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的恐慌與擔憂突然有了宣泄口,閻研把壓在心底的話全說給她姐聽。
“姐,阿羅不要我了。他什麼都沒說就走,定是不要我了。”
“羅楓就是個大騙子,騙我說會和我好一輩子。”
“他騙了我,一聲不吭的丟下我跑了!”
“我怎麼這麼倒黴,怎麼會喜歡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
“我這輩子,都不要在喜歡什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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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閻研又想哭了。
哭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擔憂說給她姐聽:“姐,萬一、萬一他真的被騙了。被拐了、被人給害了、可怎麼辦啊?”
閻雅隻是靜靜的聽,什麼都沒說。等閻研宣泄夠了才問她,“要是真的,你猜測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什麼都做不了!”不論羅楓是真的被騙,還是不負責任的離開,閻研什麼都做不了,這才是她心中最惶恐懼怕的。
閻雅歎了口氣說:“小妹,你當初離開家爸爸胃癌就犯了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出院。”
見閻研看她,閻雅接著說“良性,動了手術身體也在慢慢恢複。”
“爸媽怕你心煩,不讓我們告訴你,但爸爸的身體你也知道,這次治好了,至於後麵會不會複發誰也不知道。”
“我和閻清都不在爸媽身邊,爸媽有事也總是報喜不報憂;你不是什麼都做不了,你有我,有閻清,還有阿奶和爸媽,。”
見閻研聽進去了,閻雅又說:“羅楓是個成年人了,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相應的後果。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才做出現在的選擇,但不論是什麼,這都是他自己的選的。”
閻雅這話是有些冷酷在裡頭的,可閻研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知道她姐這麼說是為了誰。
閻雅不擅長安慰人,她說得很慢,也很吃力:“小妹,你想為自己縹緲的猜測找一輩子還是振作起來好好過你的日子,我們都不乾涉。”她頓了頓,話裡多了幾分嚴厲:“但有一點,你必須好好的!”
閻研突然不敢直視閻雅的眼睛,她轉開頭,說了一句“好”,聲音很輕。
閻雅沒在逼她,她把後座的毯子蓋在閻研腿上,說:“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到家了。”
閻研閉上眼,感覺車子開動,她姐在京市是有房子的,可她一次都沒去過。
以往是自尊心作祟不願意去,她到京市她姐提出讓她搬過去一起住,她也拒絕了。
此刻,卻對她姐口中的家,多了幾分釋然。
閻雅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清晰,從不像她這妹妹驕縱任性。以前她自覺是家中長女,對弟弟妹妹是負有教導責任的,但年歲見長,她越發清晰的認識到,人生是自己的,誰也不能替自己做決定。
閻研在閻雅家呆到初八才回的雲市。
這幾年,她在沒去過京市一次;她想,京市,可太冷,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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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研默默忍耐著肚子的疼痛過去,心裡雜七八糟的什麼念頭都有。
一會是恨不得叫羅楓也體會到她的疼,一會是想同以前一般口無遮攔的痛痛快快同他吵一架,最好把他自私虛偽懦弱的臉皮扯下,叫他無地自容,灰溜溜的逃走,以後都不要出現在她麵前。
想來想去,還是不得不忍下來。【還擱人車裡呢,彆作!!!】
羅雲峰車開得很快,但到底是中午堵車的小高峰,前麵半天不見挪動,他心中煩躁,卻不得不小心克製。
今早是他把閻研拉出家非要她陪他,後來見閻研在會上便一直在忍耐著什麼的神色,他發消息問了閻清才知道,閻研每個月來那個這幾天總是痛得半死不活,平日最忌吹風,一般都是不出門的。他本想立刻帶閻研去醫院,閻清又囑咐他說,讓他直接送他姐回家,他姐這個時候是絕不肯聽勸,也絕對不會去醫院的。
是他私心,中斷會議或讓閻研提前離開他都想過,卻一再猶豫,這一拖就拖到會議結束。他之前是有安排過乘著這個機會再次表白心意,可絕沒想挑這麼糟糕的時機。
蛋糕和鮮花才端上來的時候,羅雲峰便暗暗叫遭,偏他那幾個好兄弟又在一旁瞎起哄。那一刻,閻研那樣說,是半分麵子都沒給他留的。
可他能怎麼辦呢,她前腳走,他後腳忙跟了下去。
還好,還好她沒有拒絕讓他送。可看著閉著眼睛也時刻皺著眉頭的閻研,看著她忍耐克製,他明白自己是把怎樣的她拉到人前。
現下她身體不適沒精力同他算賬,隻怕是身體一好,就會同他劃清界限。
羅雲峰,你瞧瞧你都乾了些什麼事!
