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古代篇:黑切白皇子攻*白切黑太……(1 / 1)

次日。

林舒望從東暖閣回太醫院的路上,碰到了皇後身邊的香雪。

香雪施過禮,開口道:“原想去太醫院找大人的,不想竟在這裡碰到了。皇後娘娘身子不適,叫林大人去瞧瞧。”

林舒望心中一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他跟在香雪身後,往皇後住的鳳儀宮去。

一路上林舒望都在盤算閆君珩與皇後的關係。

當今皇後是葉家嫡女。

葉家與賀家不對付,早就不是秘密了。若閆君珩是為皇後做事的,倒也合理。隻是,皇後深居後宮,卻與一個宮外的罪奴有所聯係,還是說……

不待林舒望將這二者的關係理清,便已到鳳儀宮門口。

香雪進去稟報。

少頃,便有宮女將林舒望領到側殿中。

“微臣請皇後娘娘安。”

林舒望下跪行禮。

“起來吧。”皇後揮揮手,未曾同上次那樣難為林舒望,伸出手示意林舒望把脈。

林舒望將帕子搭在皇後的手腕上,用手指探聽她的脈搏。

半晌,林舒望收回手,將帕子放回藥箱中,說道:“娘娘近日受了些風,吃兩副藥就會好,不礙事的。隻是要多加休息,也不要勞心費神。”

皇後不置可否,隨即轉了話題:“聖上近日身體如何?”

林舒望向上一禮:“聖上身體無礙,平時用的也不過是些滋補的湯藥。”

“哦,那本宮便放心了。”

皇後用手理著鬢邊的頭發,對林舒望的回答並不在意。聽說皇帝沒事,更是不再關心,將話題引到了真正擔心的事情上。

“大人近日常去德親王府,德親王身子如何啊?”

林舒望掃了眼殿中進進出出的宮女,有些話並不好說出口,隻得含糊道:“回娘娘話,德親王身體康健,隻是陰天下雨時,腿仍會有些疼痛。”

皇後微微點了下頭,將視線從林舒望身上移開,在殿內的陳設上一一掃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她的視線定格在角落架子上的翠梅,揮手讓人將花搬了過來。

兩個小太監將花移到皇後身邊的桌上。

皇後用手輕輕撫摸著梅花的枝乾,十分隨意的說道:“本宮聽說大人花養的極好,想讓大人幫忙看看這盆綠梅。”

林舒望近前兩步,似是在看著那株綠梅,注意力卻全都放在皇後接下來將要說的話上。

“這綠梅是聖上登基那年賞的,本宮甚是喜愛。”

皇後將花盆轉了一個方向,手指摩挲著一處斷枝,半晌才又開口:“兩年前,有個新來的宮女不懂規矩,將這花摔了,折了兩根主枝,之後便再沒開過花,整日也是蔫蔫的。”

林舒望聽到她這樣說,便確定皇後是在與他聊宗正暉。

葉皇後是繼後,也不受寵,宮中有眼線頗多。哪怕是問自己養子的情況,也隻能借著聊梅花的話,探聽一二。

林舒望用手點了下斷枝上新生的嫩芽:“娘娘寬心,微臣瞧著這花比臣第一次來時已經好許多了,那兩處枝丫也有恢複的趨勢。”

皇後麵上一喜:“那真是借了大人的福氣,隻是這花可還能恢複如初?”

林舒望裝作觀察梅花之狀,半晌才開口:“今年冬季,便可再次盛開。隻是……”

林舒望對著皇後施了一禮:“宮中百花爭豔,這梅花要開的出人意料才是。”

皇後心下了然,讓太監將花放回原位,又揮手將香雪叫來:“大人這些日子辛苦了,去和香雪領賞吧。”

林舒望正要推辭,就見門外一個小宮女哭哭啼啼地跑進來。

香雪剛要開口斥責,那宮女已經跪在皇後麵前,開口求道:“懇請皇後娘娘救命。”

皇後揮手讓她起來,那宮女卻沒有動作,仍是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奴婢家中來信,說是奴婢的兄長已經病了半月了,找了好多大夫都不見好。這眼看著就不行了,求娘娘,救奴婢兄長一命。”

皇後示意香雪把他扶起來,看向林舒望:“林大人?”

