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 古代篇:黑切白皇子攻*白切黑太……(1 / 1)

一切都很明了了。

白狐大氅上的香料,是舒望哥的手筆。

賀家借著太後薨逝的機會,重新捧榮親王上位。而自己則會被安上謀害皇祖母的罪名,萬劫不複。

謀害太後的罪名是為自己準備的,隻是舒望哥發現了,才偷天換日,演了這麼一出大戲。

宗正暉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向自己壓過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不同時期的記憶,在他腦中交替出現。

一會是太子哥哥帶著自己去給太後請安,太後慈愛的招呼他們吃點心;一會是除夕自己到太後宮中,太後疾言厲色對自己的難為。

等到林舒望的院門口時,宗正暉次猛然回過神,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宗正暉擦乾臉上的淚痕,恢複了之前穩重自持的樣子。

他走進院中,正在打掃的地雁小聲問道:“林先生怎麼樣了?”

地雁有些為難:“林先生這兩天身子雖然好些了,但還是會咳血。有時候一天睡六七個時辰,叫都叫不醒。”

宗正暉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走進林舒望的房間。

見宗正暉進來,林舒望想要起身,宗正暉就緊走兩步,將他扶住。

等林舒望重新躺下,方才開口說道:“舒望哥,之前的事情我都查明白了,你不必如此的。”

宗正暉拉著林舒望的手,撒嬌似得搖了搖。

林舒望一聽這話便知道,宗正暉恐怕已經把太後的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歎了口氣,輕輕捏捏宗正暉的手:“你,也彆太難過,都過去了。”

宗正暉抬起頭看著林舒望,眼中星星點點的淚光。

他小聲問道:“所以這件事情,其實是衝我來的嗎?”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了,於是林舒望便將事情全盤托出。

末了,他安撫的握了握宗正暉的手。

即使宗正暉已經猜到太後可能會用自己的命陷害於他,但在真正聽到自己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宗正暉的心裡也不會好受。

林舒望見宗正暉狀態不好,僵硬的岔開了話題:“不說這個了,阿暉用過晚膳了嗎?”

宗正暉又將話題引了回來:“舒望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舒望正色道:“謀害太後這個罪名,阿暉絕對不能沾染。”

他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賀禮我雖已經遮掩過,但終究有些刻意。若被人查到,稟告到皇帝那裡,皇帝定然會起疑心。加上之前賀家的事情……”

林舒望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之後的話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宗正暉看著林舒望,眸中流光浮動。

自己當然知道謀害太後的事情不能沾染,但自己問的是,舒望哥為什麼願意替自己背下這個黑鍋,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謀劃這些事情。

舒望哥是與自己有著相同的心思嗎?

宗正暉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問出口,隻是小聲說道:“傳膳吧,我有些餓了。”

建衡十九年五月,禮部左侍郎齊昭參了光祿寺少卿費興業一本。

罪名是費興業的外祖三月才剛剛過世,不過一月有餘,費興業便屢次參加宴會,在外飲酒作樂,屬實不孝。

此時,太後才過世不久,皇帝正借這件事事,傳揚自己的孝悌之名,費興業此舉正好撞在的槍口上。

皇帝大為震怒,下令嚴查。

這一查竟帶出了一串。

參加宴會的人不止有光祿寺少卿費興業,更是不乏工部尚書、刑部尚書等朝堂要員;內閣首輔之子、大學士之子等高官子弟;九門提督、內廷太監等皇帝近臣。

這些人身後,隱隱有榮親王宗正璟、內閣首輔賀牧之的身影。兩人企圖以這個圈子為核心,發展一幫效忠自己的勢力。

在查到有賀家的影子之後,局勢反而平靜了下來。

皇帝隻是將費興業革職,未對其他參加宴會的官員做任何處理,轉而將視線挪回到太後喪儀棺木以次充好的事情上。

德親王府的花園。

宗正暉將齊昭參費興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閆君珩,末了還補充道:“父皇應該已經查清參加宴會的人了,隻不過牽扯眾多,發作還需要找個由頭。不過都是早晚的事,先恭喜先生,終於要大仇得報了。”

閆君珩站起身來,衝著宗正暉便要跪下去,宗正暉忙將人攔住。

他的手有些顫抖,眼含熱淚的看著宗正暉。

“多謝德親王相助,草民結草銜環,定報王爺大恩。”

