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鳳雪憐連日的疲憊在宋如景……(1 / 1)

鳳雪憐連日的疲憊在宋如景醒來後一掃而光。她回到胡去水家時,正好碰上要外出的胡去水,胡去水急忙說道:“仙長正好回來了,青落穀的那幾位師傅已經痊愈,說要趕回穀中,我這準備送他們,仙長要一起去嗎?”

鳳雪憐點點頭,師傅們已經救出來了,德妃和五皇子也已伏誅,逝去的同門們的在天之靈也能得到些許慰藉了。

城外日頭將升,青蓮師傅們騎在馬上跟胡去水與鳳雪憐告彆。

“雪憐,此次青落穀要多謝你了,既然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那此後望你在京城順遂平安!”青蓮師傅對著鳳雪憐說著。

“青落穀中之前莫將軍已派人去收拾整理,還望師傅們也要多保重!一路平安!”說完鄭重的向青落穀的師傅們行了個大禮。

馬上的師傅們雙手抱拳,嘴裡說著“保重”,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在清晨的陽光中越走越遠,鳳雪憐就這樣定定的看著逐漸消失的背影,想起那些年在青落穀的一切,都似乎像是一場夢。

胡去水淡淡的笑著,說道:“此去經年不複返,當時隻道是尋常。”

鳳雪憐沒有說話,隻是低低的說了句“回去吧”。

兩人回到胡宅後,胡去水一把拉住鳳雪憐的手,一探脈搏,臉色突變。

“果然!你把德妃的魔氣吸入自己體內,強行用靈力壓製,你知不知道這個對修為極其損耗”胡去水一臉擔憂的責備道。

鳳雪憐擺擺手,示意他沒關係:“這點魔氣對於我們這些天生仙體的人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我可以暫時壓製住它,等回到鳳翎山去洗靈池泡一泡便都好了,你就彆擔心了。”

胡去水看著她一臉輕鬆的表情,雖然還是有點不相信,但是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哦,對了,你上次說嫣然的情劫應該就這段時間會結束是吧?”鳳雪憐問道。

胡去水想了想,說道:“之前聽司命說莫嫣然成親之後便會有重大變故,算時間應該很快了。”

鳳雪憐點點頭,然後掏出一塊玉佩,將它遞給胡去水。

胡去水滿臉疑惑的接過玉佩,問道:“這是何意?”

鳳雪憐笑了笑,說道:“嫣然情劫過了,你肯定就能飛升成仙,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去鳳翎山走一趟,把這塊玉佩交給鳳岩,讓他好好照顧我阿姆,告訴我阿姆要好好的等我回去。”

胡去水拿著玉佩,不解的問道:“你到時不跟我一起走嗎?鳳芙既然都回去了,你如此便也可回去複命了。”

“我再多留一段時日吧,我再陪一陪他。”

胡去水望著手中的玉佩,沉默了一會,突然神色一變,瞪大了眼睛望著鳳雪憐:“你。。。”

“好了,不要說了,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鳳雪憐笑著打斷了胡去水的話。

胡去水也不再說什麼了,隻是最後忍不住問了一句:“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我雖生是仙體,但無一日自由與安寧,我要這漫漫歲月有何意義,如今有這麼一個人,讓我的歲月有了溫暖,那我即便是去做那撲火的蝶,投網的鳥,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我隻後悔自己醒悟的太遲,對不起那個一心待我的人。”鳳雪憐淡淡的說著,這番話讓胡去水心裡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似乎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最後他沉默的收起了那塊玉佩,未發一言的走了。鳳雪憐知道胡去水這是在埋怨她,但她也隻不過是想遵循本心的活一場。

很快,時間過去了兩個月,這段時間,鳳雪憐經常會趁著莫嫣然不在的時候去看宋如景,宋如景明白她是顧忌到莫嫣然,在一切事情還沒結束前,兩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他從背後抱著鳳雪憐,悠悠地說:“雪憐,你再等等我,等我把所有事情全部處理好,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到那時,我要把世上最尊貴的東西都給你。”

鳳雪憐沉默著不說話,隻是扭過頭吻上了那清冷的嘴唇,淡淡的梨花香氣縈繞在兩人周身,一室的旖旎風光。

是啊,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嫣然情劫過了,鳳翎山不會再關注凡界的動靜,那麼她就可以留在這裡陪著他了。

凡間的日子總是在日升日落中踽踽前行,似乎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又似乎每一天都是重複的一天,夏末秋初,天氣漸涼,大盛國的皇帝就在這平平無常的秋日午後駕崩了。

