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龍脊
薑航作為乘風的師父，對乘風從來都是有問必答的。
隻是以前乘風從來不問薑航的私事，現在長大了，就想了解薑航的一切。
薑航就跟乘風講起了他跟龍脊的那段緣分……
六年前，薑航孤身一人來到西域找嫣奇恩報仇，他沒有帶姬仲周，因為他不想讓姬仲周看見他殺人，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屍體。
隻是當他正跟嫣奇恩交手之時，碰巧龍脊從大月氏經過，也不知道他跑到西域來乾什麼！
薑航當時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麵對嫣奇恩這般五大三粗的漢子，顯然是很吃虧的，更何況人家還是個武功高手。
見薑航一個半大孩子和人家打架，怕他吃虧龍脊就想上前幫忙，但是被薑航喝止道：“走開！我自己的仇怨，一定要自己親手了結。”
龍脊便識趣地在一旁看戲了。薑航跟嫣奇恩那一戰整整花了兩個時辰，雖然最後嫣奇恩死在了薑航手上，但是薑航自己也已經很是狼狽了。
混身是傷，殺了嫣奇恩似乎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最後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當薑航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西域的客棧裡。
是龍脊帶他走的，要不然，自己早就被大月氏的大王剁成了肉泥了。
龍脊見他醒了，他笑容燦爛地跟薑航說話：“美人兒，你可算醒了，一覺睡了兩天，真行啊！”
當薑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之後，他的頭疾又犯了。
龍脊見他抱頭痛苦的樣子，嚇了一跳，以為是頭部受了重傷，連忙給薑航去找大夫了。
大夫開了些止痛的藥，服過之後才好些。但是接下來四五天，薑航清醒著，但是一句話也沒說過，不想說話是他頭疾的後遺症。
每日龍脊都會給他送飯，陪他聊天，當然隻是他一個人說。要不是聽他說過話，都要以為他是啞巴了。
過了幾日，薑航終於恢複正常了。龍脊照常來他跟前聊天，跟他講他們殺手的日常。
薑航之前沒感覺，但他今日恢複了，覺得有些吵：“你有完沒完？煩死了！”
龍脊見他說話了，沒有因為他的不耐煩而不開心，反而很高興地說：“你說話啦？你終於可以說話了。”
薑航隻要恢複了就跟正常人一樣，他道：“我又不是啞的，自然會說話啦！”說著從床上坐起來。
龍脊見他坐起來也沒有要從床邊起身的打算，他道：“從你醒來，都五六天了，要不是之前在大月氏聽你說過話還真就當你是啞巴了。對了，既然你會說話了，美人兒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薑航白了他一眼：“什麼美人？我叫薑航，多謝這位兄台的照顧。”因為坐在床上，所以隻是對他點了下頭，沒有行大禮。
龍脊擺手道：“不用謝，我叫龍脊，是一名殺手，要不是見你長得美，還替我殺了我要殺的人，我才懶得救你呢！”
“哦？你也是去殺嫣奇恩的？”薑航有些詫異道。
龍脊點點頭道：“是啊，我可是我們龍哮堂殺手榜排行第一的殺手，對付嫣奇恩自然是要我親自出馬的。沒想到被你搶了先，沒想到美人兒你的武功這麼厲害，看著你比我還小就這麼厲害了，要不你跟我回龍哮堂當我的少主夫人如何？”
薑航終於發現這個人不對勁了，一個大男人叫另一個男人，開口閉口就美人兒美人兒的，還少主夫人……
“你有病吧？我是個男人，你看不出來嗎？”薑航忍住打他的衝動說道。
“我知道啊，但是我喜歡你，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帶你回家做我的夫人。”龍脊不講道地道。
薑航忍無可忍了，要從床上下來，龍脊見狀想去扶他，被薑航一把推開：“離我遠點！”
龍脊見他不高興便哄他道：“好，好，好，我不碰你，但是我跟你說的話，你再考慮考慮？”
薑航瞪著龍脊，龍脊看到薑航的眼神立馬就慫了道：“行，行，行，我出去還不行嘛！”
天竺寺後院
薑航沒有講下去了，乘風忍不住問道：“後來呢？怎麼不說了？”
薑航道：“後來我們就分道揚鑣了啦！他可能是回龍哮堂了吧，隻是後來就有江湖傳聞說龍哮堂少主想要南郡盟薑小宗主當少夫人。這一定是那個不要臉的自己傳的，不然沒人知道我倆認識。”
乘風點點頭道：“的確是很不要臉。”
薑航見乘風一臉認真的樣子有些好笑：“你知道什麼呀。小孩子家家的懂個屁！”
乘風倒了杯酒喝了，看著薑航一字一句地道：“我今年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說完還一直盯著薑航，一眨不眨。薑航以為他還要說什麼，結果等了一會，乘風突然扒在桌上睡了過去……
薑航愣了一下，拍拍乘風的臉：“乘風，乘風……”沒反應，睡著了。
“這也能醉？”他不可置信，居然有人喝這個果酒也能喝醉。
他想了想乘風的話，是啊，他不是小孩子了，都能陪自己談心了。
