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 古代篇:黑切白皇子攻*白切黑太……(1 / 1)

京城的十月,連翠湖的滿池荷花已隻剩殘葉,桂花的香氣縈繞於各個街道之間。

京中近日盛傳的詩篇,都是四皇子所作。聽說當今聖上也大為稱讚,更是命人譜了曲子,在宮中傳唱。

恰逢皇帝新提拔了四皇子母家的官員,一時間,京中開始有傳言,說皇帝要扶植四皇子派。

玉弩匆匆來報時,宗正暉正在院中看書,他揮手讓玉弩近身說話。

玉弩俯身到宗正暉身邊,耳語道:“殿下前些日子派去盯著賀府的人來報,說是賀府突然發賣了幾個下人,打的都不成人樣了。奴才們自作主張,將人買下了,現在是……”

宗正暉揉揉眉心,略微思索了一下:“給林大人送去吧,對外就說……是林大人看著可憐,買回府中試藥的。”

玉弩應聲退下。

林舒望也快散職了,等他回到家中,見到了人,應該就會來自己府上。

宗正暉又拿起書,隻等林舒望過來,再與他細說此事。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主院的地麵上,金色的光斑隨著時間緩慢移動,逐漸變得暗淡模糊

太陽西沉,早已過了散職的時辰,林舒望卻遲遲沒有登門拜訪。

宗正暉感覺有些不安,派出去兩撥人打探宮中的消息。

探聽消息的人許久才回來說,榮親王身子不適,請林大人去府上問診了。

閆君珩剛進門就看見,宗正暉將茶杯掉落在桌案上。杯中的茶水在桌上散開,洇濕了幾頁書稿。

“我聽玉弩說,林大人被榮親王請去問脈了?”閆君珩將那幾頁書稿一一攤開,用帕子輕輕擦拭。

“先生。”宗正暉將茶杯扶好,手有些微微顫抖:“舒望哥不會有事吧,不要顧稱病,把他從榮親王府接回來。”

“不可。”閆君珩眉頭微皺,開口勸道:“許是因為京中最近的傳言,榮親王有些不安,想試探一二,應該是無妨。”

見宗正暉麵色仍是不好,閆君珩又趕忙補充道:“殿下若是想護林大人周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若是,榮親王發現林大人與德親王府並非表麵上那樣的關係,恐怕會更加危險。”

宗正暉點點頭,沒有開口說話,麵色卻是更灰暗了兩分。

待到月亮爬到天空的正中,終於才有下人回稟,說是林舒望回到林府了。

宗正暉本想著叫人去請,剛張嘴便又想到閆君珩方才說過的話,隻得按下心中的不安。

好在,林舒望猜到他有事商量,扮作下人,隨著送水的車子從角門進來了。

見林舒望這身打扮,宗正暉頗為心疼,卻也沒有什麼辦法。隻能一邊念叨著,怎麼能讓舒望哥穿這個,一邊將人引到桌邊坐下,又讓玉弩上了碗蓮子銀耳羹。

林舒望坐定,懸了一天的心總算感受到了幾分安慰。

“我來是想問,你送到我府上的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聽說是賀府的人?”林舒望用勺子輕輕攪動著湯羹,頭也不抬的問道。

宗正暉以為林舒望責怪他自作主張,收回了看著林舒望的視線,低下頭嘟嘟囔囔的開口:“是我叫人以舒望哥的名義買的。聽說是偷了府上的東西,又沒有簽死契,才被打了一頓發賣。我想著他們可能知道些什麼,就買下來了,沒想到竟然……”

宗正暉說著,頭埋的越發低了。

林舒望伸手揉了下他的頭發,安慰道:“沒事的,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也就這些小事還能夠幫得上忙。”

宗正暉仍是懨懨的:“榮親王有沒有難為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林舒望有喝了兩口碗裡的甜羹,才將勺子放下:“你這位好哥哥,見我來你府上次數的多了些,便打著關心你的旗號,把我叫去,問你腿的情況。”

宗正暉瞳孔一縮,桌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

“我和榮親王說,隻在第一次進王府的時候,看過殿下的腿。去的頻繁,也不過是因為,殿下是聖上賜的藥人。”

提到皇帝,林舒望擔心宗正暉會多想。

他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見宗正暉麵上沒有什麼變化,方才繼續說道:“榮親王估計覺得我是個瘋子,不過,他也怕我那天對你的腿起了興趣。警告我少來你府上,不要做的太過。也算是……做足了好哥哥的樣子。”

宗正暉的重點卻不在榮親王身上,他看著林舒望,眼神堅定:“舒望哥才不是瘋子,舒望哥是極好、極溫柔的人。”

林舒望笑笑,沒有搭話,心裡卻十分認□□親王的評價。

投入一場可能付出生命的研究,怎麼也算的上是瘋子了。

隻不過,自己的瘋的心甘情願,瘋的甘之如飴。

宗正暉略有遲疑,還是有些忐忑的開口:“那,他沒問起賀府的事嗎?”

