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安撫完爸媽過後,方格逃回了房間……(1 / 1)

安撫完爸媽過後,方格逃回了房間,世界終於清淨了。

她坐在書桌前,順手打開了桌上的台燈,翻開桌上的練習冊,隻看了一行就覺得體內似有燥熱之氣,根本靜不下心來,就把刺目的台燈一關,坐在一片黑暗中發呆。

在黑暗中發呆,腦子卻更清明,即將過去的嘈雜紛亂的一天以及很遠以前的片段都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像是揪住了一個線頭,但一不小心發現怎麼扯也也扯不完,又禁不住一直扯一直扯,想看看能扯到什麼程度。

直到一個小小的結阻擋住了動作,她突然想起明天就是王冰冰的生日。

生日禮物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是她們逛街的時候王冰冰看中的一條藍色水晶手鏈,因為價格稍微超出了心理預期而卻步,買下這條手鏈打算當作王冰冰的生日禮物的這段時日,她一直很留心觀察王冰冰的手腕會不會突然出現一條藍色水晶手鏈,好在這個禮物最後還是能夠送出去。

想到好友的生日,陰霾頓掃,就像千難萬險不用跨過,朋友給你退後的餘地。

11點50分的鬨鐘響起,方格強靠著意誌力撐開眼皮,她本想守到晚上12點為王冰冰發慶生祝福,但是應付了一天的精力告急,也沒有什麼興趣做其他的事情打發時間,上眼皮一下一下地輕點下眼瞼,隻好設了定時起來的鬨鐘。

手機的亮光刺得瞳孔驟縮,緩了兩分鐘左右才點開Q Q,可是王冰冰的頭像是灰色的,這倒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她預想的是自己可以做第一波送祝福的人,畢竟王冰冰可以說是幾乎365天活躍在線。

翻了下電話通訊錄,她發現自己隻有王冰冰的Q Q聯係方式,兩人並沒有交換過電話。事已至此,隻剩下3分鐘就到零點了,她也隻好編輯了生日祝福先發過去,想著等王冰冰上線的時候起碼能收到她的零點祝福。

大腦就像設定好了定時醒來又在完成任務後直接進入睡眠模式的機器,方格已經不記得前一天晚上自己究竟什麼時候睡著的了,大概是在發完信息暗滅手機重歸黑暗的幾秒之內。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周六的早上。

她將手機設成了鈴聲模式,但是一整個白天她都沒有收到王冰冰的回複,數次點進消息界麵看,還是熟悉的灰色頭像,處處透露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直到第一抹金色的晚霞鑽進窗戶灑在練習冊上,因為反光看不清題目的字時,她的疑惑和好奇按捺不住了,決定找陳挺問一問。

斟酌了好久如何詢問才不至於有一種“有事發生”的尷尬和突兀,她試探問道:“陳挺,你今天聯係到冰冰了嗎?她的Q Q一直離線。”

陳挺的消息倒是很快傳來:“噢她應該在忙吧,不是說今晚KTV過生日嗎?”

刻意避免的尷尬隨著日落的進程像霞光一樣籠罩在方格的身上,讓她暫時喪失了反應能力和語言功能。

“我半個小時以後出發,你知不知道怎麼走,不然我去接你?”

陳挺的一字一句像連珠炮一樣,由不得她再保持沉默。但要說什麼呢?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王冰冰並沒有邀請自己參加生日派對,也許是無心地忘記了,也許是有意地落下?她們之前有著自己沒有注意到的齟齬嗎……

還在思考自己是有哪裡做的不好的地方,手機鈴聲撕裂了她的聯想,陳挺沒有等到回複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她和陳挺之所以交換了電話號碼,還是遠在運動會那時,陳挺怕她冬天賴床,沒準時到校陪他占位,但是剛來到新環境還不敢造次的方格當然是早早地就到了。

“喂?”

“你幾點出門?”

被逼到浪尖上了,她支吾道:“唔……我不去……”

“啊?為什麼?”

“我……我有事。”

“你跟王冰冰說了嗎?”

“她知道的。”

“那好吧……”話了,他又不確定地問了一遍:“你真不來啊?”

