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方格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怎……(1 / 1)

方格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怎麼一轉眼自己就上高三了呢?高二暑假她就已經是準高三生了,隻放了半個月的假期,他們就匆匆開學。

方格以不同的精神麵貌重新走進校園,高三對她來說承載了不一樣的意義,父母費儘心力讓她轉學過來,為的就是她能在高考的拚殺上占有一席之地,檢驗成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還有就是,孫雲哲。

高考成績和分數線出來的時候,方格還不敢去問孫雲哲,直到看到孫雲哲自己發的朋友圈以後,才敢給他發去祝福的信息:“學長!恭喜你!”

孫雲哲過了大概兩個小時才回複,估計是有許多人都看到他發的朋友圈來詢問吧。

“謝謝,算是正常發揮。你也加油,應該馬上就要開學了吧?”

“嗯嗯,我會加油的。”

“你想考什麼學校,有選好嗎?”

“還沒有,主要還是想努力考高分,學校和專業都還沒開始想。”

“中大挺好的,不管你想學什麼專業。”

中大,孫雲哲考上的大學,方格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邀請,或許是孫雲哲誠心的建議,又或是順口一提,但在方格的心裡埋下了種子。

她一直沒有覺得高考結束後,她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孫雲哲,就像初中氣泡在日光下被曬得破裂後,在高一的那個晚自習又重新聚合。如今更是,就像是她單方麵做出的約定,隻為了再與他重逢的那一天。

*

陳挺的最後一年需要抓緊衝刺文化課的成績,方格抓著他每天晚自習之後一起複習。

學校擺明了態度為高三生讓行,飯堂專門開設了一條高三生的打餐通道,飯菜的檔次也提升了一個水準;晚上九點晚自習下課,其它的教學樓11點熄燈,宿舍也是11點熄燈,宿管阿姨準時查寢,但是高三教學樓延長時間到1點才熄燈,宿管阿姨不會查寢;音樂課、計算機課等課程被自習課取代,體育課的頻率減少到一周兩次……

在營造出來的高壓氛圍裡,每個人都像陀螺,又像海綿,不斷被抽打,不斷被擠壓。

彆人能抽出十分鐘的時間背單詞背時政,為什麼我不能?

彆人還有時間把知識點背兩遍,我也許可以背三遍;

彆人可以一直坐到1點熄燈,我為什麼11點就可以安心躺在床上?

方格之前在校園裡見過高三生低頭疾行的步伐,聽過孫雲哲一次又一次地說“沒有時間了”,也看過學校裡給高三生開了大大小小幾百遍的誓師大會、動員大會,但她從來沒有實感,因為她不是沒有感受過更加焦慮的備考時刻,但此刻身臨其境時她才察覺出不同,這是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壓迫感,是弓太重、弦太硬、手太酸,但又不能放下的焦慮感,是一發又一發空放脫靶但還要繼續的無力感。

但沒有選擇地,他們都隻能硬著頭皮往前。

“陳挺,你再不來就彆來了。”

約好了晚自習過後給陳挺複習英語的,方格從9點下課等到了10點半,他都沒有出現,也沒有回消息。

方格有些氣悶,她一直在擠壓自己本來就不夠用的複習時間,每天晚上還安排一個小時給陳挺複習,他們總是要12點半才能披星戴月地回到宿舍,但今晚陳挺放了她的鴿子,而且沒有一句解釋。

雖然她可以用這個時間做自己的事,沒有必要非得等他,但她就是感覺很不舒服,也許是一直壓抑著情緒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遇到了火星,一點就炸。

她拋開書本和手機,一個人躲在去往天台的樓梯口坐著。悶熱、蟬鳴,晚間的風都沒有一絲涼意,還夾雜了白日過剩的酷暑。

置身於茫茫曠野裡,方格感覺到孤獨,一種得不到他人救助隻能自救的孤獨,自救的方式是熬過去,隻要憑著氣若遊絲的最後一口氣到達曠野儘頭就可以了,熬過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喘息著靠近並坐在了她的身邊,一股熱浪撲麵而來,給她煩悶的心情又添了一把火,她也不看向來人,譏諷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跑這來了?手機也不帶,找你都找了半小時。”

方格低頭自顧自地說:“陳挺,你是不是不想學啊?會不會覺得我每天晚上拉著你給你補課其實很煩?如果你煩的話跟我說一下不來就好……”

陳挺在旁邊不知道在搗鼓什麼,窸窸窣窣地發出聲響,方格感覺那股邪火已經竄上來了,而且她不打算忍,她咬牙切齒道:“陳挺,我真的生氣了!”轉頭瞪著陳挺,隻見陳挺捧著一個小蛋糕對著她笑,她瞠目結舌愣在原地,火舌被澆滅了。

“這是……在乾嘛?”

陳挺啞然失笑:“你是不是學傻啦,你生日啊。”

“我生日……等一下,今天幾號,我生日……不是,我生日是明天。”

“對啊,但是現在已經11點多了,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讓你的生日延長多幾十分鐘。”

她感覺鼻子酸酸的,臉皺成一團,陳挺立馬製止:“你彆哭,哭了就不給你過了。”

方格吸了吸鼻涕。

“黃如許請假不在,就咱們倆吃,我就買了個小蛋糕,剛剛一直找不到打火機,那還插不插蠟燭啊?”

