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就是來找你的。”程屺看著她沒動,眼裡像乘著一汪沉靜的湖水,即使兩人現在關係尷尬,但靳如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被這雙眼睛吸引過去。
她的臉紅撲撲的,程屺聽不清她嘴裡在嘟噥著什麼,但是確定靳如意喝多了。
其實靳如意酒量還可以,她自己喝酒也有度,不會輕易醉酒。
上次同學聚會她也喝了不少,但是因為程屺在身邊,有意無意的幫她擋了不少。
這次因為“星期茶”賣光了,庫存清完了不說,秋茶也有了保障,一時高興就被員工們鬨著多喝了幾杯。
程屺湊近了一點,聞到她身上有濃鬱的酒香,不由地皺眉,“你不是跟我招手了,怎麼還讓代駕上車了。”
靳如意有點暈,不舒服的調整了一下坐姿,“我那是跟代駕招手,順便看了你一眼。”
“行。”程屺說著,利落地繞過車頭去敲了敲駕駛位邊的窗戶。
代駕一臉狐疑地搖下窗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這位看著不好惹的男人問自己,“你接一單多少錢。”
“這單160。”程屺自帶冷硬的氣質,隻要表情嚴肅起來,很容易就會讓人下意識的回答的他的問題,更彆提這代駕是晚上出來兼職的大學生,對程屺的提問可以說是有問必答。
程屺拿出手機,對著代駕脖子上掛著的收款二維碼掃了掃,安靜的車裡響起“微信到賬500元”的聲音。
他拉開車門,和代駕說道,“這單你不用跑了,去接彆的單。”
還有這等好事!代駕狂喜,本來還想要個好評的,但奈何程屺這尊大神不耐煩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隻能收起折疊車就走。沒好評就沒好評吧,白賺500呢,要什麼五星好評。
靳如意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程屺,嘴裡嘟囔著,“160還是加了優惠券的,什麼冤大頭會付500啊……”
程屺係好安全帶,回頭看了一眼後座的人,有點酷的說,“我會,坐好,要走了。”
車子駛入沿江公路,彙入夜晚的車流後,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靳如意看著前座跟沒事人一樣開車的程屺,想起前幾天新聞照片裡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的人,總覺得有種不真實感,忍不住問到,“程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程屺僵了僵,“我讓許晉聯係了小米。”
“哦。”靳如意不說話了,她其實想問程屺這麼晚了來見自己有什麼事,但又覺得這樣開了口的話,好像在期待對方說什麼一樣,所幸閉上眼不說話了。
重逢以後,兩人好像一直處在針鋒相對的狀態,很少有這樣安靜的相處機會。
她斜靠著,正好可以看到程屺的側臉。
他右耳朵後麵有一顆小痣,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靳如意很喜歡摸那裡,程屺怕癢,但唯獨縱著靳如意,她上手怎麼摸都可以。
靳如意突然開始胡思亂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顆痣還在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烤肉店離家不遠,程屺開得又快又穩,停在樓下的時候也就用了不到15分鐘。
程屺拉開靳如意這邊的車門,“盯我看了一路了,還不下車?”
靳如意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程屺扶在車門上的右手,脫口而出問道,“你沒事了嗎?我看到了新聞……”
程屺側身探進車裡,把靳如意的包拿在手裡,距離一下子拉近,恍惚間好像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靳如意聽見他說,“我沒什麼大礙,助理和司機比較嚴重。”
靳如意自己都沒發現,聽見程屺說沒什麼大礙的時候,她下意識鬆了口氣。
她拿過程屺手裡的包,對著他道謝,“今天謝謝你了,我先上去了。”說完就往單元樓道走去。
程屺也不說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又跟著她上了電梯。
靳如意看著一臉自然跟進來的人,杏仁眼瞪得圓圓的,因為喝多了,聲音也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帶著一點嬌憨,“程屺,你老跟著我乾嘛!”
程屺好像笑了,但是靳如意不確定自己看沒看清,他說,“你喝多了,送你回去我就走。”
“叮!”三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透出了老舊樓道裡昏黃的燈光。
靳如意噔噔噔先走出來,把後麵的程屺攔在原地,“已經回來了,你趕緊走!”
程屺沒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那眼神,活像看見死了的老婆又意外重生了一樣,看得靳如意心裡毛毛的。
“你走啊!”靳如意推了一下他,沒什麼力道,甚至連小貓撓癢癢都算不上。
程屺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離靳如意很近的地方,一低頭就可以看到她頭頂毛絨絨的碎發和可愛的發旋。
感應燈到時間就自動熄滅,老小區住的都是年紀偏大的人,這個時間也基本都休息了,樓道裡出奇的安靜。
靜到可以聽到程屺的呼吸聲。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夏夜太過悶熱,靳如意覺得喉嚨又乾又癢,她咽了咽口水,想抬頭看看麵前人的表情。
樓道的感應燈卻突然亮了,電梯開門,是鄰居家的阿姨。
靳如意馬上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點距離,沒發現頭頂的人看到這個動作時微微眯起來的雙眼。
阿姨打量了一眼樓道裡站得過近快貼在一起的倆人,咳了咳,“呦,這不是前幾天樓下遇到的小夥子嘛。又來了?”