她隻能用儘量平和的語氣說道:“真的,真不去了,你們好好給她過生日。”

“行吧。”

總算應付過去了。

方格沉默地看著窗外呆坐,透過暮光,空氣中的塵埃在快速遊動,她煩躁地揮手拍走,卻驚起了更多的塵,歎了口氣,索性不將這些放在眼裡,看著鬨心,轉而又盯著桌上的手機。手機屏幕上一粒一粒的塵清晰可見,她又忍不住扯出一張紙巾用力擦屏幕。一下一下,似在順便清理情緒上的汙垢。

“格格、涵涵,兩姐弟過來把這毛豆拿出去剝。”

她應了聲好,把最後一點手機上的汙漬擦乾淨才走出房間幫忙。

一餐飯方格低著頭夾菜扒飯,吃得沒滋沒味的,父親還以為她仍為成績的事情煩心,開導道:“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考試,重要關頭不要掉鏈子就可以了,也不能因為一次的退步就垂頭喪氣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做題憋壞了。”

“沒有,我還好,都知道的。”

“那晚上就不要再回房做題了,等一下吃完飯一家人去散散步,順便去趟超市,你們喜歡什麼都可以買點。”

“好耶!逛超市!”方涵歡呼道。

看到一家人的興致都很高,方格也笑著點了點頭。

從接完陳挺的電話到吃完飯,方格都把手機留在房間的桌子上,臨近出門,她瞥了一眼暗著的屏幕,還是沒有拿上它,也說不清是害怕看到消息不知道怎麼回複,還是害怕沒有消息。

但這樣的自我拉扯在回到家洗完澡後也必須得終結了,她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再看手機。

點亮屏幕,有兩通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提示還有一條來自這個陌生號碼的短信,短信上寫著“方格,我是王冰冰,這個是我的電話號碼。”

大概是陳挺跟王冰冰說了些什麼吧,還給了她自己的號碼。

她深吸了一口氣,睜大了眼睛,抖擻起精神撥了過去。電話過了一會兒才被接通,未讓王冰冰出言,她先說話了:“冰冰,不好意思,剛剛我跟爸媽出門去了,手機落在了家裡。”

“沒事沒事,我們現在還在KTV,你來嗎?我可以去接你。”

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但轉瞬即逝,試圖用往日的語調平靜答複道:“等一下家裡還有點事要處理,應該出不去了呢……你們玩~玩得開心喔~冰冰,生日快樂!”語氣卻因刻意壓製而顯出一陣雀躍上揚的不正常。

王冰冰帶著焦急和不安道歉:“方格,我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生日,今天沒上Q Q都沒看到你給我發的信息……而且我以為你因為考試成績的事情心情不好,也不好因為這種事煩你,所以才沒有打擾你的……”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生日要開開心心的啊!時間晚了記得讓陳挺他們送你回家,注意安全~”

“好,那我們周一見~”

“嗯嗯,周一見~”

她覺得這樣的拉扯可比搪塞陳老師難多了也累多了,還不知道周一見麵後又要是一副什麼樣的場麵,想到這,她就覺得腦子裡傳來悶悶的疼痛。

*

原來,昨晚的頭疼不是一種心理暗示,而是實實在在的頭疼了。周日早上醒來後,方格隻覺得渾身酸痛,身體像是一個大火爐在不斷冒出熱氣,但是時不時又有一陣寒氣襲來惹得她震顫發抖。她慌忙掖緊被角,卻發現寒氣像是從自己的體內鑽出的。開口想說話,喉頭乾啞,再不濟如她,也清楚自己一定是感冒了。

開不了口,隻好強撐身體坐起,趿拉著拖鞋走到門邊,剛一觸摸上冰冷的金屬把手,便像被尖銳的滾燙的東西刺到一般,疼地一縮。感冒發燒就像溫水煮青蛙,等溫度逐漸上來,直至沸騰,所有的感官早就已經失靈了,冷的也像熱的,熱的也像冷的,就是疼,渾身都疼。

打開房門隻看到了方涵一個人,翹著腳在餐桌上仔細地剝著雞蛋,他看見了靠在門邊神色頹靡的方格,催促道:“姐,早餐快冷了。”

她艱難地生咽了一口唾沫,隻覺得像是被粗糲的砂紙摩過,沙啞著嗓子小聲問道:“爸媽呢?”