前段時間因為五皇子的逼宮,皇帝本就單薄的身體更是撐不住了,五皇子和德妃死後,皇帝就一直纏綿病榻,這幾日更是無法起身,最後連湯水都喂不進去了。宮裡的人也是早早開始就做好了準備,真到這一日便顯得也不是那麼慌亂與震動。

皇帝停靈七日,便進了皇陵,宋如景終於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寶座。自此改年號為武,史稱盛武元年

登基那天,鳳雪憐站在人群中,看著宋如景身著皇袍走上祭壇,她的眼淚順著眼眶滑落,初秋的天在這時顯得湛藍,微風吹過她的發絲吹過她的皮膚,暖意和涼意交織,她卻無比的快活,她的大師兄走了這麼多年,終於走到了這個萬眾矚目的位置。

皇權更迭,有數不儘的事情等著宋如景去處理,所以這段時間鳳雪憐一直待在胡府沒有去找宋如景。

但是漸漸地她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先是從丫鬟口中聽說流民大量湧進京城,這太平盛世,沒有戰爭和匪亂,怎麼會又如此大量流民進城,然後就是聽胡去水說這幾日群臣聯名彈劾莫四裡,說他擁兵自重,有不軌之心,莫嫣然本應是皇後之位也因為這個原因,遲遲沒有冊封。鳳雪憐看看這幾日明顯憔悴了的胡去水,安慰他道:“再忍忍,瞧著架勢,宋如景應該馬上要動莫家了,你很快就能離開了。”

胡去水斜了鳳雪憐一眼,悠悠的說道:“你以為我是為了莫家這麼累?我一個編書校吏還夠不著朝廷動亂。”說完坐下喝了一口水,越想越氣的說道:“我是不知道宋如景最近那根弦搭錯了,讓我半月之內編完五行全書,這五行全書從大盛國開國就開始編撰,裡麵士農工商方方麵麵均有涉及,讓我半月之內編撰完成,最關鍵的是他還派了個侍衛天天盯著我,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啊?”鳳雪憐也覺得宋如景有點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針對胡去水乾嘛,看著胡去水氣的開始胡言亂語,心裡有點同情他,趕緊安慰道:“是是是,他有病,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厚重的聲音:“胡大人,您該繼續去編書了。”

鳳雪憐往門口一看,這個侍衛身高八尺,體格健壯,當真是個硬漢了,對比胡去水那修長的身形,鳳雪憐有種胡去水被擰小雞一樣的錯覺,她之前是懷疑,現在是肯定胡去水得罪了宋如景。

“嗬嗬~”胡去水一反常態的笑了,鳳雪憐覺得這笑容好變態,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咽了口口水。

“我等一下就去殺了他,我這個仙也不成了,我要跟他魚死網破!”鳳雪憐看著雙眼通紅,表情猙獰的胡去水,心裡暗歎,宋如景你這是造什麼孽啊?急忙安慰胡去水:“彆彆彆,很快你就可以解脫了,就這點時間,你忍忍,你再忍忍!”

胡去水最後“哼!”的一聲,還是認命的跟著侍衛走了,鳳雪憐看著胡去水氣呼呼的走了,心裡的擔憂又升了起來,這段日子莫嫣然也有兩次請她進宮,不過都被她以身體欠佳為由拒絕了,她知道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晚上,夜深人靜,禦書房的蠟燭依舊沒有熄滅,一位清秀的小太監站在門外,朝著裡麵的長安說著什麼,很快長安走了進去,走到宋如景身邊說道:“是娘娘那邊又在鬨了,說無論如何請皇上去一趟。”

“你把人打發了去,就說朕國事繁忙。”長安聽命直接去把門外的小太監打發走了。

明晃晃的燭光在禦書房亮著,也在莫嫣然所在的寧安宮亮著。

莫嫣然雙眼通紅,近乎麻木的坐著,聽了小太監的回複,她轉過頭撲倒在塌上嗚嗚的哭著,淚水打濕了臉頰和頭發,整個人顯得尤其的無助。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變了,他怎麼能這麼對我,他坐到這個位置還不夠嗎?我可以不做皇後,但是他為什麼要對我家人動手?”莫嫣然自從得知父親被宋如景軟禁監視起來,這幾天似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她可以不在乎宋如景對她的反常態度,但是不能不在乎自己父親母親的性命安全,本以為宋如景登上皇帝寶座,以後可以事事順遂,高枕無憂,沒想到卻是他們一家噩夢的開始。父親這些年對宋如景的好她也是看在眼裡,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相信父親謀反,隻是現在宋如景不見她,她該如何是好?