林舒望拱手施禮:“既然娘娘開口了,臣必當儘心。”

那小宮女又衝著林舒望跪下,謝道:“奴婢玉茗,謝林大人大恩。”

玉茗哭的皇後有些頭疼,她用手揉著太陽穴,有些不耐的看向玉茗。

“你實在擔心,便出宮看看,等你哥哥好些了再回來,左右本宮這也不缺一兩個人伺候的。”。

玉茗叩頭謝恩,林舒望也起身告退,帶著玉茗出了鳳儀宮。

玉茗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不住的對林舒望道謝。直到走出皇宮一段距離,方才將淚水一擦,瞬間換了副麵孔。

見玉茗如此,林舒望才開口問道:“閆姑娘,可是回閆府嗎?”

玉茗:“自然,想必大人已經見過的兄長了。”

她的反應十分自然,並未因林舒望稱呼她閆姑娘感到半分驚訝。

回閆府的路上,林舒望暗暗梳理了現在的局勢。

宗正暉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孤立無援。至少皇後,以及皇後身後的葉家,都是站在德親王這邊的。

若能拉攏閆君珩,應當也會是不小的助力。

玉茗的出現可以解釋很多事情。包括閆君珩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又為何試探自己是否在醫治宗正暉,以及皇後態度的轉變。這些事情都變得有跡可循。

閆家與賀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二人是想借宗正暉的手與榮親王對抗,進而報仇雪恨。

隻是,他們挑來挑去,卻選到了宗正暉,這麼一個不受寵,又殘疾的親王身上,確實耐人尋味。

但林舒望還是在暗中鬆了一口氣,棘手的治療任務突然峰回路轉,找了多日的助攻居然自己送上門了。

二人到達閆府,還未敲門,閆君珩便迎了出來,將二人領進院中。

三人在庭院中坐下。

林舒望注意到,閆君珩在不住的打量著玉茗,似乎有千言萬語,卻無法開口。

他輕咳一聲,拱手告辭道:“你們兄妹二人先敘舊,林某便先告辭了。”

說罷,起身離開了閆府。

林舒望將玉茗送到閆府,已有兩日了。

他本打算今日散職後,再去一趟閆府,閆君珩就先一步在林府門口等他了。

他將閆君珩讓進去,幾句客套話後,閆君珩便將這些年的謀算,細細道出。

“家中出事後,我被賣於京中一商賈人家,家中女眷皆入宮為奴。我本以為此生便是如此了,事情卻迎來了轉機。一自稱是我父親的舊友的商人,將我從那戶人家買出。又給我脫了奴籍,贈我宅子,還定時送銀子於我。”

“這一切來的太好、太突然,讓我覺得他有所圖謀,也就在這時,我收到了我小妹宮中的來信。”

閆君珩看向林舒望,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回到了自己收到小妹書信的那一日。

“小妹來信說,自己為皇後辦了些事,作為交換,皇後將我贖出來,脫了奴籍,養在宮外。後來我才知道,小妹將德親王那日所用的馬鞍交予了皇後,換得我一線生機。”

林舒望驟然想起皇後對自己的態度。

皇後早就知道宗正暉的墜馬不是意外,這些年也在暗中收集證據。相較於皇帝的不聞不問,作為養母的皇後,倒是謀算許多。

閆君珩突然停住,扭頭看向德親王府的方向。半晌,才將頭轉回來,重新看向林舒望,小聲問道:“林大人,德親王的腿當真能恢複如初?”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林舒望也不再隱瞞:“是,現如今德親王已經可以站起來了。”

閆君珩的眼睛忽的一下亮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林舒望,似乎是在辨認他話中的真假。

林舒望不躲不閃,任由閆君珩看著自己。

閆君珩突然衝他一拱手:“若大人所言不虛,那便請轉告德親王:當年隻是,恐怕有榮親王的手筆。”

不算意外的結果。

林舒望沒有直接應下,他總覺得閆君珩手上握著些更直接的證據。

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佯裝不悅:“林某不過一個醫師,無心卷入朝堂之事中,這奪嫡的爭鬥,更是沾也不想沾的。閆兄手眼通天,不如自己去和德親王說?”

