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把學校周邊走了個遍,宿舍那邊更是去了幾次,卻仍沒有路淩的消息,再次打電話過去也仍是關機。
路淩到底去哪裡了?
直到夜裡,葉夢才懷抱著一顆不安的心回到了寢室,她甚至來不及洗澡休息,趕緊打開了□□空間,快速輸入了爛熟於心的□□號,進入了路淩的空間,從他的留言板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網名。
“羅蛋不是羅胖”——這是路淩的摯友羅誕的網名。
她點開了那個網名,打開了他的空間,複製了他的□□號,發去了好友申請。
幾分鐘緊張的等待後,羅誕通過了好友並發來了一句:
[你是?]
葉夢想了想,說:
[我是寒月的朋友。]
羅誕發來了個感歎號,而後又發來了一聲歎息:
[哎。]
葉夢忙問:
[你知道路淩在哪裡嗎?我們幾個寒月的朋友發現他沒來上學,有些擔心他,記得寒月好像提起過你是路淩的好朋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羅誕發來了消息,說:
[正好,我說不動他,你們是寒月的朋友,或許能說得動他。]
見羅誕真的有路淩的消息,葉夢很是激動,忙接著問:
[他在哪裡?]
羅誕回複道:
[他在學校門口的旅館裡,雖然他想靜一靜,但那樣日夜喝著酒肯定不行。]
葉夢急了,急得眼睛都紅了起來,趕緊問他:
[方便告訴我地址嗎?我會帶著一個男生朋友一起去的。]
羅誕答應了她,給了她路淩的具體地址。
葉夢再三感謝過他之後,恨不得馬上就去找路淩,但馬上是熄燈時間,宿舍門一關她就回不來了,無奈,她隻能是等到明天天亮。
她推動解鎖了手機,給陸鏡的電話號碼發去一條短信:我找到路淩了,明天早上能早點陪我去找他嗎?
過了沒一會兒,陸鏡回複了她的消息:明早七點半,宿舍區大門口見。
收到了陸鏡的回複,葉夢安心地收起了手機,她滑動著眼前的□□空間頁麵,看著路淩發過的那些內容,明明是十多年前就看過的東西了,但如今再看,能記得的不多,每一條內容,每一張照片都像是新的一樣。
葉夢滑動著頁麵,看著彼此曾經的那些回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突然,葉夢的目光停留在了路淩的某一條動態上,隻見路淩沒頭沒尾地發了一句:水中月,鏡中花。
葉夢打開了這條動態,隻見動態下麵紀寒月留言道:這不是說林黛玉和賈寶玉嗎?
路淩回複道:哈哈,我是說我們呢,以後這就是我們的情侶名了,你就叫水中月。
紀寒月寫道:天呐,難道你要叫鏡中花嗎?
葉夢愣住了……她低聲喃喃念著:“水中月……鏡中花?鏡……”
“陸鏡。”
“路淩。”
葉夢讀了一遍這兩個名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關上了電腦,拿起了手機到陽台上,想要撥通陸鏡的手機,卻又猶豫著不敢輕舉妄動,若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他為什麼不大方地告訴她真相?
葉夢想起了那日路淩在機房對她說的話——無論路淩做什麼,紀寒月總會相信,他有他這麼做的理由。
葉夢的心跳加快了……
就在一夜無眠之後,葉夢早早就起床了,七點多就到了宿舍區門口,靜靜等待著陸鏡的到來。
陸鏡七點二十分就到了,看到葉夢,有些吃驚,上前問她:“你怎麼這麼早?”
葉夢看著他的眼睛,隻這一夜過去,她看著他的眼神不一樣了,也隻這一眼,陸鏡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陸鏡挪開了與她對視的視線,說:“走吧,趕緊找到路淩。”
“嗯。”
陸鏡往遠處走去,葉夢緊緊跟在了他的身後,兩人來到了學校的後門,一進旅館,店主有些吃驚地看向了兩人,笑著問:“這麼早嗎?”
陸鏡一愣,忙擺擺手說:“老板你誤會了,我們是來找人的。”
老板一副吃驚的樣子,又問:“捉奸?”
陸鏡更慌張了,趕緊解釋:“不是!我朋友在這裡,我們先上去了。”
“好咧。”
說完,老板目送他們兩人上了樓。
陸鏡直到拐角才鬆了口氣,回頭看向了葉夢,說:“我去敲門,你在門外等我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
陸鏡想了想,說:“也罷,我覺得……他或許會需要你。”
“嗯。”
兩人到了一扇簡單的房門前,陸鏡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後,門內傳來酒瓶傾倒的聲音,隨後才傳來路淩那拖著長音的疑問:“誰?”
