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舊愛”(1 / 1)

舊愛與新茶 四時未儘 3974 字 10個月前

不知道是不是有誰在有意壓著消息,直到下午,關於影山車禍能看到的新聞還隻是淩晨那一條,圖片也還是那幾張。

唯一不同的是,出現的程屺的臉加上了馬賽克。

靳如意無法控製的去猜測那個重傷昏迷的到底是不是程屺。明明還可以給自己打電話,怎麼轉眼就躺在擔架上了。

她給許晉通了電話,問了一些產品上架的事。

許晉的態度和語氣也和平日沒有任何不同,周到又妥帖,完全不像是頂頭上司昏迷的樣子。

況且,程屺還給自己打了電話,還提出要買瓷器道歉,還央求回來之後見一麵,這些都說明他沒事,而重傷昏迷的另有其人。

靳如意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就算程屺真的有什麼事,程家有龐大的人脈關係和優質的醫療資源,完全不需要自己這個沒什麼關係的前任去操心。

靳如意忍不住唾棄自己。

明明下定決心要遠離的,程屺這顆回頭草,吃起來不僅不似往日甘甜,反而像抹了毒液的食人鮮花,摸一下就會傷筋動骨。

但總是會控製不住的想到躺在擔架上緊閉雙眼的那個人,那個脆弱蒼白的人,不應該是程屺。

程屺應該是任性的、淩厲的、冷漠的,是充滿生命力的、遊刃有餘的。

今天沒有直播,靳如意晚上回家後刷了半天手機,影山車禍依舊沒有最新進展的新聞出現。

雲山茶廠的負責人老李打電話過來,溝通發貨的事情。

目前,設計師做的“星期茶”外包裝、望園道手工藝人手編的流蘇中國結已經全都備好寄送到了廠裡,由廠裡直接打包發貨。

老李說,已經動員了賦閒的茶農們來幫忙打包,前段時間直播清了一部分庫存,大家都很有乾勁,表示一定不會拖後腿。

通完話之後已經快九點,關於“星期茶”靳如意又有了新想法。

TG是明確指出其他線上渠道不允許售賣,但沒提線下啊。

這是個機會,靳如意飛快盤算著。

接下來的幾天,靳如意開始了連軸轉的生活。

先是就聯係設計師,做了一個印著二維碼的小卡片,掃描可以參與抽獎,獎品是到店免費體驗中式茶文化。

又對比了幾家能提供技術支持的公司提出的方案,最終選出了一家最合適的。

考慮再三,還是給許晉去了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抽獎的事情,對方也沒表示出什麼異議。

靳如意放下心來,快馬加鞭,終於趕在“星期茶”開賣的頭一天,把卡片寄到了雲山茶廠。

一切準備就緒,靳如意終於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了。

距離程屺在影山出車禍已經過了四天,漸漸的有新的新聞出現在頭條,#影山車禍#的詞條已經從首頁消失了。

靳如意在搜索框內輸入影山車禍的關鍵詞,發現資訊依舊停在出事當天。

下午四點,靳如意還在三樓休息,連日的勞碌讓她的腰先開始抗議了,又酸又痛的隻想躺著。

小米突然上來,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意姐,醒了麼?”

“醒了。”

小米說,“如意姐,樓下來了一位客人,點名要見您。”

靳如意翻了個身,用胳膊撐著坐起來,“讓他稍等,你先安排上茶。”

靳如意換好衣服下樓,來人聽到樓梯上的響動,馬上起身道,“您是靳如意嗎?”

“我是。”

來人是一位戴著細黑框眼鏡的男人,亞麻原色襯衫和咖色長褲的搭配,被他穿出了幾分文雅之氣,說話間態度溫和,氣質儒雅的看著像是大學老師。

靳如意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樣一號人,帶著點不解的問道,“你找我?”

來人點點頭,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是的,靳小姐,我是程屺的主治醫生,季灃。”

“什麼?”靳如意愣住了,連問好都忘了,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心也開始砰砰的跳起來,“他……怎麼樣了?”

季灃頓了一下,隨即想到她說的應該是車禍的事,“程總沒什麼大礙,隻是長時間被卡在座位之間有點缺氧,車禍當晚就從宋城接回燕城了,有專門的醫療團隊全天跟著,不用擔心。”

靳如意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有擔心的,但似乎又顯得在刻意解釋一樣,因此也沒說話,隻聽他又說道,“靳小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說程屺的病情。”

“程屺的病情?”靳如意皺了皺眉頭,不是說的沒什麼大礙了麼?

季灃推了推眼鏡,拿出一份資料遞給靳如意,“你聽過韋德勒綜合症嗎?”