莫嫣然無人傾述,這偌大的皇宮似乎是變成了一個囚籠,讓她再也無法自由。此時她想起了鳳雪憐,以前的種種湧上心頭,她嗚嗚的哭出聲來,身邊的丫鬟也不敢勸慰,隻是木然的站著,

許久,莫嫣然擦乾了眼淚,猶豫了半天終於命人拿了她的腰牌去請鳳雪憐進宮。

鳳雪憐聽到莫嫣然的侍女說著請她務必到宮中時,她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罷了,也算是讓此間事儘快了結吧。

於是她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走進了禦書房,長安看著翩翩而至的鳳雪憐,識趣的退下了,宋如景緊繃了幾日的神經在看到鳳雪憐的那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把抓住鳳雪憐的手將她拖進自己的懷中,鳳雪憐坐在宋如景的腿上,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將頭貼在他的耳邊:“知道今晚我為什麼來嗎?”

“胡大人回去告狀了?”宋如景的表情淡淡,卻發狠似的咬了一口鳳雪憐的脖子,鳳雪憐吃疼,飛速推開並遠離了宋如景,捂著脖子說道:“你來真的呀?”

宋如景隻是斜了一眼鳳雪憐,悠悠的說道:“胡大人還有時間回去告狀,看來還是太閒了,長安,去派人告訴胡大人,五行全書七日之內要編撰完成。”

“彆,彆,長安回去,皇上在開玩笑呢!”鳳雪憐一把喊住進來的長安,讓他退了回去,長安偷瞄了一眼宋如景和鳳雪憐,當下明白了九分,就又退了下去。

“你彆折騰胡去水了,他到底怎麼你了,你要這麼折磨他?”

宋如景沒有回答,隻是冷笑了兩聲,鳳雪憐看著宋如景沒有說話,隻好走上前去,扳著他的頭看向她,然後親了親宋如景,一下,兩下,終於給宋如景親出火來,他長臂一伸摟住鳳雪憐,鳳雪憐瞬間怔住不敢再動彈。

一直到子時,兩人才能安靜的說會話,鳳雪憐坐在宋如景的懷中,語氣疲倦的說:“其實我來找你,一是為了胡去水,二是為了嫣然。”

宋如景聽到嫣然兩個字時,已經猜到了鳳雪憐想說什麼,他打斷了鳳雪憐的話,揉搓著她的手,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雪憐這件事我不得不辦,莫家不倒,這朝廷永不安穩。”

“不,你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要說的是,我希望你可以儘快把莫家的事解決,這樣對我們,對嫣然都好,我知道你不愛嫣然,這雖然對於嫣然來說是殘酷的,但是這世間的情字也不能是買賣,付出了就想要同等的回報,早點讓嫣然死心,她就會痛苦的少一點。”

宋如景聽了鳳雪憐這番話,瞬間有點怔住,然後抱著鳳雪憐的手緊了緊:“我倒希望這世間的情是樁買賣,這樣我心悅你多少,你便可以回報我多少。”

鳳雪憐凝視著宋如景的眼眸,看著他晶盈透露的眸中倒影,笑著說:“我愛你,比你想象的還要愛。”宋如景怔怔的看著鳳雪憐,心中卻翻起滔天的喜悅,他眼中含情,溫柔又繾綣的看著鳳雪憐。

第二日,鳳雪憐到底是沒去成莫嫣然宮中,原因不為彆的,說是莫府有人舉報莫將軍二十年前通敵,並且搜出了皇袍等證據,宋如景大怒,將莫府一乾人等全下了大獄,莫嫣然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場暈了過去,隨後宋如景又封了寧安宮,下令莫嫣然禁足寧安宮。

朝堂上吵成什麼樣她不知道,隻是從胡去水口中得知,皇帝禦前會審莫四裡,最後拿出了莫四裡三十年通敵賣國的證據,三十年前北疆一場戰爭,當時的蕭府滿門忠烈戰死,莫四裡戰前臨危受命,最後逼退了北方匈奴,才得了大將軍這麼個頭銜,隻是沒想到那場戰爭根本是莫四裡和匈奴裡應外合,故意坑害蕭大將軍的。

“蕭?”鳳雪憐似乎隱約記得齊妃娘娘好像就是姓蕭。

“你知道最後交出莫府證據的是誰嗎?”

“誰?”

“就是莫大將軍之前心腹,莫府的大管家,莫師!”