這些年來，乘風一直陪在身邊，不知不覺就長大了，雖然自己是當師父的，但一直都是乘風照顧他多一些。
他抱起沉睡的乘風道：“也讓為師照顧你一回吧！”
次日正午
除了薑航，其他人都是一大早便起來了。趙乘風和陳墨柒更是一大早就起來練功了，不過今天多了一個人，空塵！
乘風想見識空塵的金剛拳，此時空塵正在給他們二人演示。
昨天空塵用內力就擋下了唐飛魚的暗器，這讓乘風和陳墨柒震驚了好半天呢！
內功心法不是誰都能學會的，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看懂的。
金剛拳的拳法倒是誰都能學會，他們看得認真，一套拳打下了也花了近半柱香的時間。
薑航也起來了，睡眼惺忪地坐在一旁台階上，看著三人練功。空塵教了一會，中途休息一下。
三人來到了薑航這邊，薑航起身對空塵道：“空塵大師，辛苦你了！”
空塵回道：“薑宗主客氣了！”
四人閒聊著，乘風對薑航道：“師父，我怎麼覺得這套拳法的招式很熟悉啊？”
薑航點點頭道：“嗯！當然熟悉啦，我教你的那套刀法就融合了金剛拳和蜀山劍法。”
乘風道：“蜀山劍法我早發現了，不過空塵大師的拳法可比師父厲害多了。”
薑航拍拍乘風的肩膀道：“那是自然，人家空塵大師練的可是內功心法，那可不是誰都能學會的，悟性高的也要個五年十年的，像為師我這樣的就不行啦！”
乘風原本隻是隨口誇一下空塵，但是師父這樣說自己他又不服氣地道：“妄自菲薄！師父是最厲害的。”
見他這小孩子氣其他三人都忍不住笑他。
聊著聊著，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陳墨柒以為又是昨天那幫人，嘟囔道：“這些人有完沒完，空塵大師不是答應三天後跟他們回京都嘛，怎麼又來了，煩不煩！”
空塵笑著搖搖頭，看起來像個得道高僧：“我去開門！”他打開門，就隻見一男一女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空塵行了個佛禮：“兩位施主，有何貴乾？”
那年輕男子有些著急地問道：“小師父，請問可曾有個叫薑航的人來過貴寺？”
裡邊的薑航聽聲音便認出來人：“是仲周！”
一聽是他，陳墨柒便衝到門口確認，一看還真是姬仲周，他高興地喊道：“真的是姬大夫，還有嫣然公主。”
姬仲周二人見到陳墨柒在便知道薑航他們必然會在，總算找到了，他也就沒有方才著急了。空塵把二人請進來，便去給他們準備茶點了。
薑航不解姬仲周怎麼會找來，他們不是一直有書信往來的嗎？
姬仲周便告知他們，是因為他們在廬方山的時候收到了京都寄給乘風的家書，說乘風的母親長公主病重，希望乘風能回家一趟。
姬仲周知道他們人在西域，派信使未必能把信送到他們手上，所以他和嫣然公主就親自給他們送來了。
乘風看完信，顯然很焦急：“那我得立刻回京都，師父……”
他要回京都，那師父呢？就要分開了嗎？師父說要遊遍天下的，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他看著薑航，說不出話來。
薑航也看著乘風，他知道乘風雖然從小不是跟著爹娘長大的，但他對父母的感情還是很深的，不然也不會千裡拜師，隻為將來能替父報仇。
薑航知道乘風的焦急和害怕。乘風此刻的眼神在薑航看來就是害怕，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害怕隻是害怕與他分開。
薑航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道：“乘風，彆怕，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的？”乘風不敢置信。
“當然，為師什麼時候騙過你？”薑航再次肯定。是的，他雖然經常不著調，但是從來不會騙乘風。
一旁的陳墨柒也跟著說：“我也要跟你們去京都！”
乘風看著他不解道：“你湊什麼熱鬨？”
陳墨柒大義凜然地道：“回了京都你就是武安候了，我以後就跟著侯爺了，我們一定能乾出一番大事的，保家衛國也好，上陣殺敵也罷，也不枉這些年學的這身功夫。”
眾人都看著他，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看著我乾嘛？我是真的想多殺幾個外敵，我學這些本領可不是為了對付大周的自己人的。”
薑航拍拍他的肩說道：“有誌氣！墨柒說的對，有本事的都在戰場跟敵人廝殺！乘風，你在外多年，身邊也沒幾個可用之人，讓墨柒跟著你也好。”
乘風點頭答應了。他又看著姬仲周懇求道：“仲周大哥，你一定要跟我回去一趟，我娘的病……”
姬仲周點頭：“我知道，我與你一道回去。”
乘風感激道：“謝謝仲周大哥。”
除了嫣然公主大家都決定去京都了，見大家望向自己，她說道：“我就不陪你們去京都了，我已經幾年沒回家了，都到了西域了，哪有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去京都找你們玩。”
她幾年沒回家了，大家也都能理解，再說了，她還是大月氏的公主，之前在廬方山沒什麼，可要是跑到京都去了，這事可大可小。
