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棠因首次幻化為人，所用魂器並未熟練。話也未學會幾句，就被兩個男人嵌住四肢，遭受幾人辱罵不說，竟還被踹去幾個腳印。像個人無事人的趙言遂，在一旁觀望自家下人任意欺辱鏡棠，就連周遭人的竊竊私語，也都視而不見。

竹簍裡撕的稀巴碎的龍綃，被一陣吹散在地。瞧著弱柳似的人，柳絮璋終於喊停了這場鬨劇，“趙公子，你的人有點不講道理了。”

旁人聞聲鎖他瞧去，卻見陽光蓋住的半張俊容若隱若現。

領頭的小廝跋扈的抬臉朝他罵道：“柳少爺，你是嫌耗子抓不夠嗎？多管閒事！”

趙言遂立掌，示意小廝住嘴。

柳絮璋反手從菜碟裡撿了一顆乾果，朝那小廝的腦心彈去，立馬痛的人蹲身叫喚起來，“誰扔的！給老子出來！”

瞧他抱頭鼠竄的樣子，倒把柳絮璋惹笑起來，“爺爺在這裡。”

鏡棠抬臉望向少年，見他從沿廊跳到自己身旁，幫他將那群小廝拽開，“手鬆開！我看你們是嫌人家賣的東西好，搶了生意，故意刁難人。”

趙家欺行霸市的名聲本臭的難聽，聽柳絮璋這樣說道，旁人也起聲討伐了幾句。

“這貨郎賣的龍綃布的確物美價廉，反觀柳家鋪子，是貴了不止一分半點。”

“對啊，這也沒說誰能賣，誰不能賣這龍綃布啊？”

趙言遂向小廝使了一個眼色，便見那群打手拎著棍子，將說話的人嗬住嘴，“都閉嘴！趙家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指點！”

霎時一片寂靜……

柳絮璋打破安靜，“怎麼！敢做不敢當？”

柳家與趙家是商線合作關係，趙言遂自然不會對他無理，便上前好言說道：“柳公子，在溫陵做生意，就講一個規矩。不加入商幫，是不能買賣任何東西，這點你比我明白。”

趙家小廝立刻將矛頭指向鏡棠，“都是這貨郎的問題，不講規矩！”

這莫須有的罪名讓鏡棠僵硬的歪了歪腦袋，看向趙言遂，一字一頓道：“貨郎…隻是路過…”

他的聲音小的聽不見，但下一秒就被人掀了帽子。

一張玉麵狐狸的俊臉引的眾人驚呼，棱角分明的下顎，薄厚有中的含笑唇，一對嵌著墨色綠瞳的鳳狐眼，透著森森妖異。

這種非入似人的長相，也讓柳絮璋愣了幾眼。

趙言遂見貨郎麵容，竟呼吸慢促，眼眸聚神的望著那身段和容顏，像被蠱惑一般，竟朝鏡棠走去，欲要拽起他的手時，卻被蹬了一腳。

柳絮璋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身子瘦弱的趙言遂像顆球一樣滾了一圈，便撲哧一笑，隨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柳公子你…竟想要鐵杵磨針！”話一出口，他意識到說錯話，趕緊摟住嘴。

但震天響的嘲弄已經將趙言遂惹急了，“打他！”

四五個小廝，將鏡棠拽在牆上，正要手腳並用，教訓一頓，卻被柳絮璋的劍柄擋了回去。

柳絮璋見鏡棠不會拳腳，便擋在他身前，朝那番人等令道：“今天這事，我管定了！”

那群小廝凶神惡煞看著二人，正要動手時，趙言遂將人攔身後，憤怒的走到柳絮璋麵前，實則是對身後的小廝說道：“都住手！柳公子既然發話了，今日之事就算了。”隨後，不甘心的領著人離開了。

人群漸散，鏡棠撐起身子，挑起竹簍，戴上廉帽，像無事人一樣準備離開，卻被拽住了手腕。

“站住！”

鏡棠的人偶本無任何表情，隻好扭頭盯著他不說話。

正是這麵無表情，讓柳絮璋有些溫怒。

“怎麼？剛才幫了你一個大忙，連句感謝都沒有？”

鏡棠感覺手臂要被他扯斷，麵無表情的抽回手腕，扭頭正要走時，又被攔了去路。

柳絮璋像個孩子一樣皺著眉頭，伸手阻攔他，“我柳絮璋，雖幫人不求回報，但一聲感謝還是要的，你給我道謝。”

鏡棠本想說感謝二字，不知為何跑出口的是“讓開。”

旁人見此，小聲說道他是熱臉貼冷屁股。

柳絮璋有些難堪，眼睛一尖，就瞧見他領口上繡著一圈黑珍珠，便伸手一扯，拽了一顆下來，“我也懶得和你計較，這珍珠就當保護費吧！”

眼看珍珠少了一顆，鏡棠的臉色有些難看的喊出，“還我。”

這時，柳絮璋早已走遠。

鏡棠感覺脖頸一陣抽痛，竟滲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