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 說起舊日時光(1 / 1)

言言自語 寶韻 3395 字 10個月前

閻研問閻清:“你和羅楓見麵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閻清沒瞞他姐,“問了。小羅哥說當年是他的錯,是他混蛋。”

“小羅哥確實變了很多,談工作時凱凱而談、運籌帷幄、是個合格的商人了;隻是提起姐語氣小心翼翼,話語裡多是自責與懊惱。”

閻清語氣裡有對羅楓的欣賞與感歎,閻研靜靜的聽著,沒說什麼。

閻清臉上的神情閻研在熟悉不過,當年她和羅楓好的時候,閻清每次提起羅楓都是這個神情。

閻清剛認識羅楓的時候還擺著一張臭臉,不過兩三次的相處下來就一口一個“小羅哥”。

羅楓和閻清少時便有許多相同的話題,兩人都是學霸,對學習有著一種執著又熱愛的勁頭;羅楓藍球打得好,一場比賽打下來兩人就稱兄道弟了。

羅楓比她和閻清大幾個月,但性子比他們沉穩得多。

要是羅楓能有一個好家庭,沒有高二輟學,若他能一直讀書,性子應該和現在的閻清差不多。一樣的聰明,自信,明亮,眼裡有光芒。

他原就該光芒萬丈,發光發亮的。

耳邊聽到閻清說“我看小羅哥挺自責的,後悔也是真的,我就沒好繼續追問。姐,你們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嗎?”

“沒有什麼誤會”,閻研避重就輕,回答閻清先前的問題,“他離開雲市是去京市尋親,至於我們為什麼分手,他甩的你姐,我也不知道原因的。”

其實是知道的,隻是閻研嘴硬不願承認。任誰乍然知道那樣一個真相,都不願接受的,更遑論是親自說出口。

此刻,在閻研的書桌抽屜裡正擺著一份文件。看完文件中調查的結果後閻研對羅楓當年提分手的原因心知肚明。現在的她能理解他當年的選擇,但21歲的閻研不能。

同時,閻研也在思量著是否要把這份文件給閻清看。此事不止關乎她的個人情感,也關乎閻清對羅雲峰的判斷,若小清仍舊秉持著多年前對羅楓的映象做判斷,無疑是十分糟糕的。

閻研的回答大大出乎閻清意料,他和他爸說起峰植合作的事,閻爸一開始不同意,態度強硬,也不許他和他姐提這事。閻爸這久忙於應酬,閻媽應該也是默許了的;他的父母寧願走旁的路也不願就近選擇,可見家裡人對羅楓的態度。

閻清態度更慎重了幾分,誠懇的說道:“我高中時你把小羅哥領回家,說要和他好,當時咱爸氣得夠嗆。我讀大學的時突然接到你電話,說要和小羅哥定親,當時全家喜氣洋洋。可不過半年,小羅哥一聲不吭的離開雲市,姐追著去了京市,家裡人怎麼勸姐都不肯回來。後來姐從京市回來,再沒有提過小羅哥一句。”

“這麼多年爸媽不願意提羅楓,我也從未在姐口中聽到過關於羅楓的隻言片語。剛才提起羅楓,姐的態度很平靜。你早知道小羅哥回來了吧?姐,你和小羅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閻清少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哪怕是至親之間,他也懂得給彼此留下相處的餘地。

此刻他問的這些,是有些許越界的。

閻研看著閻清此刻的神色,笑了一下,心頭突然有了決定。有什麼好糾結猶豫的,她死死守住的過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若是因著她的隱瞞給身邊人帶來困擾與擔憂,不若攤開來,把過往放在明麵上,把一直壓在心底的石頭搬走。

她往椅背上一靠,放緩語氣:“你想聽,和你講講也沒什麼。”

“你是知道的,我和羅楓是初中同學,但在初中時交集不多,連話都沒講過幾句。”

“初三那年我轉學到市裡,和你還有姐在同一個學校念書。我嘛,學習沒你倆好,性子也比較孤僻。”閻研的話很輕,語氣平靜。

閻清心中“咯噔”一聲,知道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話題。

閻研和閻清是同一天出生,難得一見的龍鳳胎,隻是閻研比他早兩小時落地。閻雅比她們大三歲,哪一年,閻研和閻清讀初三,閻雅高三正值高考。

高考是人生大事,閻爸閻媽的注意力難免就集中在閻雅身上。

閻家阿奶又是個重男輕女的性子,對閻清關心疼愛,對閻研不免就有所偏頗。

閻爸閻媽的本意是好的,把閻研接到城裡念書也是好事,可家裡大人忽略閻研的身心成長也是不爭事實。

早些年,閻家條件沒現在好,又到處抓計劃生育;閻雅是長女,自然是一出生就在閻爸閻媽身邊長大,但龍鳳胎出生是交了罰款的。

早些年風氣不如現在開放,現實也不允許閻爸閻媽把三個孩子帶著身邊照顧,龍鳳胎便一直跟著姥姥姥爺在南鄉生活。一直到小學三年級左右,閻家條件改善,閻清被接回城裡,開始在城裡上學。閻爸閻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閻家阿奶顧兩個孩子已然叫苦連天,故而,閻研直到15歲才被接回城裡。