見宗正暉情緒不對,林舒望又輕輕揉了下他的頭發:“反正榮親王都覺得我是瘋子了,買兩個半死不活的人回去試藥,也很合理嘛。”

宗正暉在林舒望的掌心蹭了蹭:“那他信了?”

林舒望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他也沒怎麼難為我,不過警告一番,又指使下人撞壞了我的車子。”

林舒望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榮親王府的車子倒是闊氣,不過,要麼是另有用途,要麼就是品級太高。存心是想讓我從榮親王府走回來。”

林舒望拿起手裡的甜羹,又喝了一口:“從中午到現在,可算是吃上點東西了。”

宗正暉聽說他沒吃晚膳,忙的要玉弩讓人去準備。

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纏了林舒望好些時候。

用過些膳食,宗正暉又想留林舒望在府上住。

林舒望擺擺手,拒道:“榮親王恐怕已經盯上我了,若明天早上看我從德親王府上出來,估計要惹麻煩,還是算了吧。”

宗正暉聽了這話,心中的愧疚更甚,不由自主的頭又低了兩分。

見他這樣,林舒望忙開口解釋:“不是因為你,我……唉,阿暉不要自責,我自有我的原因。”

林舒望起身告辭:“阿暉早些休息,天色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宗正暉從凳子上站起來,將他送到院門口,又眼巴巴的看著林舒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戀戀不舍的往回走。

微涼的風從北方刮來,帶著幾分淩厲。樹上的葉子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勉強掛在枝頭的幾片葉子也支撐不住,紛紛揚揚的落下。

主院的這鬆樹,它挺過了去年的寒冬,又在今年秋天生了兩支新芽。

宗正暉的腿已恢複的差不多了,但林舒望還是借著這個理由,隔段時間就往他府跑。

玉弩引著林舒望從門外進來,宗正暉緊走兩步迎上去,不待林舒望行禮,就拽著他的袖子往院內走去。

“舒望哥這些日子都不常來了。”宗正暉小聲抱怨,又揮手讓玉弩換龍井,再上一盤桂花糕。

林舒望端起茶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讓他不自覺的眯了眯眼。

他歎了口氣:“榮親王剛警告過我,總得做做樣子。不說這個,你的腿最近好些了嗎?”

“舒望哥你瞧。”

宗正暉站起來,在林舒望麵前連蹦帶跳的走了兩圈,討賞似的看著他。

林舒望忙將人按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給自己表演個後空翻。

宗正暉乖乖的坐回椅子上,看著林舒望在自己腿上這裡按按,那裡按按。恍惚間,好像回到了林舒望第一次來德親王府的時候。

“阿暉的腿恢複的差不多了。不過,完全恢複還需要兩個月,這段時間還是要稍微注意些。”

林舒望將宗正暉的褲管放下,重新坐回了桌案邊。

宗正暉叫人端了水盆給林舒望淨手,看著他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滴。

淨手過後,林舒望從懷裡掏出兩張紙:“你前些日子送到我府上的人,和我說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紙上寫著賀圖與一些官員的對話,零零散散的,其中還夾雜著不少怨恨皇帝、以威勢壓人的言論。

有幾句口氣大的驚人,說什麼,若有不從,即可殺人。

宗正暉冷冷的開口:“這老匹夫果然是沉不住氣了。”

林舒望有些擔憂的問道:“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這件事捅到皇帝那。閆兄是你府上的幕僚,對外稱是說書先生不好出手。我的話,倒是能見到聖上,若是……”

宗正暉忙開口製止:“不可,怎麼能再讓你直接向父皇進言。且不說父皇知你卷入朝堂,會有何看法。單是賀圖那老匹夫,便不會善罷甘休。舒望哥,你隻是一個八品太醫……他若真想要你的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林舒望微微皺眉:“那阿暉可有合適的人選?”

