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 對麵的那個存在,真的是蕭雯嗎?……(1 / 1)

秦關雪呆住了。

她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眼下活生生發生在自己麵前的場麵完全超出了常理,無法用科學解釋:失蹤三年的蕭雯的字跡突然出現在床頭櫃上,還不是寫上去的,是刻上去的。明明關燈前那兒還什麼都沒有,不過幾分鐘,那兒竟憑空出現了深深的刻痕嗎?

秦關雪有種不現實感。腦袋在突然的衝擊下有些發懵:蕭雯回來了嗎?如果回來了,為什麼不聯係任何人?為什麼不聯係自己呢?……難道她潛入我家了嗎?她是怎麼通過防盜門和防盜窗的?不……如果她都能在自己的臥室留言了,為什麼不直接來找自己呢?不管怎麼想,除了超自然現象,秦關雪找不出其他合適的解釋。

混亂地想了很多,最後留下的念頭卻是:秦關雪已經三年沒見過蕭雯了。

她很想她。也很擔心她。失蹤的蕭雯從未真正退出過秦關雪的生活,這三年的每時每刻,她仿佛一個幽靈,糾纏著秦關雪的心緒,永遠在秦關雪以為自己能忘掉她、放下她的關口忽而複蘇,讓秦關雪永不解脫。曾經與蕭雯之間那種柔和的感情,那份曾給秦關雪帶去無限幸福和快樂的感情,竟能搖身一變而成為當下近似詛咒般的存在,秦關雪有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她的思維總算漸漸回歸冷靜,能夠正常理解刻痕的意思——蕭雯被綁架了??秦關雪的心一下揪了起來,連超不超自然的都忘了:蕭雯有危險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關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爆炸了。她該怎麼辦?蕭雯是遇到危險了吧?可自己並不在她身邊,能看到的也隻有這兩行簡陋、語焉不詳、又很嚇人的刻痕而已。她能做什麼?難道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無能為力嗎?

混亂中,秦關雪突然產生了一個離奇的想法:

也許……也許她能和刻痕溝通?

就像電影裡的通靈能力那樣?

這個下意識的比喻讓秦關雪打了個冷顫。

不……通靈是和鬼魂交流。所以不適用在這裡。秦關雪相信蕭雯沒事,她堅信著。至少堅信蕭雯還好好地活著。如果不這麼堅信,秦關雪或許早就崩潰了。

該怎麼做呢?

發愣片刻後,秦關雪從床上爬起來,翻開自己高考後就懶得打開的書包,拿出筆袋,摸出了一支油性筆,再次回到床頭櫃前。

她的嗓子很乾,努力咽了口唾沫,抬手,試探著寫下:【你現在在哪?】

高中三年,父母給秦關雪報了很多補習班興趣班,或許是想通過擠占時間來讓她遺忘失去最好朋友的傷感吧。人忙起來,胡思亂想的功夫就少了。效果怎樣很難說,至少秦關雪多了幾項才藝,譬如她練了三年硬筆書法,自認為進步很大,脫胎換骨,可寫下這五個字時手卻抖個不停。

她放下筆,死死盯著床頭櫃。

很長一段時間裡,什麼都沒發生。沒有突然煙霧繚繞,好似實景魔術表演似的,一個大變活人就把蕭雯變出來,什麼都沒發生。

在秦關雪逐漸開始厭惡自己的天真時,變化終於出現了。

字,一個個地、一筆一劃地、緩慢地浮現。

很慢,一個筆畫一個筆畫被憑空刻下,好像耗費了全部力氣才能完成般艱難。

蕭雯久違了的字跡重現眼前,伴隨著時隔三年終於看到希望的亢奮,秦關雪聽見自己堅信科學的無神論世界觀在漸漸崩塌。她幾乎快暈過去,卻依舊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冷靜,連她自己也感到奇異。

最後,整行字完整出現了:

【房間黑很小十平?地下室?手綁在後麵口袋有硬幣 背在牆上 劃字

不知道在哪報警!】

……

一個很黑,很小,十平米左右,大概是地下室的房間。不知道具體位置。

蕭雯的手被反綁在了身後,但恰好她口袋裡有枚硬幣,因此背靠著牆壁,用硬幣劃字……難怪字出現得這麼慢……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啊!秦關雪用力拍拍自己的臉,眉心緊皺,一陣懷疑油然而生,她儘可能快地寫下自己的疑問:【你被關在地下室,怎麼會想到通過在牆上刻字來求救?】

對。就是這點,根本說不通。

儘管這些虛空出現的刻痕已經非常超自然了,但秦關雪始終堅信,就算是靈異恐怖片也會有相應的邏輯,隻要這套邏輯能自圓其說。例如吸血鬼為什麼要殺人,因為吸血鬼需要鮮血作為食物來維生。為什麼被困在鬼屋裡的受害者不報警,一定是因為手機信號被超自然力量隔斷。這就是邏輯,而和自己正在對話的“蕭雯”的邏輯是說不通的。

如果蕭雯真的被關在某個地下室,命懸一線,危在旦夕,正常來說,她的反應不該是大聲呼救,或是想辦法掙脫束縛逃出生天嗎?

