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婚當日,鳳雪憐早早地看過莫嫣然之後,便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卻不曾想,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她居然碰上了宋如景的迎親隊伍,鮮衣怒馬的三皇子殿下騎著高大威猛的駿馬,迎娶將軍府的嫡女,這一段佳話怕是要流傳一段時間了。
鳳雪憐看著騎在馬上的宋如景,淡薄的鼻梁如他的脊梁一般挺直,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淡淡的梨花香氣。鳳雪憐不自主的往人群中躲了躲,然後借著人群才敢癡迷的望著那人。過了今天之後,此生真的不會再有交集了。
可是就在鳳雪憐想著最後一次正大光明的看著他的時候,宋如景確是一扭頭,準確的在人群中眼神鎖住了她,鳳雪憐一怔,隨即臉色大變,趕緊低下了頭,灰溜溜的跑走了,她沒注意到宋如景嘴角揚起的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很神秘也很危險。
鳳雪憐從人群中跑開,隨即便往城外走去,她打算去興隆寺住一晚,再問問那個小沙彌,順便讓自己的心平複下來。
可是剛準備穿過一條小巷時,就聽到一個女子呼救的聲音,她急忙趕過去,可是四周卻空無一人,等到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頸後傳來一陣劇痛,隨即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熱鬨的喇叭聲在耳邊炸響,迷迷糊糊中,鳳雪憐感覺她似乎坐在轎子裡,有雙手在不斷的推自己,她突然驚醒了過來,這是哪裡?剛剛偷襲她的是什麼人?可是下一秒她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坐在轎中,身體軟綿綿毫無力氣,嘴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頭被什麼東西蓋住,眼睛隻能看到雙腿雙腳,但是就這一看嚇了她一跳,這是嫁衣?鳳雪憐驚出一陣冷汗,心中想著脫身的方法,這時隻聽到轎子外麵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請新娘下轎~”這時一雙有力的手臂把她從轎中托了出來,一路上亂糟糟,她迷迷糊糊中隻覺得有人在按著她不停地叩拜,等到終於結束時,她才慢慢緩過來,隻覺得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恢複。她使勁扯下了頭蓋,發現自己在一個貼滿了囍字的房間中,房中燭火通明,一對龍鳳燭在碩大的喜字之下,顯得熠熠生輝。
鳳雪憐現在有點搞不清狀況,但是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儘快離開才是上策。就在她用儘全力起身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鳳雪憐抬頭望去,頓時雙目中滿是震驚:“大師兄!”
此時的宋如景身著一身新郎服,麵如白玉,雙眼生輝,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關上了房門,隻見他嘴角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然後坐在了鳳雪憐的旁邊。
鳳雪憐望著眼前的來人,心裡頓時明白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瘋了!”
“鳳雪憐你看,最後你還是屬於我的。”宋如景癡癡地看著鳳雪憐,如墜入夢境般自言自語的說著。鳳雪憐心中一痛,突然頓悟了,她是個傻子,宋如景是個瘋子,兩個人這輩子都會糾纏不休,可是宋如景啊,宋如景,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嗎?鳳雪憐看著宋如景,心裡似乎是被刀割一般的痛,卻又無法表達,說不出話來。最後她隻好忍著難過開口說道:“你放了我吧。今天是你的大婚,你不能糊塗。”聲音帶著哽咽,聽得人心頭一顫。