若是平時,林舒望這點小把戲還真不夠閆君珩看的。但此事涉及德親王,更涉及閆家,閆君珩頗為急躁,竟被林舒望瞞過去了。

他看著林舒望事不關己的樣子,帶著些憤恨的提醒道:“自林大人進入德親王府的那一刻,便已經卷入其中了。”

林舒望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摸摸茶壺,轉頭吩咐白芷換壺熱的,方才漫不經心的開口:“那林某明日便辭官,遠離這名利場,繼續做我這瀟灑閒人。”

閆君珩見林舒望還想繼續說什麼,就見林舒望衝白芷揮揮手,示意她送客。

閆君珩忽的站起,躬身一禮:“林大人且慢,大人不想卷入朝堂爭鬥之中,恐怕也不忍看德親王命殞於此。若大人執意要走,懇請大人將閆某引薦於德親王,某願護德親王周全。”

林舒望拿起茶喝了一口,似乎是覺得寡淡,又吩咐白芷去拿兩份糕點。

做完這些,方才說道:“若是讓林某引薦,總要拿點好處出來吧。”

閆君珩躬身又是一禮:“願將白銀千兩,贈與大人。”

林舒望搖搖頭:“閆兄既然想要林某引薦,白銀千兩怎麼夠。”

閆君珩暗暗苦笑,等著林舒望獅子大開口,卻聽林舒望的聲音悠悠傳來。

“林某要的是,閆兄手中榮親王謀害親弟的證據。”

閆君珩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林舒望。

林舒望正伸手接過白芷拿來的兩份茶點,並無送客之意。

他忽的大笑出聲,笑過方才開口說道:“大人好生聰慧,怕是早已猜到閆某有投誠之意,又想要某手上的東西,方才如此作態吧?”

林舒望笑而不語。

閆君珩一拱手:“若大人願意將某引薦給德親王,某願將東西奉上。”

“那煩請閆兄明日再跑一趟,與林某一起去給德親王問平安脈吧。”林舒望起身還禮。

閆君珩聽後又是一禮,方才起身告辭。

第二日,林舒望去給宗正暉問脈的時候,閆君珩便一身小廝裝扮,跟在他身後。

二人來到德親王府上。

玉弩見林舒望今天帶了個眼生的小廝,好奇的打量的幾眼,也沒多問,便帶著林舒望往內院走去。

玉弩一邊往裡走,一邊笑著說道:“大人好些日子沒來了,我們殿下惦記著呢。”

林舒望開口應道:“勞殿下惦記,這兩日宮中事有些多。殿下的腿可好些了?”

玉弩看了眼跟在林舒望身後的閆君珩,沒有說話。

林舒望會意,給他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沒關係,是自己人,公公但說無妨。”

“還要多謝大人,殿下已經可以走上一刻鐘了。”玉弩語調有些上揚,壓抑著幾乎要溢出的喜悅。

閆君珩低著頭跟在林舒望身後,聽見玉弩這樣說,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說話間就到了內院,宗正暉正坐在樹下的輪椅上納涼,見林舒望來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向前迎了兩步。

林舒望趕忙將宗正暉攙住,扶他重新坐回輪椅上。

“望……林大人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宗正暉見林舒望帶了個小廝過來,忙改了稱呼。