怎麼可能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往牆上刻字來求救?

這甚至不是想給未來找到那裡的人留下訊息,也不是遺言性質。刻痕的第一句話就是“誰來救救我”,說明她相信能有人實時讀到自己在地下室牆上刻下的求援信號。根本說不通……沒有道理啊……

這不禁讓秦關雪在希望亢奮之餘,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她——這些刻痕,真的是蕭雯留下的嗎?

說到底,她也隻是認出了蕭雯的筆跡而已,但刻痕的字跡歪歪扭扭,既可以說是因為背身刻字難以控製力道,也可以懷疑……說不定根本就是什麼並非蕭雯的“東西”在努力模仿她的字跡而已。都已經出現超自然現象了,有鬼也不奇怪吧。

秦關雪越想越覺得詭異,蕭雯——她——刻痕——隨便吧,總之她似乎也沒有認出自己。如果對麵的存在不是蕭雯,那這科學無法解釋的一幕究竟意味著什麼?

某種怨靈設下的巧妙圈套嗎?

秦關雪不寒而栗,攥緊了手裡的油性筆,決定在確認對方的身份前,絕不透露自己的信息。

她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隻有安安全全地活下去,才有在未來某天與蕭雯重逢的可能性。

刻痕沒有立即反應,簡直像一個人忽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不知具體過了多久,就在秦關雪幾乎放棄時,新的字跡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出現了。

是什麼?

最後幾個字遲遲沒有被寫下,仿佛她也不知該怎麼概括著刻下。但最後,字還是浮現了出來,歪扭,但足夠清晰。

靈媒

【因為我是靈媒】

……隨後,就在秦關雪的注視中,這三行刻痕突然消失了,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床頭櫃上隻剩下她用油性筆寫下的兩句問題。

秦關雪大腦過載,目光遲鈍地從床頭櫃掃向臥室的牆壁,牆上掛著的日曆誠實地寫著今天的日期:6月10日,旁邊掛著很多相框,幾乎都是她和蕭雯的合影,從小到大,每個年齡階段的回憶都被照片定格、珍藏,照片上兩個小女孩總是依偎在一起,笑得很開心,相信生活會對她們毫無虧欠。然後戛然而止,照片停止在三年前,所有信念和笑容停滯在蕭雯失蹤的那一年。

秦關雪和蕭雯的故事可以追溯回幼兒園。

那時秦關雪四歲,上中班,不肯吃午飯,一到飯點就躲在桌子底下玩拚插積木,自得其樂,連老師都快拿她沒轍。某天,她又在自己跟自己玩,忽然一個小女孩鑽進桌子底下,湊到秦關雪身邊,安靜地看她搭積木房子。女孩的頭發有點黃,眼睛卻很黑,藍色上衣上有亮片凱蒂貓,她說:“老師說不可以穿裙子到學校。”

秦關雪看了眼自己的粉色裙子,決定爬出去,不跟這個奇怪的小女孩講話。

但她繼續說:“我叫蕭雯,我會搭積木小狗,你要看嗎?”

秦關雪看了。從那時起,她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後來小學五年級時蕭雯承認,她當時主動搭話,是因為覺得秦關雪和她違規穿來的那條裙子一樣漂亮。

六歲時,秦關雪回家告訴媽媽:長大後我要和蕭雯結婚,這樣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媽媽笑得快發瘋,她說傻閨女,你不能和蕭雯結婚的,你們都是女孩啊。這個晴天霹靂對秦關雪打擊很深,她當晚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到學校悲痛難耐地向蕭雯宣布她們不能結婚的壞消息。蕭雯卻毫不悲傷,鎮定自若道“你媽媽講錯了”,然後用蠟筆畫了一幅她們的結婚照。秦關雪鄭重其事地從36色彩筆裡抽出最喜歡的一支,寫上了她們的結婚證詞:

蕭雯永遠ai秦關雪!秦關雪永遠ai蕭雯!永遠在一起!

這張結婚照一直收藏在秦關雪的抽屜深處,她很肯定蕭雯還保存了一份複印件。

鎮上隻有一所小學,一所初中。客觀條件加上一些運氣,她們一直都是同班同學,一起上學放學,一起買東西吃,假期一起玩,合影能單獨塞滿整個相簿。

有時候,秦關雪覺得蕭雯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能感知蕭雯的心跳,她們手牽手到處閒逛時秦關雪發現她們步伐一致,總是先左後右。內心深處,秦關雪不切實際地相信,就和步伐一樣,她們的心跳也是同頻的。

她們從來沒分開過。

秦關雪猜測,這就是為什麼蕭雯失蹤後,自己突然再也感覺不到她的心跳了。

這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刻痕那頭,會是蕭雯嗎?

是因為已經分開三年了嗎?

秦關雪已經無法肯定地確信,自己能夠認出蕭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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