建衡十九年七月,太後棺木以次充好的事情越鬨越大。

禮部的事情兜兜轉轉查到了工部尚書頭上,再然後牽扯出工部尚書貪汙一事,又連帶著查抄出一堆官員,賀牧之居然也在此列。

巧的是,這些人多半都是當時參加聚會之人。

皇帝借機將這些官員革職的革職,斬首的斬首。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結束,趙國舅卻在此時站出來,參榮親王意圖謀反。、

一時間朝堂震動。

皇帝本就因為賀圖的事情對榮親王有所忌憚,如今趙國舅二次參榮親王有不臣之心,自是憤怒不已。

幾番查證後,便將榮親王貶為庶民,終身幽禁於榮親王府。

林舒望有了新的身份,如今是雲華茶樓的老板。

茶樓酒肆,最是人員混雜。

林舒望將茶樓的經營交給之前的掌櫃,自己則開始學著收集八方情報。

榮親王倒台的時候,林舒望正在雲華茶樓二樓的包廂中。看著一輛一輛的車將榮親王府的東西拉到皇宮裡,甚是唏噓

閆君珩進來,便看到林舒望倚著窗戶,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一根手指在窗框上輕輕敲著。

聽見腳步聲,林舒望趕忙回頭,見是閆君珩才放鬆下來。

他也不起身,隻是笑問道:“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這閒人?”

閆君珩也不見外,讓侍從到門口守著,自己倒是十分自覺的坐到了林舒望對麵:“朝中都亂作一團了,你倒是清閒,還有工夫坐在窗邊吹風。”

“朝堂亂不亂,王爺倒不倒黴,哪裡是我一個平頭百姓管得著的。”

林舒望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閆君珩:“不過,一個光祿寺少卿喪期參加宴會的事情,居然能波及這麼多官員,最後還查到了榮親王頭上。這新上任的官員中,恐怕有不少都是阿暉的人吧。”

閆君珩略有些驚訝的看了林舒望一眼:“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林舒望微微一笑:“既然到了這茶樓,那消息自然也是要探聽一二的,必要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插上一腳。”

閆君珩本以為林舒望說要開茶樓不過是一時興起,也沒真指望他能探聽出什麼,如今看來,倒是真有幾分用處。

“不過,阿暉怎麼沒同你一起過來?”

林舒望也有幾日沒見宗正暉了,本想著今天榮親王倒黴,必然是能見上一麵的,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沒見到人影。

閆君珩:“許是前朝有些事情絆住了。”

林舒望微微皺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榮親王府已與往日大不相同。

精巧的古玩陳設已經被儘數搬走,屋內的家具布置也都被搬空,下人們儘數遣散。

隻有房梁上雕刻的飛龍遊鳳訴說著主人曾經的富貴與榮華。

宗正璟穿著一身灰色的平民衣衫。

如今,他已經不能再穿象征著親王身份的華服,也用不起那些昂貴的料子了。能繼續住在這榮親王府已經是皇帝格外開恩。

他就靠在躺椅上,在空蕩蕩的院子中,看著天上的遊雲發呆,用這種方式逃避著殘酷的現實。

聽見腳步聲,他也懶得起身,不過是用餘光掃了掃院門。

見來人是宗正暉,他微微勾唇。仍是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隻是,他的手卻不自覺的小幅度扯扯衣衫,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麵一些,但終究是放棄了無意義的掙紮。

宗正暉如同往日一樣,衝他行了個禮,開口喚道:“二哥。”

宗正璟冷笑一聲:“孤還以為你不敢來,沒想到居然來了。如今孤可擔不起德親王這聲二哥了。”

“不管什麼時候,你終究都是我二哥。”似是沒聽懂他的諷刺,宗正暉恭恭敬敬的回道

宗正璟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麼兄弟情深,你不就是來看笑話的嗎?”

宗正暉搖搖頭,正色道:“二哥特意命人將帖子送來,我這個做弟弟的,怎麼好不來呢。況且,我有一事不明,來請教二哥。”

見宗正璟沒有說話的意思,宗正暉便繼續說道:“你我兄弟,雖不甚融洽,卻也……沒有什麼大矛盾。二哥怎麼就如此心狠,竟要廢我一雙腿呢?”

