可我……剩下的時日,可能比他們的生命還要短暫,我不想留下一隻小狗離去。”
葉夢沉默了……
但這樣的消極情緒並沒有完全影響葉夢,她振作起來,走到了他麵前,認真地說:“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改變未來的!一定可以的!上一次我們隻活了一年就死了,這一次不一樣,隻要我們好好地活到2023年,一定可以改變結局的!”
路淩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此時認真的模樣。
“路淩……我們真的可以的,你相信我!”
“好了,傻瓜。”路淩上前抱住了她,葉夢的身高隻到他的肩膀,小小的她能被他那大大的身軀完全包圍,把她的頭完全埋在他那寬闊的胸口。
路淩吻了下她的腦袋,語氣帶著一絲悲傷,對她說:“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本來還很激動的葉夢,在他的懷中馬上變得安靜,她點了點頭,輕輕嗅著他身上那讓她安心的淡淡香氣。
就在兩人擁抱時,路淩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鬆開懷抱,看到屏幕上的那個名字,笑著給葉夢看了一眼後才接起電話。
“寒月,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紀寒月氣鼓鼓地說:“路淩哥哥!你還記得我們高二那年的聖誕假期嗎?”
“嗯,怎麼了?”
“那次你是先來廣州看我的吧!然後才去了銘州,對不對?”
路淩看了眼葉夢那好奇的樣子,而後想了想才不確定地說:“……好像是。”
“不能好像!臭陸鏡說你先去找他才來找我,還跟我打賭!可惡,明明你是先來找我的!”
路淩忍著笑,說:“你們兩個彆鬨了,國內都十二點多了吧,還在外麵玩嗎?”
“我……陸鏡說要喝酒嘛,馬上回去了。欸不對,不是說這個,你快點想想,是先來找我的對吧?”
路淩無奈地笑了笑說:“嗯,是。”
“你看!你看!”電話那頭的紀寒月得了勢頭,開始跟陸鏡鬥嘴起來了,一會兒後不知道是不是誤觸,電話掛斷了,隻剩下葉夢一頭霧水看著路淩,問:“剛剛那是……?”
“我還沒告訴你。”
“嗯?”
“寒月和陸鏡在一起了。”
“啊?!”葉夢大吃一驚。
“寒月住在陸鏡家裡,應該有段時間了。”
葉夢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嘟囔著:“我居然完全沒看出來……”
而就在此時,銘州的某家火鍋店門口,紀寒月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圍著陸鏡繞圈,反複念著:“我贏咯,我贏咯!”
陸鏡不服氣,讓她得意了一會兒後才從背後攬過她的肩頭,把腦袋架在她的肩膀說:“像個小朋友一樣,贏了就贏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紀寒月滿臉藏不住的笑容,握著他的手,側過頭看著他,說:“那你說,輸了我要怎麼懲罰。”
“嗯……給你做一周的早餐?”
“彆彆彆,求求你放過我,你做飯那麼難吃……”
“是嗎?”陸鏡眉頭一皺,“你上周不是吃得挺開心的?”
“你說那個包子嗎?”
“嗯。”
紀寒月嘁了他一聲:“從冰箱裡把包子拿出來放在蒸屜上加熱,這不叫做飯,好吧?大白癡陸鏡!”
“那你說怎麼辦?”
紀寒月壞笑著轉過身來,勾住他的脖子,上前吻了下他的鼻尖,他的額頭,他的側臉,隨後又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輕聲且溫柔地對他說:“我就罰你……從明天開始,出門上班前必須親我一下。”
聽著她如此溫柔的話語,看著她酒後泛著紅暈的臉蛋,陸鏡隻覺得自己的心都醉了,他也輕輕磕了下她的額頭,問:“好,這個懲罰的持續時間要多久?”
“多久……?我想想哦。”
“一直到你退休,好不好?”
“……”
陸鏡是個冷漠呆板的人,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溫柔的情話,紀寒月的臉瞬間就紅透了,趕緊鬆開了懷抱,背過身去,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我我……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陸鏡也是第一次見到害羞成這樣的紀寒月,覺得很是有趣,剛準備過去牽起她的手打車回去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驚訝地喊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