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惡意湧入鉤吻胸腔, 她聽見那不可名狀的呼喚。
眼前的一切都不連續,光影如同扭曲的漩渦, 支離破碎。
就像一塊玻璃, 被從內部敲碎,又將血漿均勻的塗抹在碎片的每個角度。
鉤吻平靜了片刻,隻記得將一層大廳的門打開。
看著她猩紅的眼, 阿瑟由衷的感受到了恐懼,“師姐……”
鉤吻看向她。
她的眼神比以往每一次都可怕。
那是一雙何等惡意的眼。
如同另一個物種。
絕對的冰冷。
絕對的無情。
阿瑟:“師姐?”
漂亮如星空的深藍色身影, 漸漸混沌,起初隻是一點猩紅,而後是猛然蔓延的深沉。
她緩緩握住水晶球, 手指收緊。
“師姐?你怎麼回事?”
“鉤吻!不許殺她!”
紛雜的囈語纏繞在耳畔, 一切都宛如夢囈。
真的好吵。
好煩。
鉤吻猛然握緊手掌。
水晶球化為粉末,從鉤吻指尖滑落。
普格裡斯:【不好。】
鉤吻又把光錐鎖定了。
【送信】(獎勵:未知)
(第一步,立刻離開光錐)
虞瑜剛衝上頂層, 就突然收到了這個任務。
鉤吻讓她離開光錐。
“鉤吻前輩!我來找你了!”
渾濁汙穢的身影僵硬的轉過頭。
熟悉的輪廓, 猩紅的眼眸。
“滾。”
還有虞瑜聽慣了的, 冰冷嗓音。
普格裡斯眼睜睜的看著她捏死自己的小弟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鉤吻的思緒混沌翻騰,如同滾燙的熱油。
眼前的世界已經支離破碎。
粘稠的血漿,油膩的黑色膠質, 將地麵鋪滿。
桌上, 牆上,到處都是。
畫麵被分割成一片片殘損的碎片, 不連續,隻看著就讓人腦中抽疼。
耳邊的囈語愈發響亮頻繁,它們爭先恐後的融入她。
在一片刮躁的囈語中, 一個清越的嗓音穿透而來——
“鉤吻前輩!我來找你了!”
鉤吻渾濁滾燙的腦海仿若湧入一股冰涼的清泉,驟然有了意識。
她混沌的思緒終於出現了一個線頭。
是……
她在……光錐……
虞瑜……
耳邊繁雜的囈語不知何時變成了背景音,虞瑜輕快的嗓音不停的傳來。
“鉤吻前輩!你在乾什麼?”
“哇,你家好大啊!!!”
“鉤吻前輩?你看著我乾嗎?”
鉤吻遲鈍的看著她,好半天才道,“……滾。”
虞瑜:“!!!!”
“鉤吻前輩,我好不容易來找你!你怎麼能罵我滾呢!”
鉤吻重複,“滾。”
普格裡斯急切,【快,她在驅逐你,你快想辦法。】
鉤吻又來了一手鎖定,把她之前掌握的程序全部清除清空,也包括鉤吻自己的權限。
但不知道為什麼,鉤吻居然還能驅逐虞瑜。
這到底是股什麼力量?
怎麼和心想事成一樣?
鉤吻已經不知不覺從藍汪汪變成了褐紅色,她猩紅的眼看著虞瑜,又重複了一遍——
“快滾。”
虞瑜看著她僅存的深藍色臉龐,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汙染已經滴滴滴作響了。
她一步一步上前。
在心裡說服自己。
我不是作死。
我不是不顧惜生命。
我就。
儘人事罷了。
如果鉤吻不能在10秒內有所反饋,我立刻就下線。
光錐是可以下線的。
虞瑜很快說服了自己。
她走到醜醜的鉤吻身前,小心的抱住鉤吻。
“鉤吻前輩,我可是大靈芝,你抱抱我就沒汙染了,真的,不信你試試?”
鉤吻:“?”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虞瑜。
褐紅色身影體內的渾濁色塊翻騰,隱約有混沌可怖的東西在她體內沉浮,虞瑜害怕的閉上眼,心裡數數。
10.
9.
8……
鉤吻前輩,彆怪我。
本虞儘力了。
誰讓你鎖本虞。
你不鎖本虞,有本虞跟著,你哪會這樣?
