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 在中考這個大坎前,方格需要先接……(1 / 1)

在中考這個大坎前,方格需要先接受一個可能對彆人來說是個小水坑,對她來說卻是個大天坑的挑戰——體育中考。

她簡直是數著日子一步一步邁向它,說句老實話,方格對於體育中考的恐懼已經遠勝過了最終的文化考試。

雖然自從特訓後,她都保持著跑步的習慣,以及學校雖給初三備考生減少了體育課的頻次,但組織起了每天早上廣播體操後的繞操場三周慢跑,她的體育成績有了實質性的進步,但這也隻是和她自己相比,隻不過從一個在及格線摸爬滾打的水平進階到了介於優秀與及格之間的混子水平。

好在學校的基礎設施建設完善,作為了體育中考的考場點,他們才不需要去往彆的學校考試。

方格一大早在鬨鐘響鈴前就睜開了眼睛,她太緊張了,前一天晚上輾轉反側,無論怎麼做心理建設和自我催眠都清醒如白日,就她這易緊張的慫膽,也認了,性格缺陷吧。

房門外已經有響動了,她翻身一躍而起。

“起了?去洗漱一下,早餐馬上就好。”母親看到她走出了房門,擺著筷子對她說道。

“媽,夠了,這麼多,我們仨都吃不完。”

“馬上馬上,我給你盛點小米粥出來。”

雞蛋餅、小米粥、榨菜、水煮蛋、大包子,還有一碗拉腸粉。

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根本沒有胃口,她看著桌子上的主食們,發起了呆。母親把拉腸粉端到麵前,“先吃這個,在樓下打包回來的,都快冷了。”

“太多了,這些都吃不完,怎麼還跑下樓去買?”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嗎?還有那個什麼麻圓,但人家今天賣完了,下次再買,下次買麻圓、油條和豆漿一套的。”

“媽,你每天等我們上學了以後都乾嘛呀?不無聊嗎?”她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每天早上起床母親已經把早餐做好了,因為時間太早,她都會回房間補個覺,其實早上沒有多少機會能見到,直到今天起得早了些。

“無聊?一天天要乾的事兒可多了,給你們做完早餐,補個覺以後就要早點去菜市場買菜,基本買完菜回來就要開始做了,有個空隙就洗洗衣服,下午也是啊,睡完午覺起來還得打掃衛生、做飯,有個什麼東西壞了啊通通下水道啊這些雜活兒也是,都多著呢。”

“天天乾這個,不無聊嗎?”

“無聊呀,但我不乾誰乾呀?總得有個人做飯收拾家吧……唉呀,彆說這些了,這些不用你操心,你呀好好學習,今天好好跑就行,看你那大黑眼圈,多吃點,補充體力。”

方格點點頭,大口悶了一嘴的小米粥。

“行了,我回去睡會兒,你吃完放這就行,加油,可以的!”

“嗯!”

她有什麼立場勸母親重回職場不再當家庭主婦呢?就像母親說的,總有一個人得承擔起這些責任,母親主動選擇了承擔。她之前聽到母親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很不解,也有點生氣,但其實母親應該自己也很難過吧。她能做的不過就是聽話點,少讓他們操心,順便掰著手指頭數,什麼時候自己能長大到不需要這些額外的付出,便是真正的解脫,對所有人的解脫。

每一種都吃了一點後,她躡手躡腳地把碗給洗了,拎上釘鞋,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好重……大概是母親把昨晚買的所有東西都塞進自己書包裡了,她任命地背起這份沉重的愛走向屬於她的第一個戰場。

媽呀,這一頓背的!到操場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氣喘籲籲了,連忙找了個雙杠,把書包掛在上麵。

“方格!”熱情的招呼聲是如此熟悉,即使沒捕捉到身影,方格也知道是王冰冰。

“準備好了嗎!你看起來好緊張,誒,你這黑眼圈,不會緊張了一晚吧?”

方格頹喪地點了點頭,“一點信心也沒有……”

“你不是都已經能完美及格了嗎?還緊張什麼?”

“唔,不知道,怕突發狀況?什麼崴腳啦、肚子痛啊之類的。”

“不怕啦,熟悉的跑道、熟悉的我們,就當體育課得了。”

又有兩人走近,是陳挺和李學民。

陳挺單刀直入問道:“準備好了嗎?”