陸鏡歎了口氣,說:“我是陸鏡。”
路淩沒再說話,房間內傳來了更多叮叮當當的響動,一會兒後,門打開了,路淩看到了陸鏡身後的葉夢,眼睛中閃過了一絲光芒,但隨後又變回了空洞的模樣。
他甩開了門,晃蕩著走回了房內,躺倒在了沙發上。
陸鏡帶著葉夢進門,見到他那滿地的啤酒瓶,陸鏡氣不打一處來。但葉夢卻是心疼不已,上前走到他麵前,問:“你還好嗎,路淩?”
路淩看了一眼葉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無法麵對葉夢的感覺,他彆過頭去,把腦袋藏進了沙發上的抱枕裡。
陸鏡到一旁收拾房間去了,拿來被他丟在一旁的紙箱,將酒瓶好好地擺回箱子裡,發出酒瓶碰撞的聲音,聽得路淩心中更亂,不耐煩地說:“能不能不要幫我收拾?”
陸鏡沒有停下手頭的動作,並冷淡地對他說:“像你這樣的廢物,寒月怎麼會看上你。”
路淩沒有反駁陸鏡,仍把頭埋在抱枕裡,反而讓一旁的葉夢手足無措,說:“路淩,陸鏡他的意思是讓你振作起來,寒月雖然走了,但你的生活還要繼續下去。”
“寒月不在了,我自己一個人,要什麼生活。”
“寒月她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傷心的。”
“……”
葉夢這句安慰很普通,可不知道為什麼,路淩聽到這句話就仿佛看到了寒月在他的身邊,告訴他,她很傷心他如此頹廢。
他放下了抱枕,隻是露出了一邊側臉,說:“寒月……她走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很疼……”
這一句話下來,陸鏡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葉夢也渾身一顫。
葉夢想起了自己上輩子死時的那陣痛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還是故作平靜地說:“爆炸隻是一瞬間的事,她……一定是好好走的,她已經走了,難道還要你延續痛苦麼?”
“……”路淩似乎能聽得進去。
葉夢蹲了下來,更靠近他一些,對他說:“你知道嗎?死亡或許不會是一個人的終點,如果她的靈魂看到你如此頹廢,她會有多難過,你想過嗎?”
路淩側過頭來,滑落了兩行淚水,淚眼模糊地看著葉夢。
葉夢繼續說道:“她一定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堅強的你,隻要你思念她,隻要你不會忘了她,她就已經足夠幸福了,她想要的不隻是她自己的幸福,更是你的幸福。她的心願,一定是你長命百歲,健康快樂……”
路淩再忍不住了,他把抱枕蓋在了臉上,無聲地痛哭起來。
此時,陸鏡已經收好了他房間裡堆放的酒瓶,整理好他那張淩亂的床鋪,走到他的麵前,低頭看向葉夢,也看向了路淩,靜靜等待他發泄自己心中的痛。
許久之後,路淩坐起身來了,他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看看葉夢,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陸鏡,說:“謝謝你們……”
陸鏡淡淡說道:“要謝就去謝謝羅胖,他也很擔心你。”
路淩眉頭一皺:“你是說羅誕麼?你怎麼知道他叫羅胖?”
陸鏡看了看路淩,又看了看葉夢,說:“總之,你要好好謝謝他。”
說完,陸鏡往門外走去,說:“葉夢,我們該走了。”
葉夢雖然放心不下路淩,但的確再呆在這裡也不合適,她笑著看向了路淩,說:“要記得,寒月的心願是你好好的。我們等你回學校……對了。”
葉夢想起了什麼,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諾基亞N97,側滑解了鎖,輸入了她的電話號碼,保存在了通訊錄裡,說:“以後我和陸鏡就是你的好朋友,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們,好嗎?路淩。”
路淩點了點頭,目送葉夢與陸鏡離開了房間。
離開了旅店,往前走出了一段路後,他們兩人走到了通往學校的天橋上,陸鏡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跟在他身後的葉夢,看著她那完全不一樣的眼神,許久許久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陸鏡?”葉夢問。
“今晚,能陪我去一個地方麼?”
“去哪?”
“市中心,江灘,我在地鐵口等你。”
葉夢笑了笑,問:“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陸鏡沒有回答,隻是也笑了笑,說:“那我先走了,晚上七點,你五點半下課,應該來得及吧?”
葉夢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陸鏡轉頭離開了,沒有說一句再見,就這麼朝著前方走去,留下了葉夢一個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他,就是路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