嗚嗚嗚,最後看一眼吧。
數到1的時候,虞瑜其實也不抱希望了。
她快速睜眼,掃了一眼,已經準備下線了。
然後她看見一雙冷冷的眼。
虞瑜:“?”
噫?
“有用!!!”
虞瑜驚喜壞了,“我就說我靈丹妙藥吧!!!”
普格裡斯比虞瑜還不敢置信。
她親眼看見鉤吻眼中的血色淡去,看見她那渾濁從她脖頸處消退,眨眼就退到了肩膀以下。
這……
盲更失智,她是見識過黑暗到來的。
【虞瑜到底是什麼物種?】
呂昔還沒來得及消化看見老師的消息,就看見了鉤吻。
那身影,那眉宇,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
該死的鉤吻。
虞瑜驚喜壞了,“鉤吻前輩?你還失智不?你還認識我嗎?我叫什麼?”
鉤吻:“……”
她冷冷的道,“蠢東西。”
虞瑜笑容一僵,“……我覺得你汙染還沒降下來,急需吃藥。”
鉤吻耳邊繁雜的囈語,已經低不可聞。
她眼前深黑不詳的粘稠也漸漸消退,但斑駁的光影依舊存在,所有顏色就像糊到了一起,形成一圈圈扭曲的漩渦,看一眼都嫌惡心。
但唯一的例外是——虞瑜。
她披著一層薄薄的星光,仿佛與這個汙穢的世界隔開,色彩明媚,充滿朝氣。
鉤吻理所當然的將目光投注。
“為什麼不滾?”她問。
虞瑜不滿的糾正她,“什麼滾不滾的,前輩下次能不能替換一下這個字,比如,‘圓潤的爬’?”
鉤吻:“……”
虞瑜:“前輩,這裡好壓抑,我們出去說話行不行?”
“去海邊,那裡好看!”
鉤吻定定的看著她。
虞瑜:“前輩,你還有時間,就算你準備變成異常,也得留幾句遺言吧?”
她故作期待,“比如把你的遺產傳下來。”
鉤吻嗤了一聲,“想的美。”
話雖如此,她卻舉步走來。
按著虞瑜的肩膀,她們出現在沙灘上。
虞瑜自得,“還好我上次收了桌椅,還留了一套在包裡。”
她哎嘿了一聲。
鉤吻卻沒有理她,看著湛藍的海麵走神。
虞瑜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的狀態,暗自皺眉。
為什麼鉤吻前輩肩膀以下還是渾濁的顏色?
還有,她的眼睛還是紅色的,隻是從原來的猩紅,變成了濃鬱的紅。
難道想讓她恢複,還得解開她的心結?
挖槽,她這心結怎麼可能解得開?
但不讓她恢複成藍汪汪,就她這樣的狀態,自己一走她立馬就會變異常。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普格裡斯:【我不懂,但我希望你能傾儘全力救她。】
【條件隨便你提。】
虞瑜沒理她,這個時候哪有功夫……等等?
普格裡斯冕下,鉤吻的心結是你嗎?
如果我告訴她你活了,她會好嗎?
虞瑜眼睛都亮了。
鉤吻那麼喜歡她老師,隻要普格裡斯出來把她親親抱抱舉高高,怎麼都不會變異常吧?
莫莫不就是因為赫瓦爾,直接從異常恢複了。
普格裡斯:【……我不知道,你可以嘗試。】
虞瑜:“鉤吻前輩,其實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她剛說完,就聽見了提示。
【恭喜小主人,獲得光錐權限100%】
鉤吻此時才轉過頭,“嗯?”
感情你不是發呆?你是轉移權限去了?
虞瑜無語了一瞬,“我巧遇你的老師!普格裡斯冕下!”
鉤吻毫無波動,就這麼看著她。
虞瑜:“鉤吻前輩,我知道你以為我騙你,但我真的沒騙你,不信你讓她跟你說話試試?”
普格裡斯立刻發聲,“鉤吻?”
鉤吻似乎有些訝異,但隻有一點點。
她很平靜的嗯了一聲,“那就撿到吧。”
普格裡斯看著她平淡的反應,陷入了沉思。
虞瑜也震驚莫名。
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這個時候你不該驚喜若狂,立刻變回藍汪汪嗎?