“買菜去了,剛走沒多久。”

方涵瞧了瞧她被汗水打濕的額前和鬢邊亂發,把手裡白嫩嫩的雞蛋一口塞進嘴裡,跳下凳子,走了過來。

“姐,你怎麼了?出好多汗。”

“發燒了。”

聽到她的回答,方涵瞪大了眼睛,把手貼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大聲叫了起來:“怎麼這麼燙!?”

方格已經沒有力氣再站下去了,即使靠著門邊,也覺得耗儘了最後一點力氣,既然爸媽不在,她轉身走回床上躺下。

方涵焦急不安地跟了進來,趴在床邊問道:“姐,難受嗎?你把手機給我,我打電話給爸媽,讓他們趕緊回來。”

方格搖了搖頭,但幅度很小,臉又半掩在被子裡,他該是沒有看到,他幫方格全方位地掖了掖被子,確保沒有一個口子漏風,就跑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他就又跑了進來,手裡拿著個保溫杯。

“姐,喝不喝水?”

她正覺得喉嚨乾渴得難受,聽到有水喝,想要坐起,就被按下了。方涵湊上前,一手按住她的被子,一手打開保溫杯蓋,露出吸管,遞到方格嘴邊,“彆動,等下又漏風了,用吸管喝就可以,不會漏水的。”

方格對這個提議持有懷疑,生怕水漏在臉上,隻好努起脖子儘量抬起,吸了兩口水,就作罷,脖子太累了。

感到自己此刻像是半身不遂似的荒誕,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太誇張了……

但看到方涵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詢問要不要再來一口的眼神後,她安撫道:“不渴了,我先睡一下,等爸媽回來再說吧。”

“行,你睡,我就在這。”

方格太疲憊了,腦子暈暈乎乎,像在棉花糖上一跳一跳的。

“格格,醒一醒,量一□□溫……”

“格格……”

意識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回籠,耳朵裡像是被棉花塞住了,又或是聲音就是從被塞住的玻璃瓶中傳出的,嗡嗡嗡,嗡嗡嗡。

方格迷蒙地睜開雙眼,是父母回來了,額頭上冰冰的,被貼上了退熱貼,母親拿著根水銀溫度計坐在床上小聲叫醒她。

方格的淚水就這樣順著眼角滑了下來,連眼淚都是發燙的。

“怎麼了?怎麼哭了啊?”

母親顯然是剛接受她發燒的狀況,又被突如其來的淚水給驚到了,慌忙抽出兩張紙巾幫她擦眼淚。

方格搖了搖頭,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回答:“沒事……就是疼,全身都疼,肌肉疼,骨頭也疼……”

“我還以為怎麼了呢,發燒就是這樣,來,先測個體溫,等下吃了藥就不疼了。”

方格點點頭,把體溫計塞在腋下,看著天花板發呆。

剛剛自己做了一個夢,夢很長,回到了陳挺把小黃豆送給自己的那一天,她在那一天就打開了籠子,將小黃豆攏在自己的雙手中,輕輕地撫摸它柔順的毛,感受到它在掌心走來走去,它很聽話,沒有反抗。

在往後的日子裡它也很健康活潑,它順利熬過了突如其來的降溫,卻不知為什麼,在王冰冰生日這一天,自己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王冰冰,王冰冰非常喜歡,她捧起了小黃豆,喂了它一粒玉米。看著看著,方格的臉都笑僵了,連眼淚掉下來都毫無知覺。

她很傷心,夢到了小黃豆很傷心,自己把小黃豆送出去也很傷心。

一直以來積壓的負麵情緒都被融合進了這個無厘頭的夢境裡,直到這不會斷的淚珠一顆又一顆滾下,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偽裝情緒到底有什麼意義呢?該介懷的依舊介懷,該難受的仍然難受,你以為忘記了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卻會在夢裡出現,所以,承認失敗承認難過算了,自己就是一個脆弱且矯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