其實閻清懂他姐的無措,他剛回城裡那年也和他姐一樣彷徨,隻是那時他年紀小又得父母全心全意的照料與疼愛很快就適應過來,但他姐的情況又不同,十五六歲,已然被當成一個半大的成人看待,人們要求這個時期的孩子懂事,不要叛逆,不給家裡添亂。

他姐呢,也做的很好,乖巧聽話懂事從來沒有提過半點自己的要求;但人的天性若被壓抑,總要出問題的,閻清垂下眼瞼不願繼續想下去。

說起舊日時光他姐此刻態度平靜,語氣平靜,短短幾句話揭過的前半生裡不知藏著怎樣的辛酸。

他姐說的輕巧,可他不在是不知事的少年,自然知道他姐沒說出口的那些話裡暗含的情緒。

閻清心裡轉過許多念頭,耳邊聽到他姐說:“我中考落榜無緣高中,你和羅楓卻以高分考入市重點,大姐也在那年考入京大。”

“羅楓學習成績很好,以前便是我們班第一名。要不是有那樣一個家,也不會隻讀了一年就輟學。”

“羅楓幼年失父喪母,是在舅舅家長大的。”

“我沒和你說過吧,他爸不是不在了,他爸啊,是拋妻棄子逃家跑了。”

“他爸跑那年,他媽想不開喝農藥自殺了。他爺奶家也沒什麼人了,遠房親戚沒人願意收養他,他被外婆接回家。”

“高一下學期,他舅出門務工在工地上摔斷了腿,家裡上上下下全指著他舅媽一個人供養。他外婆年紀大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逐漸的,家裡有人開始勸他退學掙錢養家。他抗了半年沒抗住,退了學,聽家裡安排在燒磚廠掙錢打工。”

“我在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在裡麵乾了好幾個月的活,皮膚曬得黝黑發亮,我差點沒認出他。轉學後我們沒什麼聯係,再次見他就是你高二那年的暑假爸媽把我送回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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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專學校放假比高中早,錢姥姥又打電話來說想孫女,閻爸閻媽就把閻研送回老家。當時閻爸承諾閻研隻要去待幾天,等閻清放假就來接她到時候一家人去京市看閻雅。

那時的閻雅,除了第一個寒假回家,後麵的寒暑假都用來實習,已經接連一年多沒回家。

閻研從未去過京市,向往了很久,但說好接上閻清就來接她的爸爸一直沒來。

她在外婆家住的這幾天舅媽沒少說閒話,她當時年紀尚淺,又聽了舅母抱怨的話後,和外婆扯了個謊說要去同學家玩耍就離開了外婆家。

南鄉那會子窮,連條公路都沒修。南鄉到雲市隻有頭天一早七點的早班車,她中午離開外婆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隔壁鎮子去,隔壁鎮子早晚有兩趟班車開往雲市。

三十幾裡山路,天又熱,她一個人上路又什麼都沒帶,又累又渴,在半路停下歇息的時候遇到了羅楓。

少年穿著半舊的校服襯衫,自行車蹬得極快,兩頰的有汗珠滴落,汗水打濕了額前的發。

離得近了,少年刹住車,在閻研麵前停下。

“閻研?”少年喚了這麼一聲,抿著唇不說話。

閻研也在打量他,問他“班長要去哪裡?”

少年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看著閻研熱的發紅的臉,掏出背包裡的水壺遞給她,“我回家。你怎麼一個人在路上,這點子太陽最熱,能把人曬下一層皮。”

閻研沒接羅楓的水壺,擺擺手說,“我不渴,班長喝吧。”

羅楓看著閻研被曬得發白起皮的嘴唇,沒說什麼,他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他邊喝水邊打量閻研,見閻研沒注意他,他挑起話頭問她,“拍畢業照時怎麼不見你回來?”

閻研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他,抿了抿唇,然後才說“沒有人通知我。”

羅楓拿著水壺的手一下就捏緊了,他抿著唇,也在生氣,“周小天沒和你講嗎?”

“他為什麼要和我講?”

看著少女認真的神色,羅楓嘴唇抿得更緊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大家都傳你們兩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