之前鉤吻在更改密鑰,重新獲得權限,沒聽虞瑜在乾什麼。
此時她平淡的嗯了一聲,打斷了虞瑜的思路,“我本答應過赫瓦爾,在修好光錐後擁抱群星。”
虞瑜:“!!!!”
你們什麼時候偷偷達成的協議?!
鉤吻並不理會她,隻自顧自的道,“光錐是法環的重要財產,其實我也害怕我會盤踞在光錐裡成為異常。”
“現在這樣剛好,”她看著虞瑜,“我的遺產可以給你,但光錐你交給法環吧。”
虞瑜咽了咽口水,“鉤吻前輩,你這樣我很為難啊……”
鉤吻活著她肯定得不到遺產,但鉤吻要是真擁抱群星,她就能繼承遺產了,法環也能得到心心念念的光錐。
這簡直是個巨大的誘惑。
鉤吻將一個深紅的手環遞來,“東西都在裡麵,我已經抹除了精神,你用精神綁定吧。”
普格裡斯:“……”
她明白了。
鉤吻是一個字都沒信啊。
盲看著這一幕,有種莫名的情緒在醞釀。
有點莫名的難受。
明明上次鉤吻死,她也在看著。
她那次都沒難受。
虞瑜看著手環,又看鉤吻。
鉤吻:“不想要?”
她語氣非常平淡,“那就一並交給法環吧。”
虞瑜:“鉤吻前輩,你就不想努力一下嗎?我覺得你還能搶救搶救啊!”
鉤吻:“時不我待。”
“我說,你聽。”
“師祖的東西都比較危險,你不到傳奇不許觸碰,我下了禁製。”
“老師的東西稍微安全一些,我沒有時間一一與你細說了,你用之前記得問一下長輩。”
“我的東西在另一邊,沒什麼特彆的,浮財而已……”
虞瑜每每想要開口,被她眼尾一掃,就像被大石頭壓住一樣,根本開不了口。
鉤吻:“光錐……我想委托你代為修理。”
“這可能要花很長時間,但光錐畢竟是老師的心血,很多人傾注心力……倉庫裡還有老師和我留下的材料和一些財產,雖然可能不夠,但是……”
最後她很為難,很勉強的道,“你問盲吧,她也參與建設光錐,大多是懂的,不懂你就自己研究,我們當初也是研究過來的……”
虞瑜總算掙紮著擠出一句話,“那要是研究不好呢?”
鉤吻狠狠的皺眉,不耐煩道,“不知道,我都死了也管不到你們。”
她自覺已經安排完了,此時冷冷的看著虞瑜,“認主吧。”
虞瑜想說話,卻發現自己被一股更龐大的氣勢壓著,這回是真的完全張不開嘴了。
她在鉤吻的逼視下,隻能在小手環裡留下精神力。
那股壓力又瞬間沒了。
“我已經將權限給你,光錐倉庫你回方崖也能開。”
“主塔的傳送中樞壞掉了,隻能進不能出,”鉤吻再次眺望海麵,“我不知道外麵是哪裡,儘量護你最後一程,但你要當心,我隨時會離開,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
她最後扔了句,“我為群星,當為主星,你可呼喚我名。”
虞瑜坐著不動。
鉤吻直接拎起她。
她永遠這麼雷厲風行,根本不容許彆人插口,更彆說改變她想法了。
然而,剛一出來,她們就被鋪天蓋地的水壓製裁了。
虞瑜胡亂的撲騰,然後發現自己能呼吸。
嗯?
是始源之血的功勞?
鉤吻也皺眉。
她想到環境可能會比較惡劣,但沒想到會這麼惡劣。
虞瑜生澀的溝通著光錐主腦,然後趁鉤吻不注意,帶著鉤吻又傳送了回去。
鉤吻:“?”
你好大的膽子?
她冷冷的看著虞瑜,肉眼可見的生氣。
虞瑜鬆了口氣,變成小貓刷刷刷的衝澡,將海腥味衝走,“鉤吻前輩,先彆急嘛。”
“你一輩子都在趕,就連最後赴死你也要走這麼急嗎?”
“累不累啊?”
