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林霧,正繞著一座頹敗的潛鳳閣。
蓮霧穿著自身鮫色的藏色水泄紋的束腰衣裳,仰高的馬尾,站在滿是十二地獄鬼圖的空閣中,像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俠。
鏡棠挑著他的擔子,半截腳陷在泥水中,走的和紙人一樣,一搖一擺。待他走近空閣,肉身鈍成節斷的人偶,隨即化作一道魅影穿出人偶。
蓮霧側身迎他入閣,俯身敬道:“王。”
掠過蓮霧時,他說道:“人偶壞了,把它修好。”
蓮霧對於他的來到,同樣沒有一絲情緒,“諾。”
看著被折騰得灰撲撲的人偶,她掌間一握,便幻出一支畫筆,開始修繕褪色的肌膚和沾汙的衣裳,等補到衣領時,卻發現少了一顆固定肉身的針子珠。
鏡棠剛坐下,脖子上傳來輕微嘶疼,他碰了一下,又摸出了血跡。他重重歎了一口氣,將指腹上的血跡舔淨,有些疲憊的靠在蛟龍椅上,半掩的眼眸正移向拿著銀盒的蓮霧。
蓮霧:“王,少了一顆針子珠。”
鏡棠有些乏氣,“我找到他了。”
聽此,她眼神裡掠過一絲忽閃,小心試探道:“王,見到他了?”
鏡棠點頭,隨即指間一旋,銀盒便落到手中,裡麵的黑珍珠複活似的,懸立空中飛旋,難以聚焦的眼眸,望著珍珠說了一句,“那顆珠子被他拿走了。”
蓮霧的心咯噔了一下,卻又聽他道:“修好了嗎?我的人偶。”
蓮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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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璋玩開心了,才慢悠悠晃回府。
剛到府門,柳惜權不知從何處出現,一把逮住他的耳朵往祠堂走,生氣道:“逆子!還曉得回來,要不是張夫子遣人來告我,老子還真以為你有多用功?多番頂撞老師不說,竟敢遲到早退,文章也寫得一塌糊塗!你是想氣死你老子嗎?!”
柳絮璋捂著火辣辣的耳朵,踉蹌著步子,直喊疼,“哎喲哎喲….爹,您輕點,耳朵都要被您給扯壞了!”
一到祠堂,柳惜權將他扔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好,氣的拾起一旁磨的裎亮的虎鞭,威嚴厲色的揮鞭抽出一道炸響。
未滿十七的柳絮璋聽見鞭聲,不自覺的顫身子,一想起那皮鞭的亮度都是從他身上磨平的,便知逃不過這頓家法伺候。
“啪!啪!…..”
鞭子一下聲,柳絮璋求饒的解釋道:“爹爹…爹,是夫子讓絮璋走的,要不然您兒子哪有那個膽子,早退啊。哎喲~哎喲!啊~疼死我了。”隨著叫喚聲越大,鞭子的力度也輕了許多。
完完整整十八鞭,才算懲罰結束。
懷安聽見消息,這才往祠堂跑。
柳惜權收回鞭子,警告他說,“下次再目無尊長,就是十九鞭。”隨即將鞭子扔給趕來的懷安,囑了一句,“看好少爺。”
懷安擔憂的恩了一下,等老爺走後,他才敢忙去將人扶起,“彆碰背,嘶….疼。”
懷安無奈的將他扶到寢屋時,責了一聲,“少爺既然知道疼,為何還要挨這十八次鞭子。”
柳絮璋:“誰知道啊。”
他趴在榻上,背上滲出的血跡恰好沾到荷包裡滾出的珍珠。
懷安拾起珍珠打量,“少爺,這有顆珍珠。”然後將散光沾血的墨色珍珠遞給他,又道:“這珍珠有點眼熟。”
聽這一說,柳絮璋歪頭將指間把玩的珍珠撚在他眼前問,“見過?”
懷安想了想,“像是老爺前段時間從天臨郡進的那批貨。當時,我幫忙抬了下裝貨的木箱,透過縫隙,隱約見過類似的珍珠,但光澤大小不如這顆。”
他拭淨珍珠上的血跡,呢喃道:“我爹進貨,我怎麼不知道?”
“那段時間,少爺都在私塾,難得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