到閻家時,閻家隻有閻媽一個人,見他們回來閻媽還很詫異。
閻研清楚她媽的性子,也知她媽對羅楓的態度。沒多說什麼,隻說了一句“多謝羅總送我,羅總自便吧!”閻研推開他的手,上了二樓的臥室。
閻媽在一旁說道:“唉這孩子,今兒怎麼這麼沒禮貌,怎麼了這是?”
閻媽這話前一句說的閻研,後一句卻問的羅雲峰。
羅雲峰假裝沒有聽出來閻研的逐客令,對閻媽笑了笑說道:“言言經期來了,阿姨,言言平時肚子疼的時候可要吃些什麼?”
閻媽擺擺手,招呼羅雲峰坐下,才說道“不用管她,她什麼都不吃,睡一覺就好了。”
見羅雲峰還是看著她,閻媽忍不住歎了口氣,解釋到“她聞到稍重些的味道就會吐,吃什麼都會吐出來,喝口白開水都吐,你讓她睡著,彆吵她就行。”
羅雲峰問:“言言沒有去看過醫生嗎?”
閻媽聽了這話就笑了:“怎麼會沒有,中醫西醫,各科都看了;是早年營養不良引發的宮寒,這些年吃了不少藥!西藥吃多了不耐受,後來換了中藥,調養了幾年才有點起色。”
羅雲峰也自覺這話問得傻了,閻家自己開藥堂,閻爸自己就是坐診醫生,又怎會諱疾忌醫。
一提起這話頭,閻媽剛才看著羅雲峰時的和顏悅色也沒了。
閻媽給羅雲峰到了茶,她捧著茶卻不喝,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說道:“小羅,研研這病根是在京市時留下的。”
說完見羅楓沒有反應,閻媽媽不在多話,歎了口氣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院子裡的花,你坐吧。”
閻家羅雲峰自然是熟悉的,他和閻研戀愛後常來。閻媽的性子他更是了解,他回江雲市後,若說誰最盼著他們複合,就是閻媽了。
剛才閻媽特意提京市,是有什麼特彆的嗎?
羅雲峰想了一圈未果,遂放下不在想,他打電話給一個當醫生的朋友,仔細詢問了痛經相關的事項,去廚房煮了餛飩和八寶粥。
以前閻研生病時,他做這兩樣吃食,她便胃口大開,總能強打精神吃上一些。
煮好了許久也不見閻研醒來,閻媽似乎有意把空間留給他,剛才他還在廚房時便進來打了聲招呼說:“小羅,我要和老姐妹們打牌,研研就麻煩你照顧了。”
他這時也不好立刻離開,打開筆記本,往常熱衷的公事卻提不起勁處理。
羅雲峰猶豫了很久,還是上了二樓。樓上就四個房間,一個閻爸閻媽的主臥,一個閻研和閻雅的次臥,還有一個最小的臥室是閻清的,另一個是閻研奶奶住。
但他聽說,閻研阿奶前兩年去逝了。他沒什麼窺探彆人家隱私的癖好,他輕輕打開了閻研的臥室,把保溫杯的放在閻研床對麵的書架子上。
閻研的臥室不算大,擺放的家具也很簡單。一開門就能看到左側放著的一張實木高低床,右手邊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六門衣櫃,屋裡其餘的空間從床腳到牆角都做成了一排排靠牆的書架和一個直轉角的書桌。
書桌收拾得很乾淨,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文具盒,裡麵裝著幾隻鋼筆和碳素筆。書架上的書到是放得滿滿當當的,一眼看過去,好幾排架子上的書也是熟悉的,隻是位置有些許變化。
以前和閻研好的時候,閻研說她姐喜歡高低床,姐妹倆一個屋便添置了一架,可她姐隻住了一年就離開家去上大學,這麼些年也沒回來住過。屋裡早沒她姐的東西了,但她一點都不喜歡,高低床床墊硬又不舒服,床也是閻雅喜歡才買的。
他還記得閻研說這個話時的模樣與語氣。還記得他們訂婚後裝修新家,閻研還說以後才不會買高低床。
當年嚷嚷著不喜歡高低床的小姑娘,安安靜靜的睡在高低床上,睡姿板正,在不是當年模樣。
他又看了一眼睡在下鋪,把自己裹成個蠶蛹,隻露出個腦袋的閻研,嘴角有了笑意。
他從閻研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是“路先生的全集”。
打開書套,一套書上中下三本,每本書上有透明的書殼,是後來包上去的,翻開書,書裡沒什麼筆記,書卻不新了。
當然不新了,有十來年了吧,這套書還是他送給閻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