宋如景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龐,眼前的鳳雪憐鼻頭微紅,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一雙杏眼此時帶著一絲淚意凝望著他,宋如景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一雙手狠狠握住,直至無法呼吸,他輕輕撫平鳳雪憐的眉頭,然後給鳳雪憐和自己各端了一杯酒,開口說道:“喝了這杯酒,我們就再也沒有瓜葛了。”說道這宋如景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從此天涯是路人,你去完成你的使命,我去走完我要走的路。”說完,不帶鳳雪憐有任何反應,他抓起鳳雪憐的胳膊,隨即交杯酒各自下肚。宋如景看著喝完酒的鳳雪憐笑了,蒼白的麵上有了血色與笑意。
鳳雪憐也在喝完酒之後感受到身體的力量恢複了,她看著眼神灼灼望著她的宋如景,一股衝動湧上了心頭,在這人世間,就讓她最後任性一次吧,她捧起了宋如景的臉,輕輕地吻在了他額頭,她要把作為仙的所有祝福都給予眼前的這個男人,祝他此生美滿,幸福順遂。
隨後她便沒有任何留戀,甚至看都沒看宋如景一眼,堅決決然的離開了。
宋如景起身站在門口,看著離去的那個身影,心也似乎已經隨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停止了跳動,往後餘生這天大地大似乎隻有他自己了,一瞬間排山倒海般的孤寂湮沒了他。隱在暗處的長安看著宋如景的背影,有種感覺自己的主子下一秒就要羽化升仙,似乎人間再也留不住他了。
但是再難過,事情也要做下去,該走的路也要走下去。
長安從暗處走出,低低的說:“殿下,莫小姐那邊已經全部搞定,您可以回王府了。”
“結束了長安,從此之後我就隻是宋如景,是這個大盛國的三皇子了。”宋如景仰頭看著月亮,突然冒出了這句話,弄得長安一時糊塗。
“走吧”隨即宋如景轉身離開,長安立即跟上,最後隻留一對紅燭燃到天亮。
這個夜晚,誰也不知道新郎不是新郎,新娘也不是新娘。
而此時天界的三生石中悠悠飄出來一束耀眼紅光,旁邊的守石童子正在呼呼大睡,紅光在守石童子身邊轉了幾圈,又回到了三生石中,天宮寂靜,誰也不知道這仙界的姻緣紅線又多了一條。
鳳雪憐穿著嫁衣走在清冷的大街上,隻有月光與她同行,想著剛剛宋如景說的再也沒有瓜葛,她的心如刀絞,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她擦擦自己的眼淚,看著自己身上如火的嫁衣,發現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明明是那麼愛他啊,為什麼這人世間的情愛會讓人如此痛苦,她想起了阿姆說的話:“這個世間的情愛都是苦的,隻有遇到對的人才是甜的。”阿姆啊,你說錯了,即使是對的人,那也有不能得償所願的苦。
就在鳳雪憐胡亂的走著時,突然撞到了一個人,她失魂落魄的被撞了一下,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撞到她的那人趕忙扶她起來,她抬頭一看,隻見是一個瘦削的男子,一身青衫,臉龐俊美,貌似是個讀書人,隻是這雙丹鳳眼,似乎在哪裡見過。
“哎呀,我可找到你了。”隻見這人雙手扶助鳳雪憐,一臉欣喜的說道
鳳雪憐疑惑的看看他,雖然眼熟但是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
“仙長你不記得我啦?我是胡去水啊”眼前的男子報上自己的姓名之後,鳳雪憐瞬間想起來,驚喜的說道:“胡去水?你是之前的那個黃鼠狼精?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找機會跟仙長見麵,沒想到今晚誤打誤撞找到了你!”胡去水欣喜的說著。
然後他看了看四周,說道:“走吧,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然後帶著鳳雪憐來到了一處四合院中。看著這四合院環境淡雅,頗有點仙氣繚繞,鳳雪憐便明白了胡去水這是在此處修煉。便好奇的問:“胡兄?我觀這院中仙氣升騰,想必肯定是你不日便將飛升,何必在這人間修煉呢?”人間靈氣稀薄,尤其對這種即將飛升的精怪不是太友好,不懂為什麼胡去水要在這個時候待在人間。
