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情盲 直男約等於情盲,不懂女……(1 / 1)

再見到申崢嶸時,愛佳潛意識地拿宋時魚的“理論”比對了一下。

他是“王”字型的臉,按宋時魚的說法,這種人固執、自大。由於久在國家機關,修煉出一種謹小慎微的官場做派。他說話的嗓門很低,動作很輕,生怕驚擾到誰。在訂好的餐桌前,他很紳士地將椅子拖到合適的位置,請愛佳坐下後,自己再繞到對麵就座。

菜點得很精致,紅酒是張裕,餐廳中高檔。綜合這些細節,可見申崢嶸不張揚,講品位,重實效。

“孔伯伯做化療了嗎?”申崢嶸問。

“我爸堅決不做。”愛佳歎了口氣。父親的病,是她心上的一塊石頭。

“恐怕還是應該做吧,畢竟多些希望。”申崢嶸的表情裡充滿關切,“我爸說了,老朋友的事,他會儘力,一定會幫忙找最好的醫院和大夫。”

“謝謝,”愛佳說,“但他認為化療副作用太大,身體免疫力會急速下降,所以他堅持過了這段時間的治療後,就回家靜養。”

“愛佳啊,你也彆太擔心,人都有生老病死,你要注意身體啊。”申崢嶸的身子向前傾了傾,“有什麼事,你直接跟我講,不要客氣。”

“先不提這事了。”愛佳深吸一口氣,“今天咱們約會,講明了吧,你對我有什麼看法。爸爸一直誇你,我呢,年紀也不小了……當然,如果你對我沒感覺,咱吃完這頓飯,就散了吧。”

“愛佳,看你說到哪兒去了?”申崢嶸有些窘,“我對你的印象,平安夜那晚已經講明了,我覺得挺好的。我都三十四歲了,這些年忙於工作,的確疏忽了感情問題。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還沒真正談過戀愛……”

“什麼意思?”愛佳被震住了。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長得並不難看,有身份有地位,居然沒談過戀愛,可信嗎?

“是這樣……”申崢嶸遲疑了一下,“我呢,從小媽媽就管得嚴,不讓我與女孩子接觸;後來上了大學,有幾位女同學似乎對我有點意思,但當時的我吧,假清高,認為自己會遇到夢中的公主……”

“你夢中的公主長什麼樣?”愛佳覺得他有點搞笑。

“跟你……差不多吧。”申崢嶸臉皮有些發燙地說道。

“你還真會奉承人啊。”愛佳被他逗樂了,“那參加工作之後呢?沒機會?”

“有。”申崢嶸說,“我相過十幾次親,可是……那哪是相親,跟敵我談判差不多吧。有的還帶了親友團,那架勢,虎視眈眈的,真讓人受不了……”

愛佳理解這種感受。她的相親經曆,基本可達數不勝數的級彆。

“你反感相親?”愛佳又問,“可是,平安夜那晚,你好像沒有受不了的意思啊。”

“那晚不一樣。”申崢嶸垂下頭,“我覺得你跟那些功利的女性有天壤之彆,你很有見地,看問題很透徹。咱們見麵的時間雖短,但我回去一宿沒睡。約你吧,你總是忙……”

“你了解我嗎?”愛佳盯住他的眼睛,“到我這年齡,就是人們口中說的剩女了,你不怕我有毛病?你不怕受不了我的脾氣?”

“不怕。”申崢嶸勇敢地昂起頭,“這些年來,我也在反思,為什麼我總是找不到合適的?”

“為什麼?”愛佳問。

“因為我設置的條條框框太多。”申崢嶸有些尷尬,“現在想想,人無完人,我的性格也有毛病,根本沒權利要求彆人如何如何。”

這句話說得愛佳心頭一動,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時,酒菜上來了。申崢嶸為愛佳倒了酒,敬了她一下:“愛佳,我真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想,遇到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錯過你,我可能會錯過一生的幸福。”

“我爸爸要我跟你談。”愛佳回敬了他一下,“你坦誠,我也不妨直言。實話實說,我對你印象不錯。但我也跟你一樣,挑三揀四,這山望著那山高。我也相過親,次數比你多得多。每次相親結束,都覺得像是經曆了一場非常無聊的談判。或許現在的人包括你我在內,都太實際,心中的美好憧憬被現實磨滅了,就像買一件商品一樣,總帶著挑剔的眼光去看待對方。‘感情’這個詞,應該是感性多些,情義多些,理性少些,功利少些吧。可能包括咱們今天見麵,仍然不是感性為先,而是理性占了上風。”

“愛佳,這沒有什麼不好,謝謝孔伯伯看得起我。”申崢嶸的眼裡有了光彩,“我從不相信那種虛無縹緲的所謂愛情,那是小說裡、影視劇裡的段子,不是現實。現實就是男女雙方組成家庭,互相支持,把工作做好,把親人照顧好,一起走完一生。試想,如果一個人成天把情感放在第一位,怎麼可能做好工作?既然咱們都理性,觀點也差不多,我看還是多相處吧。對了,我媽媽看了你的照片,挺喜歡的,還說要我請你去我們家做客呢。”

“謝謝。”愛佳說,“有機會我會去的。不過,現在我關心的是,你今晚看起來並不像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申崢嶸一愣,目光有些閃爍。看得出,他又被愛佳點中了死穴。

“沒事啊,咱們不是說好要坦誠嗎?”愛佳微笑道,“我猜,一定是有高人指點過你了?”