“莫叔?”鳳雪憐心下一驚,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當年在青落穀後院看到的那個身影,這個身影漸漸的和莫叔重合,她似乎有點恍然大悟。

“皇上也許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胡去水意味深長的對鳳雪憐說道

“那最後怎麼判的呢?”鳳雪憐焦急的問道

“說是罪不及家眷,除了莫四裡明日午時問斬之外,所有的家眷都被流放到西涼,隻是。。。”胡去水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鳳雪憐繼續說著

“莫夫人在前日獄中急火攻心,一下子就去了,你帶著嫣然去看看莫四裡吧,這次就再也沒有以後了。”鳳雪憐頓時怔住了,“莫夫人去了。。。”她回憶起那個記憶裡對著莫嫣然噓寒問暖的良善婦人,不由得一陣悲傷。

“皇上有說怎麼處置嫣然嗎?”過來好久,鳳雪憐問道

“沒有,後宮的事估計會私下處理,最快不過三尺白綾,一杯毒酒罷了。”胡去水說的似乎很輕鬆,但他和鳳雪憐都知道這裡麵的殘酷與痛楚。

“罷了,左右不過是這兩天的事了,等到回了鳳翎山,你替我去跟嫣然告個罪,她雖大小姐脾氣,但是絕不會怪罪於你。”鳳雪憐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入夜,兩人悄無聲息的進了寧安宮,入眼看到的是一臉憔悴,脂粉未施的莫嫣然,隻見她木然的坐在燭火前,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嫣然~”鳳雪憐輕輕地喊了一聲。

莫嫣然呆呆地轉過頭,在看到是鳳雪憐的瞬間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師姐!”一聲帶著七分委屈三分怨意的叫聲傳來,她一把抱住鳳雪憐,將頭埋在她的頸部嗚嗚的哭起來。胡去水看到這個場景也忍不住心裡唏噓起來。

“你怎麼才來?”莫嫣然一邊哭著,一邊哽咽的埋怨著

“對不起,師姐來晚了,你快彆哭了。”鳳雪憐拉過莫嫣然,用手帕給她擦了擦臉,莫嫣然一把抓住鳳雪憐的手:“師姐,我沒有母親了,如景哥哥又抓了我父親,你幫我去勸勸他,讓他不要這樣做。我現在隻有父親了,師姐,現在隻有你能救我們了,你救救我父親,求你了”莫嫣然越說越激動,眼淚似乎不要錢般的流下,她站起身來,對著鳳雪憐即將跪下的時候,鳳雪憐一把拉起她,眼中噙著淚,卻對著莫嫣然搖搖頭:“不行,嫣然,對不起,師姐辦不到。”

莫嫣然聽到這句不行,心裡頓時一片慘然,她的臉色蒼白,她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誰是她的希望。這時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胡去水,瞬間一把抓住了胡去水:“胡大人,你有辦法的對嗎?你救救我爹爹吧!”胡去水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看著莫嫣然眼中希冀的光一點點的熄滅,最後搖了搖頭:“對不起娘娘,臣無能為力。”

“你們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我隻希望他能活下去就行了,用他的後半輩子為前麵的孽贖罪不行嗎?為什麼非要他死?為什麼?”莫嫣然淒厲的哭聲在這黑夜裡似乎顯得格外的淒涼,鳳雪憐心裡一片淒然,她有心要安慰莫嫣然,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命運的話本子最後誰也不能逃脫,最後誰都是被困在愛恨情仇裡的棋子。

最後,鳳雪憐看著沉默的莫嫣然,說道:“我帶你去看看莫將軍吧,今晚你跟他好好說說話”

莫嫣然聽了這話,抬頭看了一眼鳳雪憐和胡去水,冷冷的說道:“你們走吧,我今晚哪兒也不去,我父親是不會死的。”

“嫣然~”鳳雪憐心疼的想要上手去摸摸嫣然的頭,卻沒想到被莫嫣然一把打掉,莫嫣然指著宮門說道:“走吧,你們都走,我不想看到你們。”

鳳雪憐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胡去水卻一把抓住了她,低聲說道:“讓她一個人待著吧!”鳳雪憐看著木然的莫嫣然,心疼的無法言語,隻能先跟著胡去水離開了。

就在鳳雪憐和胡去水離開之後,莫嫣然緩過神來,對著鳳雪憐離開的地方,低低的喊了聲“師姐。”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喊來了一個宮外的太監,借著這無邊的月色,小太監帶著莫嫣然給的東西,消失在了宮牆之外。

