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再次赴約(1 / 1)

“哎喲祖宗,你扔它做什麼?”

墨梅心疼極了,像是護寶貝似的將書從地上撿起來,又拿帕子擦了又擦。

江照枝簡直沒眼看,她原先聽母親說過,這些話本子裡寫的都是見不得人的汙穢東西,閨閣女子是看不得的,如今她隻看了個封麵卻都覺得眼睛臟了。

“你且拿到一邊去,這東西我可不看。”江照枝紅著臉轉向一側。

秋竹麵帶不解:“不過是一個話本子,小姐怎麼這個反應?”說著走到跟前拿了一本翻看。

墨梅記得這其中的緣故,耐心解釋道,“那時小姐還小,夫人擔心小姐看了話本子就學壞了,這才用這話唬了小姐,小姐若是不信,拿一本看看便知道了。”

方才她特意將不適合小姐看的幾本抽走了,眼下搬來的都是絕對健康的。小姐如今已經及笄了,再怎麼樣也該了解男女之情了,原先她自己便是接觸了話本子才開了竅。

不管怎麼樣,不能讓小姐被人麵獸心的沈公子騙了啊!

是母親唬她的嗎?江照枝半信半疑,往案幾上瞟了一眼。

但是方才不還是在說筆友的事嗎?好端端地拿這個叫她看做什麼?

墨梅索性將剛撿的那本塞到江照枝懷裡,這是她最鐘意的一本,也是和小姐的故事最像的一本,特意放在最上麵。

“小姐,若真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我怎麼會拿給你看?你就看看吧,我還會騙你不成?”

這話倒是沒錯,墨梅不會騙她。

江照枝猶豫片刻,隨後一臉抗拒地翻開了懷裡的書。

半炷香後。

江照枝半倚在塌邊,眉頭微微皺起。

書裡這公子是吃了一斤的冰嗎?為什麼說話做事都是冷冷的?

又過了半柱香。

江照枝臉上的疑惑愈發明顯,緩緩放下了手裡的糕點。

這人不是一向冷漠嗎?為什麼會幫助這姑娘?隻是順手?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江照枝的疑惑就消失了。

她往後靠在枕上,臉上忽然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書中寫到:

她未曾嘗過果酒,醉倒在樹下不省人事。

他命小廝取來車駕,看著她在樹下醉成一灘泥,眼中隱含怒意。

忽而,天空飄起了細雨,他無奈輕歎一聲,踏著青草一步步走近,俯身將她抱起。

雨落如針,他卻感受到自己胸口強有力的跳動。

江照枝從洋紅牡丹靠枕上滑了下來,瓷白的臉頰滾燙滾燙的。

天漸漸黑了,屋內點起了昏黃的燭燈。

在墨梅的伺候下,江照枝無知無覺地梳洗上床,又抱著書蜷成一團,連墨梅叫秋竹悄悄退下也不知道。

秋竹也看入迷了,墨梅喚她時她才驚覺已經入了夜。

夜深人靜,燭火搖曳。

書裡的二人認清彼此心意的那一刻,江照枝忽然覺得鼻尖有些酸澀。

合上書頁,她在床上翻了個身。

床帳映出的影子隱隱晃動,江照枝臉頰的熱意褪去了,心底隻餘下一片悵然若失。

這就是喜歡嗎?

江照枝不是很懂。

似是忽然想到什麼,江照枝一個激靈 ,轉身將那本書匆匆翻開。

這裡的冰山公子怎麼越看越眼熟呢?

寡言少語、冷峻孤傲。

江照枝腦海中閃現出沈青彥的臉。

表兄一向對她很冷漠呢......

難道真如墨梅秋竹所說,他一直都在偽裝嗎?

像這書裡的冰山公子一樣,分明第一眼就被女主角的熱情和善良打動了,卻還裝作不愛搭理人的樣子。

江照枝口中莫名發乾,緊接著卻是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她原以為自己在京城交上了朋友,還在信中和人家那樣親密!

可誰知道是表兄在背後演戲呢?

平日裡瞧著一本正經的,實則連假扮女子和她通信這種事都做得如魚得水。

可是她和禎哥哥的婚事,他定然知曉的呀?怎麼還會對她......

當真是齷|齪!

也怪她,好端端地可憐他做什麼?還總想著不傷他自尊的幫他,倒是叫他生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心思。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照枝躺在床上越想越氣,連方才看話本子的心情都被毀了,腦袋瓜裡全是這些事攪成一團,兩眼一睜到了天亮。

-

三日後,清晨,大佛寺後山。

被雪覆蓋的山林中,隱藏著一處人跡罕至的木屋。

木屋中,男子被蒙著雙眼,奄奄一息地蜷縮在鐵籠中。

他已經被囚了三天三夜,整個人疲憊到極點。

咯吱、咯吱,屋外傳來一陣踩雪聲。

男子猛地一抖,臟汙的臉瞬間扭曲到極點,似乎怕極了來人。

門從外麵被人打開。

而後一隻手伸進來,將他眼上的布條扯了下來。

“還沒想好?”

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男子適應了好一陣才聚攏了目光。

麵前是一位身著雲錦長衣、英挺玉立的公子。

“你......你是誰?”

男子驚訝極了,這三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卻不曾想幕後主使是個他從未見過的富家公子。

京中何時冒出這樣一個人?