“嗬嗬,也算不上什麼高人。”申崢嶸調整了一下表情,“是一個……心理谘詢師,告訴我如何與女性打交道。”

申崢嶸遇到程米西非常偶然。

一天,他的一個同事約他出去吃飯。飯桌上,還有一個女孩,長得很漂亮、很單純的樣子。同事告訴他,這個女孩叫程米西,是北師大心理學碩士畢業,師從著名心理研究專家,專門研究情感問題。

申崢嶸一開始不以為然。他想,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孩,懂得什麼?如果讀過幾本心理學的書就會處理問題,那這門學問也太簡單了。

但接下來他發現這程米西還真有兩把刷子,她從他的“身體語言”著手,給他“相”了一回。對申崢嶸,程米西大致說了三點:一,從小家教甚嚴,保守、固執,以自我為中心;二,不擅與女性打交道,帶著挑剔的眼光看人;三,表麵堅強,內心孤寂,理性思維,官迷。

最後,程米西戲稱申崢嶸是“情盲”,認為他要好好補一下情感課程,否則人生難以完整。

雖然當時申崢嶸不置可否,但同事一聽,立刻就笑了,還說程米西的分析基本是準的,隻有一點沒說出來,就是申崢嶸這個人,忠於事業和家庭,對領導交辦的任務一絲不苟,除了在戀愛上經驗不足,其餘的事情都不在話下。程米西笑了,說我隻講缺點,申處長的優點,能寫三頁紙。

那晚回家後,申崢嶸反思前一次與愛佳見麵時的失誤,越想越覺得程米西講的很在理。憑良心講,申崢嶸的確一眼就相中了愛佳,但並未達到非愛佳不娶的程度。愛佳的相貌、年齡、工作、家庭背景,他都感到滿意。特彆是愛佳講的如何混官場的觀點,他十分讚成。現在,他所在的處室負責黨群工作,是個清水衙門。眼見處長就要調走,他雖排在第一副處的位置,但如果坐等上頭提拔,連神仙都沒把握。然而請客送禮這些必然的升遷途徑,是要花錢的,對於目前的他來講,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愛佳的收入畢竟不錯,是他的幾倍,再加上愛佳的公司是半國有性質,如果與她結親,往俗點說,可以不露痕跡地“洗”點錢出來,那麼升官就有盼頭了。這年頭,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官場的利害,他混了十年,最清楚不過。弄不好,排在身後的副處兄弟會踩著他的肩膀爬上去,或是空降一位處長來,他還得在原地踏步。

經過綜合考慮,申崢嶸認為必須主動出擊,把愛佳抓住。但他十分清楚,自己幾乎不懂女人,還得求教專業人士才行。於是他通過同事,要了程米西的電話,約她再次出來“麵授機宜”。

程米西用了半天時間,專門給他講解女性的心理,歸結起來是“四喜四不喜”:

一、喜歡坦誠直率。多數女人不喜歡吞吞吐吐、繞來繞去的男人,最好能敞開胸懷麵對。

二、不喜自作聰明。男人講自己的事要坦誠,但不能道破女人心事,或表現出無所不知。

三、喜歡求新求變。女人情緒變化較快,男人要適應女人的變化,既不迎奉,也不刻板。

四、不喜自以為是。女人討厭自視甚高的男人,渴望得到男人的理解、尊重和支持。

五、喜歡被人欣賞。男人看女人,要爭取找到她與眾不同的優點,女性會有被發現的愉悅。

六、不喜被人冷落。誰要是冷落了女人,女人必反彈甚至報複,麵子對女人也非常致命。

七、喜歡嗬護體貼。女人天生有受男人照顧的優越感,除非她表現出煩你,否則要愛護。

八、不喜邋遢囉唆。女人嘮叨易被理解,但男人如果邋遢或是話癆,很難被女人接受。

申崢嶸是個有心人,聽了程米西的講解,回家將這八條整理並打印,貼在床頭夜夜溫習。直到他覺得有些心得了,才讓父親給孔誌軍打電話,以“老朋友”這張牌,拉近與愛佳的距離,同時約愛佳出來吃飯。

一個三十四歲還沒談過戀愛的男人,一旦惦記上一個女人,就會茶不思、飯不想。

但他無論如何,還是不能將現學的知識運用自如。所以剛一上場,就露出馬腳,被愛佳識破了。

聽了申崢嶸的坦白交代,愛佳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突然覺得,申崢嶸其實是個大男孩,簡單,誠實,與她以前接觸過的男性完全不同。

像一張白紙的男人,可塑空間更大。愛佳不由得有些心動了。

“崢嶸,如果我對你沒好感,今晚我就不會來。”她第一次這麼親密地稱呼他,“女人,其實沒有你說的這麼複雜。多數女人,就想找個踏實、安分、顧家的男人過日子。而你的優點,可能恰恰是你不懂女人。如果你太‘懂’女人,恐怕我還會敬而遠之。”

“謝謝你,愛佳。”

申崢嶸的眼裡閃爍著希望之光。他覺得麵前這位清麗脫俗的女人,渾身上下散發著非凡魅力。他的心無法遏製地狂跳著,蓄積了三十四年的情感,仿佛洪流爆發,幾欲撕裂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