薑航對嫣然道：“嫣然公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薑航和嫣然在原地，其他人去找凡明大師和空塵大師道彆了。薑航道：“嫣然公主還恨我嗎？”
嫣然笑了笑道：“恨你什麼？殺了我叔叔嗎？我叔叔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雖然武功高強，但能殺你父母絕對是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的。我去大周找你真不是為了報仇，是因為聽說你是大周第一高手，想找你討教武術的。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長的好看。”
說著她調皮的笑了笑。“不過後來……”
薑航知道她要說什麼，便替她說：“後來覺得我不適合你，你喜歡仲周那樣的。”
被人看出來她也不惱，大方的承認道：“對，薑宗主見笑了。”
薑航道：“這算什麼見笑，公主這叫率真，仲周那塊木頭怕是還不知道公主的心意吧？要不，我幫公主問問？”
嫣然的眼神暗淡了下來：“不必勞煩宗主，我是大月氏的公主，父王隻有我一個女兒，將來我還要繼承王位，姬大哥他的願望是懸壺濟世，浪跡天涯，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薑航安慰道：“公主不必太憂心，有緣自會再相見，到時候是什麼樣的光景誰又說得準呢！
嫣然道：“是啊！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大家各自道過彆，嫣然公主回大月氏，薑航一行人回大周京都，空塵兩日後也跟著德王的人回大周京都，凡明大師留守天竺寺……
接下來的幾日，薑航他們四人都在馬不停蹄的趕路。
到了涼州酒泉，快到譯站時，姬仲周催馬到乘風身邊道：“小侯爺，咱們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了，都沒好好休息，我知道你擔心家母的病情，可小年……薑航他雖然嘴上不說，肯定不好受，再不休息我擔心他的舊疾會複發。這兩日話都少了，我們要不到下一個驛站休息一晚如何？”
乘風這些年跟著薑航出門遊曆在外，也沒見過他犯病，都快忘記他有頭疾之症了。
這會姬仲周提醒他才猛然想起來，看了後麵馬背上的薑航一眼，薑航對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臉色有些憔悴。
當晚他們便在驛站歇下了。
吃過飯，乘風就回房自己呆著去了。姬仲周見薑航沒心沒肺地喝酒道：“薑航，你徒弟心情不好，你不去安慰安慰嗎？”
薑航道：“怎麼安慰啊？我能說什麼？說你一定能治好他母親的病讓他不用擔心？”
姬仲周道：“我可不確定，彆瞎吹！你就陪他聊聊天說說話就行了，有個人陪著總是要好過一些。”
薑航意味深長地看著姬仲周，姬仲周被他看毛了都：“看我乾什麼？”
薑航道：“仲周，說實話吧，其實你知道嫣然公主對你的心意吧？”
原來是這事啊，他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知道又怎麼樣？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有她的路要走，我有我的道要行。”
薑航道：“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想那麼多做什麼！”
薑航是真的不會安慰人，他隻是想知道嫣然公主的一片真心有沒有白費，現在知道了又不知道怎麼勸他們，算了，還是找乘風去吧！
他帶著一小壇酒來敲乘風的門，門內傳來乘風的聲音：“誰？”
薑航道：“是我！開門！”
門從內打開，薑航徑直走進去，把酒放下，人也順勢坐了下來，道：“喝酒嗎？陪為師喝一杯？”
乘風也坐下道：“我不會喝酒。”
薑航倒了兩杯酒，道：“前幾天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兒了。是大人了，就可以喝酒，嘗嘗，這
可是為師親手釀的‘江湖醉’！比那西域的果子酒好喝多了。”
薑航把倒滿的酒遞給乘風，乘風接過聞了聞：“這不是桃花釀？”
薑航飲下一杯，滿足地歎了口氣道：“桃花釀可沒這個烈，你嘗嘗！”
乘風哪裡喝過這麼烈的酒，嘗了一小口就被嗆到了。薑航哈哈大笑：“怎麼樣？這可是這大周最烈的酒了！”
乘風好不容易咳順過氣來，聽薑航這麼吹牛不禁反駁道：“放屁，這大周最烈的酒不是京都醉仙居的醉仙酒麼？我雖然沒喝過，聽總聽過的。”
薑航道：“沒錯，我這江湖醉的確和醉仙酒一般烈，但我這江湖醉可比醉仙酒的口感好多了。這次仲周特意給我從家裡帶過來的呢！”
乘風可沒心情跟他爭天下第一烈的酒是江湖醉還是醉仙酒。
雖然不是很會安慰人但還是要安慰一下的：“乘風，你……不要太擔心了，還有兩日便能到京都。”
乘風隻是“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薑航見他，魂不守舍的，突然靈光一閃，突作頭疼轉移乘風的注意力：“啊！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