“還是不想說?”沈青彥右手撚了撚佛珠,冷峻的眉間露出一絲不耐。

石硯看了一眼,便知自家主子已經沒有耐心了,走上前下了最後通牒。

“最後問你一遍,巡鹽禦史貪汙一案,是誰指使你做的?”

男子仍舊沒有回答。

沈青彥朝石硯揮了揮手,一步步朝鐵籠走去。

“啊——”

亮光一閃,男子大腿處被輕輕劃上一刀,男子驚懼叫出聲,叫完才發現這一刀劃得很淺,沒有想象中那麼痛。

他疑惑地抬起頭。

沈青彥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滴血的短刀。

“我聽聞這後山有一種怪物,那怪物最喜歡活人,若是有人受傷了,它聞著血腥味便能找過來。”

男子疑惑的神色逐漸變得恐懼。

沈青彥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解惑一般一字一句說明:“方才那一刀我沒用力,流的血還不夠多。”

“啊——”

不等男子反應過來又是一刀,這次用了力,男子痛得臉扭成一團,大腿處的衣衫瞬間被血洇濕了。

沈青彥眸色漸深,抽出帕子一點點擦拭刀上的血,“這一刀差不多了。沒人給你止血的話,一炷香後你便會體力不支,我現在放你出去,你或許會饑寒交迫而死,也有可能失血過多而亡,又或者——”

他擦血的動作忽然頓住,深沉的雙目閃過冷森森的殺意。

“你說,那怪物找到你需要多久?”

“我們不妨打個賭,看是你先逃出去,還是怪物先找到你。”

沈青彥說這話時十分平靜,身上卻散發著野獸一般的危險氣息。

這人,這人完全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石硯悄悄抬眸看去,分明主子總是一臉淡漠,但此刻的他看上去卻和平日裡全然不同。那雙幽深的眼睛裡似乎藏著無數殘暴的欲望。

男子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鐵籠下一刻被石硯咣當一聲打開。

“不要!”男子拚了命往裡縮,曾經的囚籠在此刻卻成為能保他命的地方,可石硯沒打算放過他,幾乎要將他從籠中揪出。

男子終究受不住了,哭著大喊,“我說,我說!”

石硯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目光,鬆了手。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男子將他知道的所有事全盤托出。

沈青彥沒再多看一眼,隨手丟了帕子,收起短刀轉身出了木屋。

下一刻,身後傳來一聲戛然而止的驚叫,山林重歸於寂靜。

朝陽升起,沈青彥坐在了回侯府的馬車上。

香爐一如既往地燃著。

“沒想到巡鹽禦史這案子,竟是大皇子在其中動的手腳。”石硯邊沏茶邊道。

“兩淮巡鹽禦史負責督管地方鹽務、征收清繳鹽稅,兩淮靠海吃海,鹽場又極多,巡鹽禦史這位子自然是個肥差,盯著的人不會少。”沈青彥麵色淡然。

石硯仍然不解,大皇子體弱多病、多年深居簡出,幾乎不摻和朝堂上的事,怎麼會因為缺錢就做出這麼冒險的事?他想不明白。

“上次讓你查的賬冊可查到了?”

沈青彥的話打斷了石硯的思緒。

“昨晚便拿到了。”石硯從袖中抽出一本賬冊遞上。

“我聽聞,顧容韞原先在揚州也幫著二老爺打理生意?”沈青彥一頁一頁翻看賬冊。

石硯正想著大皇子的事,聽到這話不以為然,“二小姐的確曾在揚州幫忙打理生意,但畢竟是女子,京城不比揚州,人情關係錯綜複雜,醉雲軒才開了不到一個月,怕是弄不起什麼風浪。”

“我從不小瞧任何人。”

沈青彥盯著賬簿,不到一個月而已,這賬麵雖仍虧損,但進項卻一直在增加,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京城第一酒樓的名號總有一天會落到醉雲軒頭上。

顧容韞這人不簡單。

“改道,去醉雲軒看看。”

沈青彥合上賬本,沉靜的雙眸暗了幾分。

-

“小姐,這、這能行嗎?”

江府小門外,秋竹縮頭縮腦躲在馬車旁,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馬車上,喬裝後的江照枝掀起車簾,探出半個身子催促秋竹,“怎麼不行?你若是覺得不行,那我就自己去。”

秋竹一臉為難,左右看了一眼,一咬牙一跺腳,匆匆上了車。

秋竹上了車就開始後怕。

今日那雀兒來的信她還沒來得及收走,就被小姐看了個正著。不看還好,這一看卻非拉著她要來赴約。

那筆友在信中說了,前幾日是因為有事耽誤了才沒能去成大佛寺,又約了小姐今日在醉雲軒見麵。

“小姐,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和筆友來往了嗎?”秋竹憂慮地勸道。

“我後悔了不行嗎?”江照枝滿不在乎,“說到底表兄的事都是你們猜的,一點真憑實據都沒有。我若是因為這個和姐姐分道揚鑣了,心裡怎麼過得去?”

秋竹不讚同:“那萬一這是沈公子為了引您出現騙您的,就這麼去了,若是出事了怎麼辦......”

“怕什麼!”江照枝輕哼一聲,她穿著寶藍寬袖綢衫,腰間係絲帶,頭發束起,儼然一副俊秀公子哥的模樣。

“我們如今扮了男裝,隻是在一旁悄悄觀察罷了,若真是表兄進了那間房,我們轉頭離開就是了。”

秋竹聽了這話卻沒有好受一點,一路上唉聲歎氣,隻恨墨梅偏偏今日去了書局。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醉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