靳如意茫然的搖搖頭,沒接那份資料,連布茶都忘了做,還是季灃端起茶壺給她麵前的茶碗添滿了。

季灃似乎料到了她的反應,拿出平板,找到幾個視頻文件。

“按規定我不應該給你看病人的治療影像的。但是你和程屺是……”季灃頗為艱難的給二人的關係定了個位,“是舊相識,所以可以給你看。”

“我在A國讀博時,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罕見病,韋德勒綜合症就是其中一種比較特殊的病種。”

“這種病一般是因為患者遭到巨大的生理或心理創傷時被刺激發作,發病時候有眩暈、聽障、耳鳴症狀,患者覺得周身的物體都在圍著自己高速旋轉,會伴隨嘔吐、迷路、精神疾病等並發症,少數患者還會有暴力傾向。”

靳如意點開了第一個視頻,看到程屺在一個看起來很豪華的單人病房,穿著灰色的家居服靠在床頭上掛點滴,整個人瘦削到兩頰都凹陷了,身邊是一個男護工在打掃衛生。

“這是程屺剛到A國的時候,整個人狀態很不好,甚至絕食抗議治療。”季灃解釋道。

靳如意又點開了第二個視頻,還是同一個病房,程屺正看著窗外發呆,眼神空洞。

好像更瘦了,靳如意下意識的和上一個視頻對比。

“這是上一個視頻的後一周。”

沒等季灃說完,靳如意就看到視頻裡的程屺突然抱著頭開始大叫,男護工急忙按鈴呼叫醫生。

誰知程屺突然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到護工頭上,毫無防備的男護工都沒來得及回頭,就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程屺掙紮著下床,眩暈讓他很難像正常人一樣走路,總是走偏,嘗試了好幾次才到了護工身邊,抓起頭發正要伸拳頭,醫生衝了進來,好幾個人聯合才製服了程屺。

靳如意看到了裡麵的季灃,跟在年長的一位醫生身後,給程屺注射了應該是鎮靜劑一類的東西。

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季灃,“這就是你剛說的,暴力傾向?”

“這是最嚴重的時候,患者會因為一些幻覺,產生攻擊行為。”

靳如意鼓起勇氣點開第三個視頻,發現不是原來那間病房了。而是一間僅擺著一張單人床和一張可移動餐桌的房間,窗戶和門都加上了護欄。

而在門旁邊半米處,留著一個A4紙大小的窗戶。

應該是到了飯點,有一雙帶著白手套的手從外麵打開了那個小窗戶,遞進來一個托盤,三菜一湯,一小碟水果,一份米飯,看樣子是經過特意搭配的。

程屺漠然地看著那個小窗戶開了又關,等了好一會兒才過去,把飯端過來放在可移動餐桌上。

他吃得很少,每一樣都隻嘗了一點點就放下筷子,然後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靳如意感覺胸口似乎鬱結了什麼一樣,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按了鎖屏鍵,把平板遞給季灃。

季灃說,“韋德勒綜合症全球病例加起來都沒有超過百人,目前尚未研發出特效藥,隻能通過藥物乾預控製發病頻率,減輕患者發病時的痛苦。”

他還說了很多,包括目前的研究進展以及其他病例的情況。

靳如意捧著一杯茶靜靜聽,直到完全變冷也沒有喝一口。

她捏了捏手裡的杯子,“不好意思,季醫生,我和程屺是有一段過去,但也隻是過去。你這些話,應該去告訴他的未婚妻,而不是我這個絲毫不相乾的前任。”

季灃馬上反駁道,“誰說不相乾,在A國的時候他誰都不信任,會把藥摔了,也會無緣無故的哭,意識不清的時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們後來想了個辦法,他不吃藥的時候,我們就會提到你,說你希望他好好治療。”季灃又補充了一句,然後默默觀察靳如意的反應。

靳如意手指微微顫抖,她現在心裡很亂,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紛亂得不知該從哪一條線捋起。

“所以,季醫生此行的目的,隻是為了告訴我程屺得了一個罕見病?”

季灃正色道,“靳小姐,我想告訴你的是,他最近在發病期,言辭上如果有什麼不妥,請你不要用太激烈的言辭刺激他。韋德勒綜合症被動發病的話,會一次比一次嚴重。”

靳如意麵色冷硬,“季醫生,你走吧,我要好好想想。”

季灃見狀,也吃不準此行的目的有沒有達到,但還是很有風度的起身與靳如意告彆,“那就不打擾了。”

靳如意看著走到門口的季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一樣急著開口,“季醫生。”

季灃停住,“還有什麼事麼?靳小姐。”

靳如意艱難地開口,“第一個視頻,您還記得是什麼時候麼?”

季灃想了想,然後很確定的說,“2018年,6月份。”

那是程屺出國的第二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