“這些日子宮中事忙,你的腿恢複的怎麼樣了?”林舒望一邊說著,一邊蹲下檢查宗正暉的恢複情況。

“大人也看到了,孤已經可以緩慢行走了。”宗正暉聲音中帶著些小小的雀躍。

看向林舒望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許期盼,仿佛等待著誇獎。

林舒望看著他這樣,不由的笑道:“微臣剛才檢查過了,殿下的腿恢複的極好。”

宗正暉的眼眸又亮了幾分,看著麵帶笑意的林舒望,感覺像是暖陽照在身上。

林舒望又與宗正暉閒聊兩句,說起今日上門的目的。

林舒望:“我前兩日到皇後娘娘宮中問平安脈,娘娘很關心殿下。”

宗正暉嗯了一聲,仍是微笑的看著林舒望。

林舒望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臣自作主張,去調查了殿下當年的事情,發現有些蹊蹺。皇後娘娘召臣到宮中,又給了臣一些線索。臣順著查下去,查到了……榮親王。”

宗正暉笑容一僵,仍勉強保持著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望舒哥不要開玩笑,若說榮親王借著當年的事打壓於孤,孤還能相信,但說他害孤墜馬,孤……。”

宗正暉能說出這番話,林舒望並不意外。

他早就發現,這德親王雖是生長在這帝王家,卻是個不爭不搶,麵冷心熱的。否則,也不會猜不到自己的墜馬是他人所為,隻是覺得是自己命不好。

這樣的人,若是生在尋常人家便也罷了,偏偏生在這帝王家。

那便總要舍棄些什麼,才能活下去。

林舒望終是不忍,伸手摸了摸宗正暉的頭。

“閆……”林舒望一開口,便覺得有些不妥,轉而叫了閆君珩的字。

“圭璋,你說與殿下吧。”

閆君珩從林舒望身後站出來,躬身行禮道:“草民閆君珩給殿下請安。”

宗正暉揮手讓他免禮。

閆雲珩謝恩,起身說道:“草民的妹妹原是宮中采買司的。十五年六月,榮親王陸陸續續買了些皮革、柏木之類的東西,混在各類雜項中,小妹當時也並未留意。直到那年九月,榮親王突然又買了些馬鞍上用的釘子。”

宗正暉瞳孔一縮,緊緊的盯著閆君珩,手有些輕輕顫抖。

閆君珩繼續說道:“起初,小妹隻以為是榮親王想要換一對新的釘扣,但之後核對賬目,發現榮親王前兩個月采買的東西有異,便留個心眼,將這幾頁內容私藏下來。”

“十五年十月皇家圍獵,小妹聽說殿下墜馬,又想起賬目中的種種,頓感不安。小妹私下裡找到皇後娘娘,說明自己懷疑殿下的馬鞍有問題,讓人去取。但等皇後娘娘的人到馬棚中時,那殿下的馬鞍已經被調包了。”

“也因為這件事,小妹從之前的采買司,調到了皇後娘娘宮中,做了二等宮女,草民也受娘娘照料頗多。”

宗正暉將頭緩緩低下,臉色灰暗,卻並沒有打斷閆君珩的話。

閆君珩從懷中拿出幾頁紙,遞到林舒望手上。

林舒望想將那幾頁紙遞給宗正暉,閆君珩又開口繼續說道:“殿下可還記得地雁公公。”

宗正暉懸在空中的手一頓,抬頭看著閆君珩,眼眸閃爍:“那件事情之後,地雁不是……被杖斃了嗎?”

“地雁公公如今在草民府上。自殿下出事之後,地雁公公深感不安,自請廢了雙腿,為殿下試藥。這些年皇後娘娘找了不少遊醫,都先在地雁公公身上試了,因為無甚作用,才未帶到陛下麵前。直到……林大人來了,方才看到一線生機。”

林舒望想起自己那日在院中見到的病患,本以為是受人脅迫,怎知竟是自願的。

那人麵色灰敗,想必也是因為希望一次次出現,又一次次破滅,方才絕望至此。

閆君珩將所有事情道出後,便退到了一邊,仍是規規矩矩的站在林舒望身後。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有風吹動的樹葉,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