胡去水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說道:“仙長不知道,小怪處在這個境界已經三百年了,一直無法飛升,對於你們這種天生仙體來說,三百年彈指一揮間,但是對於我們這些精怪來說,這時日確實過於漫長了。”
“哦?那胡兄是為何遲遲不能飛升呢?”鳳雪憐好奇的問。
胡去水給鳳雪憐倒了杯茶,似乎有些感慨的說著:“我本是昆侖山上一隻黃鼠狼,千年前,被路過的鳳族所救,然後受昆侖靈氣熏陶,千年後總算是小成。遲遲卡在飛升這一關口,是因為救命之恩還未報,心願還未了解,所以無法圓滿。”
“那你上次潛入鳳族,就是為了報恩?”鳳雪憐聽到胡去水的話,突然有點明白了。
“不瞞仙長,正是如此,也幸得仙長暗中出手相助,才不至於讓我丟了性命,再次拜謝仙長。”胡去水說完深深一拜。
鳳雪憐受了他這一拜,因為隻有這一拜才能了結他們之間的因果,成就他的大道。
“鳳族那麼多人,你知道救你命的恩人是誰嗎?”鳳雪憐疑惑的問道。
胡去水蒼白的臉突然浮現了一絲粉紅,害羞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就是鳳族大小姐鳳芙。”
“原來是鳳芙啊,那你這個報恩可真是難了。。。”鳳雪憐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畢竟鳳族的大小姐什麼也不缺。
“我知道,所以這次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我知道莫嫣然就是鳳芙轉世,我來這邊就是為了讓她安然渡過情劫。”
“你怎麼知道的?”鳳雪憐突然對他產生了警惕之心,自古仙家下凡曆劫都是機密,不可能對外人說,尤其是對方還是個精怪,這就讓人不得不產生防範之心。
胡去水急忙擺了擺手,說道:“不是,你聽我說,當初我被驅逐出鳳族之後,我並沒有離開多遠,而是一直在鳳翎山周邊,等著看有沒有其他機會潛進鳳翎山,機緣巧合之下,我碰到了司命,司命和我在昆侖時也有過一麵之緣,於是便邀請他共飲美酒,沒想到在酒桌上,他知道我要去報恩,就告訴了我關於鳳芙曆劫之事。同時他還跟我透露,根據話本子,鳳芙此次在成親之後就會有重大變故,她在凡間身亡之時,便是情劫圓滿回到鳳翎山之時。”胡去水說道這喝了口茶,然後繼續說道:“司命還告訴我,此次鳳芙是真身下凡曆劫,不比尋常,正好我可以暗中保護,也算報了她的救命之恩,待到鳳芙真身回歸鳳翎山之時,便是我飛升成仙之日。”胡去水說道這有些激動,這麼多年的心願終於在這一刻有了實現的希望。
鳳雪憐點了點頭,不錯,這等於說給她帶來個幫手。
“胡兄既然來了,那肯定就不會出問題了,現在嫣然已經成親,估計在凡間的時間也不多了,屆時還要勞煩胡兄多多照應。”鳳雪憐對著胡去水說道
胡去水不敢推辭,接著說道:“對了,這事我也正想和你說呢,最近我在皇上身上總能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魔氣,不知道是否是有魔物侵入了皇宮,這個我們找機會還是要查一下,如果真是魔物的話,還是要儘快處理,否則耽誤了仙人曆劫,那便是該死了。”
“皇宮裡有魔物?”鳳雪憐聽到這話,一雙好看的眉頭緊皺,心裡暗暗起了擔憂。
“仙人不用擔心,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因為皇上身上的魔氣太淡,可能也隻是哪個器物上沾染,這個待我日後查清便可。”
鳳雪憐聽了胡去水的話,滿意的點了點頭,拿起茶杯敬胡去水一杯。突然腦袋裡麵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等一下,你剛剛說你在皇上身邊,那你是?。。。”鳳雪憐疑惑的問
胡去水放下茶杯,靦腆的笑著說:“小怪想著既然莫大將軍在朝做官,那麼在朝廷上應該會好接觸一些,沒想到直接被皇上欽點了狀元。”
鳳雪憐震驚了,這貨是狀元。。。
果然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那這樣吧,正好莫嫣然去端王府了,我明天就搬過來跟你住,一來我們互相之間有個照應,二來行事什麼都方便一點。對外就稱我是你遠房表姐,你看怎麼樣?”鳳雪憐提議道。
胡去水也覺得此主意甚好,兩人一拍即合,打算三日之後等莫嫣然回門,她就收拾包袱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