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條小貓 和他們無關(1 / 1)

秦嶼本不打算上前,他遠遠看著,對麵那夥人領頭那個的聲音不小,他極其不屑:“沒人要的畜牲而已,有必要嗎?”

一隻純白毛色的貓,被殘忍地剖開,雪白的皮毛上沾滿了血漬,和臟汙的痕跡融為一體,像一塊破布一樣,孤零零地被丟在垃圾堆上。

這句“畜牲”不知是在說誰,卻戳到了薑河的肺管子,他不管不顧地動了手。

梁緣在一旁直抽涼氣,捂著眼睛不敢多看:“臥槽,那不是廖子超嗎?聽說暑假和幾個混子又勾搭上了,居然這麼囂張!”

蔣維直點頭:“對啊,上學期他看見薑河還繞道呢!”

“哢”,手中的塑料瓶被捏緊,秦嶼掄起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子朝廖子超的方向丟過去,帶起一陣涼風。

廖子超回過神來,爆了句粗口:“他媽哪個傻逼多管閒事?”

“我靠!”梁緣懵逼了,一眼眼的功夫他哥已經跑到了重災區,他一拍大腿趕緊跟著追了過去,“愣著乾嘛,幫忙啊!”

顧闖和蔣維更是莫名其妙地參與了這場鬥毆,薑河似乎沒料到會橫生出這一枝節,更沒想到他那好學生同桌居然戰鬥力如此牛逼。礦泉水瓶直直砸到了廖子超的後腦勺不說,那氣焰囂張的一群人本像鐵桶一樣密不透風得包圍住自己,居然直接豁開一個缺口。

薑河的草稿紙被秦嶼撿起來舒展開,皺巴巴的紙麵上沒有一個數字符號,都是潦草抽象的線條小貓。

他稍微坐正了些,一把奪過秦嶼手中之物:“搶人家垃圾乾嘛?”

臨近傍晚,天逐漸昏暗下去,透過窗戶可見一排的麻雀立在隔壁教學樓樓頂,空調室內呆久了,居然還有些冷。

課堂的內容秦嶼再熟悉不過,聽不聽都無所謂,黑筆在手中靈活翻轉出了花,突然他扔下筆:”薑河,隻是垃圾嗎?“

薑河將紙再次團起來,直接塞進桌肚裡,難得嚴肅:“新朋友,你越界了。”

晚自習,薑河沒有來,似乎也未請假,不然陳誌平也不會來問自己,秦嶼看著空落落的座位,突然想著自己要不要翹個晚自習。

他打定主意不當好學生之後,常常會冒出些衝動的念頭。

臨川的晚自習一般就是由老師講些試卷錯題分析或者大家自習寫作業,安靜的表麵下高三二班的群聊熱火朝天:

匿名(曹孟德):薑河怎麼沒來,他人還怪好的,真攬全責啊?

匿名(趙子龍):廖子超他家有點背景,這事兒複雜得嘞!

匿名(關雲長):薑河的事跡我倒是聽過不少,也沒做什麼壞事兒啊,雖然有時候聽起來缺德了點吧,但是廖子超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匿名(趙子龍):不過我聽說哈,廖和薑本來就有矛盾,之前就打過幾次!

匿名(荀彧):小蔣子和闖哥怎麼不吱聲,到底啥情況!

…….

秦嶼進群的時候,隻看見管理員(派星星)發了句:有種的彆匿名。

他問顧闖:“這誰?”

要不說顧闖缺兩根筋呢,他壓根兒不看群裡頭什麼情況,幸虧是匿了名,眼看有新人進群,流水的群消息都熄了火。

不過眼下他突然清醒了起了過來:“那什麼…星姐是學委,管理咱紀律呢。”

沈星趴在座位上,校服外套罩著頭,不知是什麼心情,秦嶼點開群成員,掃了一眼後:“他呢?”

“誰?”顧闖尚未明白,蔣維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一把他的肩膀:“還誰?薑河啊!”

顧闖恍然大悟,有些忸怩:“哦哦哦,我不敢問他。”

教室後排是最安全的地方,今兒值班的是陳誌平,不過他實在沒空在班上呆著,忙得人麵兒都見不著。

秦嶼一個人占著兩張桌子,以前讀私立的時候都是單人單桌,如今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教室裡隻有這兩個空位,想必也是陳誌平的意思。

他指著空位:“你們都這麼怕他?”

蔣維點點頭又搖搖頭,想了想過後又點頭:“嶼哥你可能不知道,薑河他…怎麼說呢,其實他也不欺負人,比那什麼廖子超正常多了。”

秦嶼叫停:“打住,彆喊我什麼哥,叫我名字就成。”

蔣維半個身子扭向朝後,目露詫異:“啊,好吧。秦嶼…哥,算了我叫不出口,您長得太‘哥’了。”

“……”

“我這樣說吧,有句話不是說什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薑河的成名之戰還得從他一人惡戰咱北區一個有名的黃毛社會哥開始說,那黃毛可是貨真價實吃過公家飯的,薑河一個人就把他乾翻了,說實在的咱今兒不湊熱鬨他也乾得過。誰他媽打架把人往死裡打啊,他是一點兒都不顧啊!”

