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聲震天動地,整個大學城片區都能聽到這巨大的響動,隨後是刺耳的警鈴,四五輛消防車和救護車趕到了事發的地點——銘州理工大學化工學院的實驗樓。
當路淩狂奔到實驗樓門前時,這裡已經圍上了不少人,路淩忙抓住了一旁的人急切地問:“出什麼事了?”
那人搖搖頭說:“好像是實驗事故,消防員已經進去救人了。”
聽到這,路淩忙要打電話給紀寒月,然而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沒找到手機,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在宿舍充電,他剛要拉住那個路人借手機,一聲呼喚喊住了他:“路淩!”
路淩回頭一看,喊他的是正朝他跑來的陸鏡和葉夢。
陸鏡到了後,遞出他的手機給路淩,喘著氣說:“快打給寒月。”
路淩的手有些顫抖,趕緊接過了手機,按下了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然而電話那頭卻是沉默著,沉默了許久後才突然冒出一句讓他心下一涼的電子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路淩看向了那扇冒出黑煙的窗戶,手上更是顫抖了。
陸鏡忙問:“如何?”
路淩僵硬地搖了搖頭,說:“關機……”
話音剛落,沒等路淩反應,陸鏡已經衝上前去了,他上前一一詢問那些圍觀的人:“有沒有看到紀寒月?”
就在路淩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時,消防員從樓內帶出了一名女生,路淩看著那看起來並沒什麼外傷的女生,一下就認出了她——那是紀寒月的同學。
路淩和陸鏡同時衝了上去,路淩忙問:“雨澤!你見到寒月了嗎?”
那女孩帶著哭腔說:“寒月……寒月還在裡麵……”
頓時,路淩仿佛渾身被雷電一劈,拔腿就要往實驗樓內衝去,陸鏡忙拉住了他。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寒月,放開我!!!”
陸鏡死死抓住了路淩的雙手,將他推倒在了地上,並蹲在地上抓住他的雙手嘶聲吼道:“路淩你這個廢物!冷靜點!!!”
“寒月還在裡麵,我怎麼冷靜!?”
“消防員一定會救出她的,你去隻能添亂,你能做什麼?!為什麼腦子不清醒一點?!”
“放開我!!!”
無奈,陸鏡隻能一拳打在了路淩的臉上,疼痛過後,路淩才突然安靜了下來。陸鏡鬆開了手,路淩起身坐在了地上,麵如死灰地望著那仍不斷冒著黑煙的實驗樓。
隨後幾名老師帶著學校安保們來到了此處,嚴厲地要求所有學生離開這裡,避免二次爆炸受到傷害,路淩不願意走,被陸鏡死死拽著去了安全的地方。
來到了遠處,他們便什麼都看不到了,路淩拿著陸鏡的手機,一遍一遍地撥打著紀寒月的電話,然而無論他撥打多少次電話,電話那頭的回複絲毫沒有變化,電子音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回複他: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等待,消防車也離開了實驗樓前,路淩終於無法忍耐了,他衝回了實驗樓,卻見這裡已經被警戒線圍起來了,安保們守著這裡,催促著路淩遠離。
路淩不肯,上前拉住了其中一位安保的袖口,逼問他:“裡麵有救出人來嗎?有沒有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有出來嗎?”
安保並不說話,隻是擺手讓他離開。
路淩卻不依不饒,繼續追問:“有沒有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很漂亮的女孩被救出來?有嗎?”
一旁的安保看不下去了,對路淩說:“救出來的都沒什麼事,倒是死了一個女的,拉走了。”
“……”路淩愣住了,手腳不聽使喚,也難以開口,就在此時,從樓裡走出了一個路淩和葉夢都很熟悉的麵孔——紀寒月的班主任。
路淩顧不得那麼多,強闖了警戒線衝到了班主任麵前,陸鏡和葉夢也趕緊跟了上去。
見到路淩,紅著眼睛的班主任愣了一下,低下頭去。
“老師!你有看到寒月嗎?她今天早上有實驗要做,我打她的電話打不通,她……”
此時,一旁的陸鏡看著落下眼淚的班主任,問:“寒月怎麼了?”
班主任捂住了臉,痛哭著說:“寒月……寒月走了。”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打在了路淩的身上,他愣在了原地 ,連眼淚都流不出一滴,隻是覺得渾身麻木,隻剩下身上的顫抖才讓他像個活人。
此時,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葉夢心中一轟——紀寒月死了?