前幾天是哪天,靳如意程屺都心知肚明。
“嗯,阿姨您好。”程屺不自然地打招呼。
阿姨看著兩人感歎道,“還是年輕好啊,阿姨年輕時也是這樣的,一會兒都分不開。哎呦,那真是一有時間就粘在一起,乾柴烈火的,要不我怎麼能23歲就生娃了。”
靳如意抿著嘴兀自尷尬,心想阿姨您可真不把我們當外人。
阿姨瞅著郎才女貌的一對,唏噓道,“果然戀愛還是要年輕的時候談才好啊,開開心心的什麼都不想。現在啊,老啦。”
靳如意小聲辯駁,“阿姨,我們不是。”但是這話好像沒什麼說服力的樣子,畢竟剛剛靠那麼近。
阿姨馬上露出一個我都懂的表情,小情侶嘛,臉皮薄。她擺擺手,拿出鑰匙開門,“阿姨都懂,但是小靳啊,還是注意影響的,被小孩子看到不好的啦。”
阿姨走後,靳如意瞪著程屺沒好氣道,“你剛剛怎麼不反駁啊!阿姨都誤會了!”
程屺唇邊勾起一點笑,好整以暇地看著靳如意,“反駁哪句?乾柴烈火?還是小情侶臉皮薄,還是……”
“你閉嘴!”靳如意情急之下伸出手捂住了程屺的嘴,擔心他再說出點什麼來。
程屺不動了,眼神沉沉的盯著她。
手心裡傳來一點溫熱的觸感,靳如意回過神來,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馬上移開手,不自然地繞過他去開門。
程屺挑挑眉,跟過去問,“不讓我進去麼?”
靳如意不理他,從包裡翻出鑰匙開門。
剛剛的動作過於越界了,靳如意急於擺脫這樣尷尬的氣氛。但手裡的鑰匙懟了好幾次也沒成功插進鎖眼去,她急出了一身汗。
“需要幫忙麼?”程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但聽起來好像在看戲一樣。
靳如意搖搖頭,心煩的想,幫什麼幫,你沒有眼力見嗎?趕緊走啊!
程屺心情愉悅地看著前麵紅著耳朵和門較勁的人,鑰匙都拿反了,還一個勁往裡杵。
他靠近了一點想抽出靳如意手裡的鑰匙,奈何她攥得死緊,好像生怕鑰匙被搶走了一樣。
程屺隻能抓住她的手把鑰匙換了個方向,對著鎖眼伸過去。
程屺的手心溫熱,手指也很修長,握緊的時候正好可以把靳如意的手完全包在裡麵。他靠得很近,把靳如意完完全全地籠在身前。
靳如意手心裡都是汗,那把鑰匙好像化身成為了一尾滑溜的魚,她隻能緊緊捏著,擔心隻要稍微鬆手就會掉落。
心跳越來越快,後背也僵直緊繃著,總覺得酒意更上頭了。
隻聽程屺在身後輕笑,“開個門而已,你緊張什麼。”
門開了。
靳如意暈暈乎乎地進門,還差點被門檻絆倒,被程屺及時拉了一把,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程屺的呼吸突然變得很粗重,一下一下的拂在靳如意的後頸上,熱烘烘的帶著癢意,手還沒有鬆開。
靳如意本能地推開他,啪地按開燈。
滿室明亮,那點旖旎的勁頭一下子散了。
程屺第一次來,四下環顧了一遍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中古風的裝修溫馨舒適。
最重要的是,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程屺鬆了口氣。
靳如意一進門,就窩在了最近的沙發上不想動了。家裡還有個四下打量的程屺,雖有不爽,但也懶得管他。
程屺就是那種越搭理越來勁的人,不理他一會兒就好了。
程屺拿出手機給靳如意點了粥,又給她倒了杯水放在沙發邊的小茶幾上。
“程屺,我知道了。”靳如意說。
程屺看著她明明醉意上頭,但還要努力撐著想表現出自己沒事的樣子,笑著順著她的話問回去,“知道什麼了?”
靳如意抬起頭,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眼睛裡突然湧起來難過的樣子,“就……韋德勒綜合症。”
想到她一晚上異常的舉動,程屺臉上的笑消失了,垂著眼看靳如意,“哦,這個啊,怎麼,你那個眼神是可憐我?”
“我沒有!”靳如意急著否認,臉更紅了,“隻是想說我知道了,你怎麼會這麼想。”
程屺鬆了口氣,他以為靳如意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聽完他的病以後,露出同情又惋惜的表情,同情他被病患纏身,惋惜他年紀輕輕可惜是個瘋的。
然而她隻是看著自己,認真地問,“發病的時候,會痛嗎?”
“不會,隻有一點點暈。”程屺輕描淡寫道,他並不想渲染自己的病痛,尤其在靳如意麵前,更不想。
靳如意這會兒更暈了,早已無法分心去猜測程屺話裡話外的意思了。
她在沙發上磨蹭了一會兒,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對程屺說,“你走吧,我要睡覺了。”
說著便開始扯自己襯衫扣子,從領口開始,眼看著扯到了第四顆,突然又停了,開始挨個扣上。
嘴裡嘟嘟囔囔,“不行,等你走了我再脫。”
程屺看著她拉扯間露出的雪白的肩膀和伶仃的鎖骨,眼裡宛如潮水洶湧,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