“插!插他個百八十根的!”方格大手一揮,在袋子裡翻找蠟燭。

陳挺戲謔道:“一共就五根蠟燭,在這個小蛋糕上插一百根蠟燭不就變成蜂窩蛋糕了?”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那就插兩根好了。”方格抽出兩根藍色的蠟燭插在小蛋糕的正中心。

“還好黃如許不在,不然數字就不吉利了。”陳挺看著方格插兩根蠟燭嘟噥道,把方格逗得哭笑不得。

“我要閉眼許願了,你還得給我唱生日歌。”

“等一下,方格,記得再有不到一個小時你就要滿18歲了,彆許那麼幼稚的願望。”

方格瞪了陳挺一眼,你才幼稚,我從來就不幼稚。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在陳挺小聲的哼唱中,方格許下了三個願望,第一個願望是家人、朋友和自己都身體健康;第二個願望是能成功再見到孫雲哲;第三個願望是和陳挺和黃如許一百年都不準分開。

許完願睜開眼,她看到了一道亮光,是陳挺打開了手機的電筒,“你快吹。”

方格聞言對著蠟燭一吹,陳挺掐著時間點把手電筒一關,就像蠟燭被吹滅了一樣。方格不禁為陳挺的腦子鼓掌。

“芝士蛋糕,好吃。”

方格一口一口地從底下挖著鬆軟的蛋糕體,陳挺收拾好垃圾以後也捧著蛋糕坐在她旁邊吃。

“奶油蛋糕、冰淇淋蛋糕、芝士蛋糕都吃了,明年吃什麼好?”

方格順著陳挺的問話思考:“明年吃巧克力蛋糕好了,全是巧克力的那種。”

陳挺皺了皺眉,“聽起來就很膩,到時候你不吃一半就拍你臉上。”

“那還是草莓蛋糕吧,全是香香甜甜的草莓!”

“對了,剛剛生什麼氣啊?凶巴巴的。”

方格想起剛剛的自己像一隻好不容易蓄滿了氣但沒捏緊口子的氣球,一瞬間就癟了,“也沒什麼,就是感覺心情有點煩躁,大概是遷怒到你身上了,以為你放我鴿子……”

被掏空底部的蛋糕塌了下來,歪歪斜斜地癱在盤子裡。

“方老師給我免費補課我還不知感恩,像話嗎?”

“你會不會覺得很累,畢竟一天根本睡不了幾個小時,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很久。”

“你是不是累了?”陳挺很認真地看向她。

“有點吧,高強度的長線作戰確實很疲憊……”

“但你還是會這樣的。”陳挺斬釘截鐵。

方格也知道這一點,她雖然疲憊雖然消極雖然百般想放棄,但是她不可能放棄。

“嗯。就發泄發泄。”

“你往前走就是了,我會跟上的。再說了,我睡眠質量好,回到宿舍倒頭就睡。”

方格把最後一口蛋糕吞下,大義凜然道:“好!獎勵你,不是,獎勵我們,今天和明天晚上彆學了,早點睡!”

“方老師英明,因材施教,教學有方。”陳挺在一旁捧哏。

“方格,猜猜我給你準備的成人禮是什麼?”

方格伸長了脖子往陳挺身後瞅,剛剛她在袋子裡找蠟燭,也沒看見有什麼玩意兒啊……

她抑製不住心裡的好奇,“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嘖,急什麼,有沒有一點十八歲的樣子。”陳挺不滿道。

“彆說十八了,二十八我也是你爹。”方格回嗆他。

陳挺抓住方格的手腕,讓她把手掌攤開。隻見他往褲袋裡掏,方格就一直盯著他手上的動作,看見他從褲袋裡伸出手,單手握拳放在她的掌心上,她感覺到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通過手掌心傳來,繼而,金屬質感的觸覺很明顯,陳挺把禮物放在了方格的手心裡。

是一條項鏈,銀色的鏈條,墜子是一個王冠。

她捧起來放在眼前仔細查看,“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啊?項鏈,好貴重的樣子。”她輕輕地用食指戳了戳王冠。

陳挺也湊了過來,“成人禮難不成還送倉鼠和玩偶啊?王冠,讓你也當回小公主。”

“咦~陳挺,好肉麻,還小公主呢,感覺像是給我的18歲加了一道枷鎖。”

陳挺有些氣悶,“你不想當小公主?我還記得你剛轉學過來的時候還穿著水晶鞋呢,早知道不給你項鏈了,給你準備一個大王冠得了。”

“什麼水晶鞋!誹謗!汙蔑!”

“就是那種塑料質感的水晶鞋,10歲小女孩穿的那種。”

方格漲紅了臉,她想起來了,自己確實有穿過那種鞋,原來到初二她還穿著嗎!?她已經不記得了……不是吧,明明穿的是鬆糕鞋啊……

她惱羞成怒,“閉嘴!不準說了!給我忘掉!”惡狠狠地警告陳挺。

陳挺笑著說:“行,收下這個禮物我就再也不說了。”

“收就收,白送的禮物,傻子才不要!”

她真是想不到自己還有這種黑曆史,還被陳挺給記到現在,鍋蓋頭、水晶鞋,方格捂臉,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走回宿舍的路上,她看向兩人被拉得長到變形的影子,問道:“陳挺,你說這個影子最多能有多長啊?”

“不知道。”

“應該可以通過切線和切點距離算出來的吧。”

“方格,閉嘴。”

……

陳挺,謝謝你,這一段深夜回宿舍的路雖然不長,卻很難走,她曾經一個人走過,像不斷走進更加濃重更加黑色的夜裡,轉頭卻是路燈微微閃爍的暖光,她不止一次地自問,為什麼要拋棄身後觸手可得的光明,走進一片未知的黑暗裡。

陳挺出現在她的身邊,給每一步路都安上了照明燈,她看著遠處的黑與近路的亮,心安理得地邁出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