聽了這話,宗正璟不由的大笑出聲:“兄弟?這皇城中,恐怕也就你這麼看重這兩個字了吧。廢你一雙腿,不過是因為你擋了路罷了。”

宗正璟恨恨的盯著宗正暉的腿,繼續說道:“你也真是好命,太醫都說你無藥可治了,居然能還站起來。孤當時還是心軟了,應該直接要了你的命才是。”

“為什麼……”宗正暉看著有些瘋魔的宗正璟喃喃道。

他的聲音很小,像是在問宗正璟,也像是在喃喃自語。

宗正璟聽到了這三個字,冷笑著回道:“你問孤為什麼,孤還想問你為什麼呢?”

“為什麼咱們都是父皇登基那年所生,生母都是低位宮嬪。你就那麼好命,生母死了便能寄養到德妃膝下,孤就隻能跟著那個懦弱的女人挨餓受凍?”

“為什麼你從小便被護著,錦衣玉食,孤為求個生路就要去討好貴妃?你知道嗎?為了討好她,孤親手殺了自己的生母。”

宗正暉有些驚異的看向宗正璟,想從他眼中看見些後悔、悲傷,但他都沒看見,隻看到了癲狂。

宗正璟繼續說道:“明明賀家在朝中更為受寵,最終登上後位的,為什麼偏是你的養母德妃?你什麼都不用做,便成了嫡子。太子死後,你居然一躍成了嫡長子。”

宗正璟眼中的癲狂逐漸褪去,剩下的隻有落寞與疲憊:“孤謀求算計了這麼多,到最後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說到這,他突然抬起頭,用不甘的眼神看向宗正暉:“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高枕無憂,所有人都把最好的東西捧到你麵前。現在居然來問孤為什麼?”

宗正璟的眼睛通紅,眼中的嫉妒似乎要將宗正暉燒死。

明明都是兄弟,身上都流著相似的血,境遇卻如此不同。

宗正暉雖恨極了宗正璟廢他的腿,也覺得他實在狠毒,但宗正璟的話還是讓他有些動容。

他的態度不由的軟了下來:“你其實不必如此,我從來沒有想要過那個位置,你又何必因為嫉妒……”

宗正璟聽他這樣說,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有些狠辣的笑容:“孤的好弟弟,孤當然嫉妒你啊。孤沒你那麼好命,自然所有的東西都需要自己去爭啊,但是,廢你的腿卻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因為……”

宗正璟看著宗正暉,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擋了孤的路。”

宗正暉不解:“什麼?”

宗正璟低下頭,扯了扯自己的衣衫,苦笑道:“那種寄人籬下、食不果腹的日子,孤一天都不想再體驗了。孤想要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最華美的綾羅,就非得登上那個位置。至於彆的……都不重要。”

宗正暉看著這個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被腐蝕得麵目全非的人,冷冷的開口:“二哥想要那個位置儘管拿去,我從來沒有想要過那個位置。即使是現在,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宗正璟漫不經心的接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如今你占著一個嫡長子的位子,不動聲色的消除異己,培養勢力,說出來的話冠冕堂皇,手段嘛……也算的上是狠辣。之前我還是小瞧你了,如今看來,你才是咱們兄弟中最適合這宮廷的人。”

宗正暉沒有接話。

宗正璟重新靠回了椅子上,閉上眼睛,不願再說一句。

宗正暉盯著他看了半晌,終究隻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二哥,咱們就此彆過。之前的事我不願計較。之後的日子,各自珍重。”

腳步聲漸漸遠去,院子又恢複了剛才的寧靜。

宗正璟突然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謀求算計了二十年,不過是不想再寄人籬下,不想再食不果腹,不想再受人白眼。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我所求的,終究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到最後不過是大夢一場空,也再無翻身之可能了。

不過……

我的好弟弟,你手段淩厲,心思縝密,害我至此,卻在最後時刻心軟。

那便彆怪我心狠了。

之後的懷疑,背叛,冷眼,你可要好好受著。

就當是孤這個哥哥,最後給你上的一課。

宗正暉走後沒多久,榮親王府突然起了一場火。下人發現時,火勢已經蔓延開來。

大火將榮親王府燒了個乾乾淨淨,也將曾經的榮華與富貴燒了個乾乾淨淨,隻留下廢墟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