小貓非常迅速的洗了個澡,但這次沒擦香波,還是有股淡淡的海腥味。
鉤吻是藍汪汪·半個,她不會被染味,此時冷冷的抱著手,看著虞小貓。
“你也要批評我?”
“當然不是,”虞瑜變回來,炫耀的晃了晃手上的新手環,“我可是繼承了你的遺產,怎麼可能罵你呢!”
鉤吻被她的動作無語到了。
“前輩相信我,我有經驗的,”虞瑜道,“反正前輩都準備擁抱群星了,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小小的問題。”
“我想給你寫幾篇論文。”
鉤吻冷冷道,“不需要。”
虞瑜:“那就當滿足我的好奇心,好不好前輩?好不好啊~~~”
鉤吻嘴角扯了扯,又被她厚臉皮無語到了。
“問。”她道,“不保證回答。”
虞瑜笑嘻嘻了起來,“那我問啦?”
她又將鉤吻的【我不殺虞】貼在了額頭上。
鉤吻眼角抽了一下。
“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死的?”
鉤吻平靜,“力儘而死。”
虞瑜:“光錐是你打碎的嗎?”
說到光錐鉤吻就難受,她眼中紅暈又彌漫了些,“最後一戰在光錐。”
“那就是彆人和你一起打碎的?”
鉤吻忍著怒火,“我當時在光錐養傷。”
盲心情複雜極了,她聽出來了虞瑜的意思。
虞瑜:“很多人圍攻前輩嗎?”
鉤吻:“不記得了,不重要。”
虞瑜眼睛轉了轉,不敢直接問啟的事情,她總覺得這裡是個大坑。
“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呢?前輩不要讓我問啊,我也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
“你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不好?”看見鉤吻皺眉,虞瑜就連忙堵她話,“你倒是一走了之,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糾結你的死因,我會痛苦死的!”
“恨不得把寫史書的前輩抓出來打兩拳,讓她含糊其辭!!!”
鉤吻眉宇微鬆,但還是嫌她煩。
“我並非夜鶯448年死的。”
“是451年。”
虞瑜愣住,“可是448年阿瑟繼位了呀?”
鉤吻平靜,“不是她,她被我關起來了。”
虞瑜不可思議,“難道是啟?”
為什麼啊?
為什麼多此一舉?
鉤吻:“我不如老師,沒有留給她一個盛世法環。”
“想殺我的如過江之鯽,恨屋及烏者眾。”
虞瑜的大腦極速運轉了起來,“等等等,你是提前退位的,然後回家養傷?”
“但我記得之前誰說過,光錐權限隻有你和啟有,最後一戰在光錐,那……”
虞瑜瞳孔微縮。
逆徒!
實錘!
鉤吻語氣倒是平靜,“她想坐穩位置,站在我的對立麵,親手殺我就是最好的方法。”
普格裡斯:“……”
啟。
她咬牙切齒。
盲:“……”你原來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呂昔冷笑。
好。
漂亮!
鉤吻那麼重視她的寶貝徒弟,現在遭報應了吧?
都是她自找的,該!
虞瑜:“那是你自己安排的?”
她有點不敢置信。
這法環,真的是……
鉤吻沉默。
虞瑜:“等等,不可能!”
“如果真這麼好,你怎麼可能執念千年?”
“你騙虞!”
虞瑜憤怒的道,“你彆跟我說你老師失蹤就能讓你執著一千五百年!我不信!”
普格裡斯隻是失蹤,又不是把鉤吻逐出師門!
鉤吻哪至於執念成這樣!
鉤吻:“我已經說完了,該走了。”
虞瑜:“不會是你想到了,但還沒準備好,啟就和你心有靈犀,自己殺上門了吧?”
鉤吻眼中紅暈更深,沒說話。
虞瑜:“艸。”
鉤吻自願,和啟主動,是兩個概念!
她看史書的時候,鉤吻當政那會,隻有兩個人是特殊的。
阿瑟,啟。
現在知道阿瑟提前被鉤吻關,那啟就是最特殊的。
她是唯一一個,能在盛怒的鉤吻手下,保住鉤吻想殺的人。
而且她還安安穩穩繼位了……
虞瑜不能理解。
她不能接受。
法環有遺產法。
法律往往代表著主流價值觀。
學生如至親一般有繼承權,那麼她們難道就沒義務嗎?