她怎麼會死?她不是還要和路淩結婚,還要一起度過十幾年的時間,就算她沒能救活她,她也要三十三歲才會死去不是嗎?為什麼她會死在二十歲?為什麼……?
“路淩。”此時,陸鏡喚了一聲路淩,這才把他從深淵裡拉了回來,他麻木地轉過頭,瞪大眼睛流下了兩行淚,看向了喚他的陸鏡。
陸鏡冷靜地看著他,說:“你如果不能振作起來,怎麼幫老師處理寒月的事?你是她的男友,你不振作,要讓誰振作?”
聽到了陸鏡的這番話,路淩才仿佛回過了魂來,看向了班主任說:“我來跟寒月的爸媽說吧。”
班主任充滿感激地點頭答應道:“好……那就拜托你了。”
隨後,路淩跟著班主任留在了原地,陸鏡拉著渾身麻木的葉夢離開了這裡。
陸鏡帶著她到了學校一角的長椅上坐下,他坐在一言不發的葉夢身邊,並不說話,隻是陪伴。
葉夢還沒能回過神來,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紀寒月會這麼早就死去?她也很震驚,紀寒月已經死了,她居然沒有消失,還好好地坐在這裡,沒有一點會消失的征兆。
她不是從未來回來的紀寒月嗎?紀寒月死了,她不是應該也會消失嗎?
思考了許久之後,葉夢終於明白過來——紀寒月是紀寒月,葉夢是葉夢。
她是葉夢,她已經和紀寒月沒有關係了。而這個世界的紀寒月,因為變動的因果關係,提前離開了人世。
是因為她改變了曆史嗎?
想到可能是自己害死了自己,葉夢的心裡有千斤般沉重。
當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了一直坐在她身邊的陸鏡,她想問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隻是說道:“你……你……”
“你還好嗎?”
“我……”葉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能說,她不能告訴陸鏡其實她就是紀寒月,不能告訴陸鏡,紀寒月至少應該要活到三十三歲才會遇難,而不是這麼年輕的二十歲。
她走了,路淩要怎麼辦?
一想到路淩昨天晚上那樣真誠的承諾,葉夢的心口一緊,他還想陪她到老,她怎麼就這樣死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葉夢躬下了身子,抱著自己的頭,反複念著。
銘州理工大學的校花,那個上過電視,驚豔了無數人的校花紀寒月,在實驗事故中遇難了——新聞一出,全國轟動。
各大社交平台上,人們跟帖,轉發,發文,一同悼念著這個美好的生命竟是在這麼燦爛的年紀離開了人世。她本應繼續度過燦爛的青春,本應繼續她一帆風順、幸福快樂的生活,可她沒有,她的生命就這麼靜靜消散在了巨響之後的濃煙中,她將永遠是二十歲,永遠停留在2010年。
三日之後,紀寒月的葬禮在銘州的殯儀館舉行,不少人前來送她,葉夢也來到了這裡。
她混在人群中,遠遠看著靈堂中那張黑白遺照上的笑容,看著那些精心布置的白色百合與菊花,父母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傳入她的耳中,一聲聲錐心。
她站在人群裡,目睹著靈堂上所發生的一切——她參加了自己的葬禮。
她突然想到,三十三歲的她因為車禍死去之後,她的父母是不是也如此痛苦?年邁的他們可否能頂得住這樣的悲痛?他們還好嗎,在失去女兒後,他們能振作起來嗎?
想到這裡,葉夢淚流滿麵。
她好想上去抱住父母,安慰他們失去女兒的痛苦,可她做不到,她已經是葉夢了。
時間到了,紀寒月的靈柩被封了起來,由六人抬著送到了靈車上,紀寒月的父母走過了葉夢的身旁,重生後再一次感受到親人在身邊的氣息,葉夢的眼淚更是洶湧。
她沒有跟上送行的人群,隻是愣愣站在原地,看著那些送她離開的人群隨著靈車離開,直到人們都走開了,她才在消散了人群的空地上看到站在她麵前的陸鏡。
陸鏡的眼睛是紅著的,葉夢有點難以想象,他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居然會為一個陌生的女孩哭泣。
他走到了葉夢的麵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紙巾遞給了她,說:“知道你會哭,路上買了一包。”
葉夢接過那包紙巾,抽出一張來,擦了眼淚,擤了鼻涕,低下頭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一定會來的,所以我也來了。”說著,陸鏡側身向殯儀館大門的方向,問,“要走了嗎?”
葉夢點了點頭,跟著陸鏡朝著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