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遠啊?”楚琹三人在男孩帶領下,向村子出發,奈何楚宅男絲毫不辜負阿宅的這個標簽,沒走出多遠,便有些遭不住了。
“你還不如個孩子。”高酌邊說,邊將麵罩摘下,“這兒離屍山遠些了,可以摘下來呼吸了。”
聶應聞聲亦摘下麵罩,掛在了腰間,唯有我們的大主角楚琹,惜命的很,恨不能再捂上幾層,“安全嗎?這片兒空氣裡就沒病毒了嗎?”
“彆忘了我們是哪兒來的,免疫的,之所以剛才戴,因為太臭了,不是因為病毒。”高酌掂了掂手中麵具,剛要銷毀時,垂眼瞧見了小男孩期待的目光,“想要嗎?”
男孩聞聲眼裡閃著星點,“想要!”
楚琹聽了高酌一番解釋,又見著孩子自若模樣,感覺有些抹不開麵兒了,便放慢腳步,在後偷偷將麵罩摘下,學著聶應將麵罩彆在了腰間。
“叔叔?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男孩垂頭仔細擺弄著麵具,滿眼新奇,“這東西真神奇,帶上去就能不死了嗎?”
高酌挑著眉,裝作沒聽見,怎料男孩不懈道,“叔叔?”
楚琹聞聲在後麵偷笑,因著高酌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模樣,隻怕控齡比自己還要早,如此就被喚作叔叔,他自是不能接受。
“你叫我哥哥,不然不告訴你哦~”高酌歪著頭,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樣。
“哥哥……”男孩不知所措叫著。
高酌立馬換了副麵孔,耐心解釋道,“不是這麵罩帶上就不會死人,是它能一定的隔絕作用哦。”
“嗯……”男孩一路皆戴著麵罩,很是新鮮。
“就是前麵嗎?”聶應眯著眼,一臉凝重。
楚琹抬眼望去,前方黑雲壓山頭,將幾百戶人家儘數籠罩在黑暗裡,他仰頭確認上空的天氣,日高晴朗,又回身查看屍山上空,烏雲密布。
他前後不停的看著,這世界代碼搞錯了吧?難道這天象也是瘟疫造成的?
“是,那裡就是我家。”男孩伸直了手臂,指向村落旁邊的小院房。
走到近處,幾人才發現,這裡的各家皆由圍欄圈起的,不知是因著瘟疫原因,還是從前便是獨立起來的,男孩帶三人進到了屋中,楚琹下意識想捏住鼻子,但又覺失禮忍住了。
並非他矯情,而是這屋內味道亦實在叫他不忍呼吸。
雖幾人才剛相處,楚琹便看出那高酌定是個極其精致且愛乾淨的人,篤定這廝受不得這樣環境,他偷瞥著高酌,竟未見其有任何不適反應,哪怕一絲皺眉都沒有,如此一來,自己也便要咬牙挺過。
聶應環顧四周,將好似塵封了經年的窗子推開,瞬間光束伴隨著灰塵一同洋灑在室內,叫幾人避之不及。“得通通風,你晚上就在這兒睡嗎?”
男孩輕點著頭,“在那。”他指向地上一團發了黴的沉重被褥。
楚琹看過去,緊鎖眉頭,再瞧這環境,冬天漏風夏天漏雨,隻怕狗都不住,這小小孩童,又在瘟疫蔓延的環境中成了孤兒,日後要如何自處……
“你叫什麼名字?”高酌打量著這四周,好似心中早有良策。
“周昇。”男孩應著。
“好的小周,我們初來乍到還有去處,你可願意留我們宿在此處?且同給我們講講這駭人的瘟疫,好叫大哥哥們有些頭緒,早日把著瘟疫消除?”高酌頗為有耐心的哄著男孩,十拿九穩。
周昇自然願意三人留宿,他東瞅西看,隻覺地方既破敗又狹小,不知如何住得下幾人。
楚琹看出了他的顧慮為難,上前一步,“彆擔心小周。”說著,他拍上高酌的肩,絲毫不客氣道,“你擔心的問題這位大哥哥可以幫你解決,他可是個大畫家哦。”
“畫家?”周昇遲疑著,不知畫家要如此解決這環境問題。
“去!”高酌一聳肩,將楚琹搭在肩上的手聳了下去。
“高酌,外麵來三個帳篷吧?”聶應思量著,院中還算寬敞。
“行。”高酌應了下來,去到了門外開始作畫。
“小周,你能講講這瘟疫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染上的人都會有什麼症狀?”楚琹直球三連問,聽得周昇一愣一愣的。
好在這孩子腦回路清晰,知曉幾人不是壞人,聽得便挨個答著,“大概三月前,村長李爺爺病逝,埋到了方才那屍山處,不久後,李奶奶被人發現病死家中,鄰居們好心將她下葬。”
“可不知怎得,回來後鄰居們及他們的家人,接連咳喘不止,甚至有的還吐血,不出半月,接連死掉了,起初,紛傳說是時氣所致,後來這瘟疫擴散,大家都各掃門前雪,不再互相交流幫助,誰家死了人便自家人處理到屍山。”
楚琹聽著周昇講述,不禁唏噓,亂世當真是害人不淺呐……他滿眼心疼盯著眼前男孩,“那,若家中就一人了,又該如何處理?”