宗正暉思索半晌:“過幾日便是母後的生辰了,我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該進宮看看他。”

林舒望點點,又不放心的囑咐道:“阿暉還是遮掩著些,你已經恢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宗正暉嘴角微揚:“那是自然,這份大禮,得到合適的時候,再給孤那位好哥哥送上。”

林舒望伸出手揉了揉宗正暉的頭發,看著少年收起眼中的狠戾,溫順的在他手心蹭了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皇後的生日在十月十五。

按照慣例應當是大擺宴席,再邀請宗族親貴、大臣命婦進宮朝見。

但皇後不甚受寵,母家葉氏在朝中也算不上十分顯赫。故而,皇帝以國庫空虛一切從簡的名頭,隻是在皇後宮中簡辦,讓妃嬪皇子前來祝壽。

皇帝念及宗正暉身子不好,本不願讓他今日進宮的。

宗正暉連上了三道折子,皇帝才勉強答應,許他在妃嬪皇子跪拜禮結束後,進宮探望。

宗正暉進宮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鳳儀宮中新換的花朵已經開始打蔫,空氣裡還殘留著些許妃嬪的脂粉味。

香雪聽見太監的通傳,忙帶著幾個小太監,七手八腳的,將宗正暉連人帶輪椅搬到殿中。

皇後正倚靠在窗邊,接受妃嬪叩拜所穿的鳳袍,已換成一件繡著牡丹花樣的橙黃色衣衫,手中拿著一本琴譜翻看著。

宗正暉在輪椅上給皇後施禮:“恕兒臣無法起身給母後祝壽。”

玉弩把準備好的焦尾給皇後奉上,宗正暉接著說道:“兒臣以此琴,恭賀母後鳳體康健,福澤萬年。”

“免禮吧。”

皇後讓香雪把宗正暉扶起來,揮手擯退了宮人。

香雪領著宮中的奴仆下去,又關上了門,偌大的寢宮頃刻便隻剩下皇後與宗正暉母子倆人。

皇後拉起宗正暉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著,眼睛中隱隱有淚光。

見殿中已無旁人,宗正暉起身便要給皇後行三跪三拜之禮。

不待他跪下,皇後便一把抱住他。

見他能穩穩地站住,又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看了半晌,方才用帕子擦了淚,挽著他到桌邊坐下。

宗正暉開口安慰道:“母後,孤已能重新站起來了。”

又在桌前走了兩圈。

“如今行動也和往常人無異了,母後不必憂心。”

皇後眼睛片刻不離宗正暉,見他能行動自如,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她趕忙用帕子將淚水擦乾,揮手讓宗正暉到桌邊坐下,“那日林太醫進宮,說是你已有好轉,本宮還不大相信,如今看來可不是大好了。”

宗正暉嘟囔著點點頭:“是了,孤的腿能好,望舒……,林大人功不可沒。”

見宗正暉連吃了兩塊栗子糕,皇後忙給他遞了杯茶,“這些年你受苦了,母後……”

宗正暉露出一個略微勉強的笑容:“母後不必自責,兒臣出事這幾年,母後為兒臣謀劃很多。找大夫,地雁、閆先生的事情,兒臣都知道。”

皇後伸手摸了摸宗正暉的頭,歎了口氣:“饒是如此,這些年暉兒也……”

皇後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題:“罷了,暉兒之後打算怎麼辦呢?暉兒也知道,那賀家……”

宗正暉正色道:“兒臣明白母後的意思,兒臣原是不想爭的。但,是兒臣錯了,這宮裡不爭便不能活。”

皇後點點頭,欣慰道:“暉兒總算想明白了,之後,暉兒打算怎麼辦?”

宗正暉站起身來,在皇後耳邊耳語幾句,把玉茗私藏起來的賬本和賀圖府上罪奴的事情一一說了。

皇後麵色一沉,握著茶杯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兩分力度。

她思量半晌,開口問道:“那個太醫可信嗎?”

宗正暉隻是輕輕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賬本的事,本宮親自去和聖上說。”皇後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溫婉柔和的眼眸中難得的有了些怒氣。

“至於賀家,既然人已經在那太醫府上了,便由那太醫出麵,將人送到葉家吧。”

見皇後提到林舒望,宗正暉微微皺眉:“母後,林大人隻是個太醫,不懂這個。”

皇後看向宗正暉,目光中帶著些探究,半晌才接話道:“不過是讓他送個人,再帶兩句話,有什麼懂不懂的。他們這些人,就是用來乾這個的。”

見宗正暉沒有說話,皇後又繼續說道:“暉兒若是不願說,那便由本宮來說這個話。隻是暉兒你要記住,在這宮中,父子兄弟都可拔刀相向,更何況這種突然出現、彆有用心的人。最重要的,還是保重你自己。”

聽他這樣說,宗正暉有些不悅,想要分辨兩句,屋外便傳來了香雪的問詢的聲音:“娘娘,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您看德親王……”

皇後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宗正暉,打斷了香雪之後的話:“時候不早了,送德親王回府吧。”

聽皇後這樣說,宗正暉也隻得站起身來,衝著皇後施了一禮。坐回到輪椅上,被推出了鳳儀宮。

在回去的路上,宗正暉一直惴惴不安。

終於還是放心不下,叫人給太醫院帶了話,說自己身子不適,讓林舒望到德親王府為他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