方格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而後又泄了氣,搖搖頭。

陳挺用手重重一拍她的肩:“緊張什麼?你是我陳挺的徒弟,放心,師父說你沒問題,你就沒問題。”說著遞過來一瓶飲料給她。

方格擺擺手,拉開背包拉鏈,拿出一堆零食塞給他們,“喏,都是我媽塞進來的,給你們吃吧,還有紅牛、寶礦力,咖啡也有。”

陳挺笑著說:“哈哈哈!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差生文具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郊遊去。”

方格斜眼蔑他,“何止呢,我媽昨晚本來還想把那麼一大罐葡萄糖塞進去,可惜塞不進了。”邊說邊誇張地比劃著。

“彆喝那些,喝這個,聽我的準沒錯。”陳挺將飲料在方格眼前晃了晃,幫她拉開易拉罐遞到她嘴邊,“喝。”

方格皺著眉頭退後一步,但陳挺堅持舉著,她隻好接過看了看,沙示,沒喝過,又嗅了嗅,拿遠了點,“咦——好奇怪的味道。”

陳挺說:“就是功能型飲料,喝完就變成小馬達了。”

“不會是什麼作弊用的吧?”

大膽的假設換來了陳挺的白眼。

方格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咋了咋嘴,滿臉緊皺,“這真的能喝?!這不是喝的吧?”

陳挺笑著看她:“這可是好東西,你喝都喝了,彆浪費。”

王冰冰一把搶過沙示塞回陳挺手上,“彆理他,他逗你玩呢。”

方格還咂摸著嘴回味,說不好,有種紅花油的味道,總之很怪,她問王冰冰:“真能喝嗎?”

“能喝,就是有人覺得好喝,有人覺得難喝。”

“不喝算了,沒品味。”陳挺把沙示放在不遠處的石台上,轉身拍了拍掌,“來,全部都有,跟我一起做拉伸。”

*

考試進程比想象中的快,那麼多人一組一組地廣播上去,隻在幾個輪轉間,周圍的人一排排起立上場,又一排排結束離場,大家都忙著在規定時間段內參加自己報考的項目,無暇他顧。

方格這時倒沒有那麼緊張了,她其實更害怕聽到大家說的“彆緊張”、“你可以的”、“加油”,那些暖心的鼓勵反而有緊箍咒的魔力,讓她根本平複不了幾欲跳出喉頭的心臟。

直到大家都不在身邊,她安靜地坐在場邊看著一圈又一圈的人跑過,突然慨然,恐懼均來源於未知和對自己的不自信,當坐在邊上以第三方視角觀看,才發覺所謂的審判不過就是片刻之間的事情,那讓自己夜不能寐的鬼魅殘影、被自己不斷放大製造出來的真如籠罩的陰雲一般的,是能觸及到的稀鬆日常。

方格終於成功地跳過了這個不大不小的坑,以不那麼美觀優雅也並不算多優秀的成績,但沒有濺到泥點子地跳過,就是勝利。

“聽說你400米跑進了35秒,不錯啊!”陳挺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邊,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罐的沙示。

這是自己那罐還是新的一罐?她其實很想問這個問題,但她完全能預料到這個問題會帶來的尷尬,反正不是自己尷尬就是對方尷尬,不,得到什麼答案都是自己尷尬,算了。

“沒有,35秒3,跑進35秒那可不就得80分了,不敢想不敢想。”方格心虛地糾正。

“那現在也是接近80,牛啊方格,進步這麼大,我都不敢想。”

“唉,總算考完了……”方格摸了摸屁股底下坐著的塑膠跑道,說:“夏天在這跑道上跑步,熱死了,還總有股臭塑膠味,每次都感覺自己呼吸不暢起碼也有這毒跑道的鍋。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運動的。”

“小朋友就最喜歡一輩子長一輩子短的,幼稚。”陳挺一口氣喝乾了飲料,將塑料罐捏緊,站起身來問道:“還不走?他們都回家了。”

“走!”

“隻有我等你,感不感動?”

“真的嗎?你等我啊?”

“我10點就考完了,就你抽這號,最後一場考試,臭手。”

“等我乾嘛?”方格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她和陳挺現在已經可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好朋友了,但連王冰冰都走了,他沒有理由還等著啊。

“看我徒弟出師,然後給你送一份出師禮。”

“出師禮!?什麼東西?”

“你猜。”

“你手上啥也沒拿啊……哦我知道了!等會兒去小賣部請我喝飲料?吃冰淇淋?”

“你想吃冰淇淋?也可以。”

“不是?那我猜不到。”方格果斷放棄,停止這無聊的猜謎遊戲。

“想著你腿都軟了,允你和師父同乘愛駒,送你歸家。”

方格終於真正享受到了一回站在車駕後座的魅力,之前要不就是大冬天刮風下雨,要不就是心情不好,體驗感極其糟糕,而今天,她可以一手抓著陳挺的肩,一手吃著冰淇淋,感受到送爽的風,好不快活!

雖然陳挺不是很快意,他一邊蹬著腳踏,一邊向後頭放狠話:“冰淇淋要是滴到我頭上,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