“若家中隻剩下一個人,且那人又意識到自己瀕死,便自己走向那屍山。”周昇說著,向屍山處望著,“一旦患上,必死無疑,無力回天,隻能踩著同類的屍體問天到底和解。”
楚琹品讀著男孩話語,隻覺不像是這年齡說出來的,有些深奧,他思量著,突然一頓,反複咀嚼著周昇那句“問天和解”。
待他參透時,好似被當頭一幫,那通天似的屍山,原來都是將死之人一步步走上去的,踩著相熟之人的身體
、白骨,踏著親人的血肉,一步步攀登隻為“登天”,向上天尋一解藥救這蒼生於水火。
楚琹蹙著眉,深深共鳴著,當時那些人該有多絕望,在最接近天堂之處離世,或許這亦算是種極端的虔誠,而這極端背後,又是多少無奈。
“我畫好了!出來吧!”高酌在院中喊著,幾人應聲而去。
楚琹瞧著院中木柴上鬆軟的被褥和涼席,感歎這孩子今夜可睡得舒心了,他回身瞥著後方倆帳篷,滿臉疑惑,“你怎麼隻畫了倆帳篷?”他很是不安,唯恐高酌隻畫了他和聶應的,為給自己做準備。
“沒“墨水”了。”高酌理所當然道。
“你怎麼會沒墨水呢?你不是在空中就能作畫嗎?這帳篷你畫好完直接複製粘貼不就行了嗎?”楚琹有些急了,這人生地不熟且不遠處還是屍山,夜半下來,隻怕孤魂野鬼皆在此遊蕩,隻怕第二天人還在,魂兒沒了。
“拜托!我也是用異能的好不好,你看看這一地的用品,哪個不用能量?今日我超標了,需要回藍。”高酌說著,走向一帳篷,鑽了進去在內拉上拉鏈,“我不習慣和彆人一起睡,那個帳篷稍大一些,你們自行分配罷!”
高酌話音一路,楚琹視線馬上落到另一個帳篷上,他偷瞥著一旁不苟言笑的聶應,暗自搖頭歎氣,又轉向那潦倒小屋,臟、亂、差,且裡頭隻有一張床,原住民小周還得住。
“你和我擠擠吧。”聶應雙手抱胸,垂眼瞧著他。
楚琹滿眼淚花,好似得到了救贖一般,“恩人!”他上前一把握住聶應雙手,在空中擺著。
當倆人手觸碰到一起的瞬間,楚琹隻覺聶應這雙手熟悉得很,比起他與聶恂一模一樣的臉,這雙手,好似更加他親切,空隙間,他瞥著聶應眉眼,無數回憶當即循環在眼前。
他還是不能完全摒棄這張臉。
天色漸深,高酌帳篷中早已沒了動靜,而楚琹這邊,他還未入帳,卻早早進入了小鹿亂撞模式。
他扭捏著,腦中幻想了各種顏色畫麵。
混蛋楚琹!他可是頂著聶恂的臉啊!你怎麼能有這種齷齪思想!
轉念間,楚琹覺得亦正是如此,他才會如此快速的對一人產生好感,甚至非分之想。
四舍五入,等於他喜歡聶恂!
楚琹石化在原地,意識到這點的他內心久久不能平息,聶恂還在世時,倆人成日廝混在一起,並無他想,即使後來聶恂過世他痛徹心扉,亦是沒往情愛處想。
思念伴隨著他走過數餘載,如今那張臉再度現世,沉寂了幾百的情感就此終於開悟,好似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提醒著他,彆再錯過,哪怕隻形貌相同,也能將鬱結的情感緩解一二。
楚琹爬進帳中,發覺還有一微弱燈光亮在二人枕間,他見聶應背身躺在一側,心便砰砰直跳,“聶應,你睡著了嗎?”他回過身,拉起帳篷拉鏈。
“還沒。”聶應翻過身,將兩手擱到頭下平躺,仰視楚琹,“楚、宅。”
“怎麼了?”楚琹疑惑他為何突然叫自己,反應過來時,隻覺尷尬,原來那時自己口誤說的楚宅,被他聽到了,還記住了。“害,就鄉鄰起得外號……你還是叫我本名吧。”
說罷,楚琹聽得聶應發出的短暫輕笑,短到他以為是錯覺。
“今天還習慣嗎?”
“嗯?嗯……”楚琹應著,緩緩躺在聶應一側,“感覺這種災害帶給人類的傷害太大了,民不聊生,一人染上,整個家庭便破碎了。”他將今日所感道出,卻覺得無力至極,不知他們到此處來又能作何解?
“你若能在這次任務中開發使用異能,日後還會出很多任務,這種事情不會少,還是早日收起菩薩心腸,視作尋常為好。”聶應話裡話外都在說楚琹過於慈軟。“你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了,要早些適應,我們的目的是完成任務,不是普渡眾生。”
楚琹有些驚訝,聶應居然察覺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好似一路都在漫不經心,不想歇下來會同自己說這些,但楚琹為此仍表示不服,回溯白日裡,還屬高酌奉獻最多、行為最體貼,“那高酌……”
“高酌與你不同。”聶應快速接過了他的話,好似一早便猜到楚琹要拿高酌舉例。
“怎麼不同?”楚琹側身盯著他。
聶應察覺到楚琹目光,片刻未猶豫,趕著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是走過場,嘴甜心狠,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