很顯然,不是。
施法者是講究等價交換的。
學生有如子女一般的繼承權,那麼也有如子女一般的道德要求。
逆徒弑師,就和逆女弑母一樣。
就算有千萬般的理由,你一刀把老師捅了,在法環的價值觀裡也是貶斥的。
就像小破球有人一刀把親媽捅了,你看有幾個人會拍手叫好。
物議沸騰好不好!!!
這是天大的汙點!!!
足以給啟的風評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彆看虞瑜經常嘴裡亂說,但她也隻是像尋常愛頂嘴的逆女一樣而已。
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動風夜一根手指頭。
虞瑜越想越生氣,“她怎麼能這樣?”
她甚至是鉤吻唯一的徒弟!!
她怎麼能帶頭捅鉤吻呢?
這豈不是顯得鉤吻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心血都像個笑話?
虞瑜憤怒,“誰都有這個資格,但她沒有!”
誰都有資格殺鉤吻,但啟沒有。
這個世界上唯獨啟沒有資格。
因為鉤吻負儘蒼生,唯獨沒有辜負啟。
結果最後關鍵一刀是啟捅的?
虞瑜氣壞了。
她為鉤吻不值。
她看著鉤吻,“你也生氣對不對?你在傷心對不對?你眼睛比剛剛紅了好多。”
鉤吻不說話。
虞瑜震怒,“我就知道,你老師和白月光一樣,怎麼可能讓你執念成藍汪汪?”
“我就知道啟是逆徒,我的直覺是對的,蒙學姐她們還說我!”
“啊啊啊啊——”
虞瑜是真的氣壞了。
她難得這麼真情實感的生氣,比囤的糧倉被人偷偷搬空還要生氣。
鉤吻心情有些異樣,“你倒是關心我……”她總算開口了,“但啟做的很好,比我好。”
“我看見所有人都在稱讚她,這很好。”
她看向湛藍的海麵,“於上,我對不起老師,將法環治理的沸反盈天,將她最大的心血——光錐,弄的支離破碎。”
“於下,我對不起學生,留給她這樣的局勢,與當年老師留予我的,差距何以道理計,”她道,“啟不得不親手弑師。”
她望著大海,虞瑜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冷淡而平靜的年輕人。
“普格裡斯光耀千古,啟德昭萬方。”
“鉤吻,”她閉眼,“一個錯誤而已。”
很快她就回過頭看虞瑜,“此事你知就好,不要說出去。”
“走了,我也想看看,群星到底是何等勝跡。”
“也算鉤吻最後為法環略儘綿薄之力了。”她自嘲。
走了兩步,她被人拉住了。
鉤吻又回過頭,皺眉道,“你還有問題?”
虞瑜拉著她的手,不給她走,眼睛竟有些紅。
鉤吻真的無奈極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半開玩笑,“若是換做以前,就你這個動作,就夠我殺你一百遍了。”
虞瑜終於哽咽,“我不信。”
“我已經送走亞米前輩了,我不想再送走任何前輩了。”
鉤吻是誰?
那叫一個心堅如鐵。
她是虞瑜哭兩聲就能留下的人嗎?
她不是。
她乾脆任虞瑜牽著,舉步向前。
“你似乎並非不喜修煉,而是在忌憚什麼。”
“法環有千萬不好,但在海納百川上,還是值得稱道的。”
“我雖是外來者,但我也當了一十年議長。”
“你既然已經拜了風夜為師,不妨相信她一點。”
鉤吻語重心長,“畢竟。”
“你總是要學著變強的。”
“我是個不好的例子,或許你說的才是正確的,”鉤吻道,“但至少,你總得留點保護自己的力量。”
她竟又換了個角度勸虞,“而且,你總不能全靠前輩保護你吧?”
“你難道不想保護你的前輩嗎?”
虞瑜快崩了,“可我現在就想保護前輩你啊。”
她仿佛用儘力氣,“前輩不要走,留下來讓我保護你好不好?”
鉤吻終於停下腳步,她轉過頭。
虞瑜抬頭,紅著眼睛直視她,“鉤吻前輩,讓虞試著保護你一下好不好?”
鉤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