第二日,便是莫四裡行刑的日子,鳳雪憐站在人群中,發現不僅僅是宋如景來了,連齊太妃娘娘也來了,隻是唯獨沒有看到莫嫣然的身影,宋如景對莫嫣然還算仁慈,想必是不想讓她見到父親身首異處的下場。

很快午時到了,莫四裡被推上了斷頭台,他望著宋如景和齊太妃,眼中閃出恨毒了的光:“沒想到我莫四裡精明一世,最後陰溝裡翻船,栽在了你們娘倆手裡。”

一向冷靜自持的齊太妃這時突然站了起來,她冷冷的望著莫四裡,眼中是濃濃的散不去的恨意“莫四裡,你終於不裝了,這三十年間本宮日日盼著揭穿你這小人,這個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天終於老天睜眼,我要用你的血祭奠我蕭家滿門!”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原來齊太妃居然是蕭大將軍府的人。

“好好好!打鷹的被鷹啄了眼,栽在了你們的手裡,這次我輸了,但是。。。”莫四裡一句但是沒有說完,他似乎故意停頓了一下,環顧了四周,莫名的冷笑了一下,挑釁的看了一眼宋如景,繼續說道:“你不想知道蕭大將軍臨死前說了什麼嗎?”

宋如景一身皇袍,端坐在龍椅上,隻是冷冷的看著莫四裡,仿佛在看一個死人,旁邊的齊太妃卻是聽了這話,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長劍,指著莫四裡說道:“老賊,你不必拖延時間,當年我父臨死之時我就在當場,你肯定想不到當時的行軍帳篷中還有個四歲小兒吧,你是如何趁我爹爹重傷之際喂他服下毒藥,我是一清二楚,隻恨這天道不公,讓你這樣的人多活這些年!”人群中瞬間又傳來一片嘩然聲。

“齊太妃當年四歲,那不就是蕭大將軍的幺女蕭懷玉嗎?”

“什麼?齊太妃居然一直知道是莫四裡這狗賊害死了蕭大將軍!”

“殺了莫四裡,為蕭大將軍報仇!”

莫四裡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當年齊太妃居然在場,一時間震驚不已眼神中已透露出一絲驚恐與懼意。鳳雪憐看到他眼神閃爍,四下觀察,似乎在拖延時間在等什麼人,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這時宋如景站了起來,輕輕地將齊太妃手中的劍拿了下來,交還給侍衛,然後把齊太妃扶著坐回椅子上,最後隻是揮了揮手,冷冷的說了句“斬!”劊子手便走上前,將莫四裡按在了斬頭台上。

齊太妃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覺得一片坦然,這麼多年的謀劃,這麼多年的辛苦,似乎都要隨著這一刀結束了。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一群流民打扮的人居然持刀從人群中殺出,一群人瞬間和守衛在刑場之外的士兵打了起來,鳳雪憐暗中保護著周圍的百姓,可是流民太多,百姓也太多,一時間亂做一團。

宋如景讓人先護著齊太妃走,然後拿起身旁的長弓對準人群中的流民,“嗖”的一聲一劍飛出,人應聲倒地。

鳳雪憐看著擦過自己耳邊的劍和倒在自己身旁的流民,又看了看宋如景看過來的眼神,心裡不覺一陣後怕。

這時為首的流民已經來到了莫四裡身邊,他護著莫四裡就往人群中走,沒想到沒走兩步,十幾把刀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莫四裡本來帶著老謀深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敗色,看著瞬間趕來的禦林軍,他才知道自己輸得徹底,原來宋如景早就已經在這邊等好了。他真的無路可走了,這場棋局終究是他棋差一招。

“我輸了!”莫四裡終於低下了他的頭顱,徹徹底底的認輸。

“宋如景,放了我爹!”這時一個清脆而決絕的聲音響起,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從路的儘頭走過來一個身穿白色孝服的少女,不是彆人,而是莫嫣然,隻見她拿著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嚨前,一步步走到莫四裡身前。莫四裡望著莫嫣然,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在這個世上,如果說他唯一覺得虧欠的,可能就是女兒了,他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平安順遂一生,卻最後才明白帶女兒走了一條黃泉不歸路。

其實在莫四裡被抓之前,莫嫣然曾經偷偷見過莫四裡,莫四裡告訴她前段時間進京的流民其實根本是他家豢養的私兵,如今皇帝不容他,他必須要斬草除根,隻是還未來得及發動叛亂,莫叔就把證據給了宋如景,打的莫四裡觸手不及。昨夜莫嫣然眼看無人能救莫四裡,鋌而走險聯係這群私兵,想著今日把父親救出來便帶著父親離開,沒想到這一舉一動被宋如景看的清清楚楚。

莫嫣然知道她沒辦法了,她今天必須保住她爹的命,於是她拿著匕首站在莫四裡身前,心裡希冀著宋如景能顧忌著昔日的情誼,放他們一條生路。

宋如景皺著眉頭望著莫嫣然,冷冷的說道:“你讓開!”