那天吃飯好像是有個黃毛兒來找薑河,秦嶼記得很清楚,不過蔣維並不知道那麼多,他隻將校園內流傳的八卦全都講了一通。

直到快放學時,陳誌平進班,他悄默聲兒地來到教室後排,擰著蔣維的頭轉了回去:“蔣維啊,小女生喜歡看帥哥嘛,你也喜歡啊?”

當然被搓磨了一天的陳誌平對誰都沒有好脾氣,他又將矛頭指向秦嶼:“你周末趕緊給我把頭發弄回去!”

晚上回到出租房,郭盈打開了電話。

“小嶼到家沒?你那頭發是不是還沒弄回去,先前不是說開學就染回去嗎?”郭盈似乎有些累,“班主任今天打了電話,通知我們明天去學校一趟,你爸爸很不高興。”

看來陳誌平沒有具體說什麼情況,不然郭盈也不會隻提頭發的事兒,不過她這語氣這麼疲憊,秦嶼也猜到一些。

家長聯係方式中,他沒有填寫郭盈的號碼,隻有秦鉞。

秦嶼沒有問,而是直接陳述:“你們吵架了,秦鉞怪你讓我一個人來這,你沒有哄好他這次。”

郭盈握住手機的手又些脫力,虛晃一下她故作輕鬆地笑著:“沒有的事,阿姨今天接了個單子,忙得有些累而已。”

她是做室內設計的,和秦嶼結緣於一次的生意洽談,一個客戶要請她設計一間工作室同時在秦鉞那邊搞些材料,便同時請了兩人吃飯,這才有了後續交流。

到底是因為自己,秦嶼內心有些奇怪的觸動,不是感動,而是更深層次的探究。他在想郭盈為什麼會為了秦鉞這個男人如此卑微,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愛嗎?

若是郭盈早點和他爸認識,早點介入這個爛得惡心的家,他是不是就可以早幾年選擇自己的生活。

他很快收起這些無端的想法,隨口說:“不是什麼大事,明天你們不用管。”

郭盈哪裡放心,追著問了好幾句,可秦嶼興致厭缺,除了“沒事”、“嗯”再沒彆的話。

“算了,你早點睡吧,其他的事情有阿姨在的。”郭盈掛了電話。

第二天,薑河依舊沒有來學校,但是軍訓的新生來了。

尚未來得及體驗梁緣口中野豬下山的高一新生,秦嶼就被陳誌平叫到了辦公室。

郭盈還是來了,她已經知道了事情原委,作為秦嶼的後媽以及梁緣的舅媽,她和兩個班主任應酬著,不過看得出來,她很維護兩個孩子。

似乎很少見她態度強硬的樣子,郭盈早先就給兩位老師塞過幾張高額購物卡,俗話說拿人手短,陳誌平和楊洪城都還算給她麵子,她落落大方:“我知道兩位都是有孩子的人,為人父母的誰不偏袒自家孩子,反正就我了解,我們家這兩個絕對不可能主動惹事,還是希望能夠調查清楚。”

梁緣一聲不吭站在郭盈身後,見秦嶼來了,頓時眼睛一亮,悄咪咪地朝他招手。

陳誌平拿著監控錄像,一幀一幀播放給郭盈看:“秦嶼確實動了手,這沒辦法,不配合的話最後隻能處分。到時候歸檔,以後考公都成問題。”

“隨便,我又不考公。”秦嶼還是無所謂的樣子。

梁緣仍不吱聲,他隻在心裡嚎啕,他就是見不得他哥被人家欺負才衝了過去,早知道秦嶼那麼猛,他有病才衝上去。

氣氛陷入僵局,辦公室內隻有加濕器工作的聲音,水霧迷漫蒸騰,誰都沒再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很快敲門聲伴著一道女聲:“陳老師,我是薑河的媽媽。”

來人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漂亮女人,淺色的旗袍襯得她很有氣質,秦嶼突然知道薑河為什麼看起來並沒有攻擊性了,他的眼睛和這個女人一樣,亮晶晶的。

“今天薑河沒有來學校吧,陳老師,”她說話不緊不慢,看向郭盈時非常禮貌地笑了笑,隨後攏起散在一邊的頭發,“這事兒我知道了,廖子超那邊現在說和這幾個孩子無關。”

溫柔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看向播放到一半的監控,手指虛虛一抬:“陳老師,這個就收起來吧。”

另外兩位家長尚未到場,不過看樣子似乎也不用來了,辦公室內隻剩下老師和薑河的媽媽,郭盈向兩位班主任請了小半天的假,秦嶼和梁緣跟著她去了新開的商場吃了頓火鍋。

郭盈替二人往鍋裡下菜,有些好奇:“小緣啊,那個同學的媽媽你們知道嗎?”

梁緣沒想到這事兒就這麼輕輕揭了過去,正大吃特吃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聞言抬頭:“不知道啊,聽說薑河父母離異,他媽早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