“如景哥哥,嫣然最後求你一次,你放了我爹吧。就讓他後半生為蕭家贖罪好不好?”莫嫣然哀求著

宋如景此時怒極反笑,說道:“放了他?那當年蕭家滿門,一百零一十口,被他通敵賣國,害死在北疆的馬克蘇城時,誰來放過他們?”

“莫嫣然,你不該出現在這邊的。”說完這句話,宋如景舉起了長弓,瞄準了他們,莫四裡此時眼中滿是驚恐,望著身前的女兒,在長弓發出的一瞬間推開看莫嫣然,隨後隻聽見長箭刺破身體,溫暖的血液濺在了莫嫣然的臉上,隨後慢慢冷卻,莫嫣然的心隨著前方倒地的身影也似乎死去,變得冰冷,她手腳並用的爬向了莫四裡,但是此時的莫四裡已經滿嘴鮮血,口不能言,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嫣然,便垂下了雙手,再無任何呼吸。

莫嫣然緊緊的抱住莫四裡的身體,淒厲的哭聲響徹了大地,初冬的第一場雪來的那麼巧合,慢慢悠悠的落滿了整個京城大地,所有人都沉默著,許久莫嫣然放下了莫四裡,慢慢的站了起來,她舉起手中匕首朝著宋如景衝了過來,鳳雪憐一瞬間怔住了,反應過來後她衝了出去本能的衝著禦林軍大喊,“彆傷害她!”可是風雪中的禦林軍根本聽不到,隻有那一隻隻箭射出的劃破空氣的聲音。箭矢貼著鳳雪憐一道道劃過,最後全都射向了莫嫣然。莫嫣然就這樣站著,嘴裡的鮮血噴湧而出,鳳雪憐衝過去雙手顫抖的抱住了她,她看向鳳雪憐,最後笑著說道:“師姐,下輩子我再也不要愛他了。”隨後雙手垂落,世上再無莫嫣然。

“嫣然~”鳳雪憐緊緊的抱住莫嫣然,心裡的悲痛無法自抑,雙手顫抖的拔掉了她身上的箭矢,給她擦乾了臉上的血水,許久她慘白著臉色雙手抄報起莫嫣然,身旁的侍衛要接過去,她拒絕了低聲喃喃說道:“這是我欠她的。”宋如景慘白著臉色跟在鳳雪憐身後,誰也沒有發現他的雙手在輕微顫抖,他吩咐眾人不要跟隨,風雪從他們臉上刮去,淹沒了如花般的血色,也淹沒了來時的腳步。

鳳雪憐知道這一幕遲早來臨,可是真到來臨時卻又是那麼難以接受。

入夜,鳳雪憐走入寧安宮,果不其然看到了宋如景,隻見他隻是坐在寧安宮殿前的台階上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鳳雪憐在宋如景身邊坐下,宋如景沒有看她,隻是抓住她的手,許久沉默著。鳳雪憐握住他冰冷的雙手,歎了一口氣,也不知他在這邊坐了多久。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宋如景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嘶啞,不似白日那般清亮。

“我母妃當年和蕭叔僥幸逃過莫四裡的毒害,隱姓埋名回到京城後,她入了宮做了宮女,蕭叔進了莫府成了莫四裡的心腹。自我出身起,我母妃就與我說我必須為祖父他們報仇,可以說我的一生都在他們的推動下前行。後來我設計遇見了莫嫣然,她任性又天真,隻要我稍微示意她我被人欺辱,那麼她就會替我解決一切我需要解決的事情。”宋如景此時將頭垂在鳳雪憐的肩膀上,低沉的說:“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設想中。。。”鳳雪憐抱住他,撫摸著他的頭,心疼的說:“好了,彆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雪憐,謝謝你”宋如景握著鳳雪憐的手,冰涼又修長的手指在將鳳雪憐的手包裹住,鳳雪憐低頭親了親那冰冷的手指,兩人相伴而坐,在這空蕩的寧安宮,兩個孤獨的人彼此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