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必來“月光美人”暗捧胡可兒的癡情人林雲楓,一如即往地坐在固定的散座上,一杯啤酒,慢慢地消磨時光。那幾個推銷美酒的小蜜蜂,誰都懶得搭理他。因為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撈不到油水。林雲楓是為胡可兒而來,自然也不稀罕有人打攪他的遐思。胡可兒是個很自尊的女孩子,當初主動給這個傻男人遞過一首隱喻很深的《浣溪沙》,沒有得到回音,自然不肯再去撩撥他。而林雲楓明明回了一首頗為露骨的《折桂令》,卻石沉大海,不免犯了知識分子的通病,深為自已的“自作多情”而羞愧難當。然而,心知肚明的胡宛兒,直到現在也沒有給他們捅破窗戶紙。在她看來,胡可兒剛剛高中畢業,還沒來得及考美院,就攪進兒女之情的旋渦裡,實在為時過早。
有詩雲:“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胡宛兒的本意固然不錯,可是活生生的一個可人坐在那裡,胡可兒再怎樣淡定,也不可能硬是無動於衷。胡可兒心內暗暗惱恨,看你也是個銀樣蠟槍頭!進也不進,退又不退,就這麼見天一杯啤酒的耗著,到什麼時候才算熬出個頭兒?於是乎生了惻隱之心,便鼓足勇氣來到了林雲楓的跟前。
“林醫生,”胡可兒板著麵孔低聲說,“也沒你這麼泡吧的!有這工夫,乾點什麼不好!
林雲楓受寵若驚地瞪著胡可兒,囁嚅地說:“我……我其實……怎麼說好呢?”
胡可兒說:“什麼也彆說。沒有出息的男人,才天天來泡吧!”
說完,胡可兒轉身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然而她的話,卻偏偏被蹭過來的臧天昊聽了個正著。這個混世魔頭,錯把胡可兒當成了胡宛兒,便衝林雲楓瞪起了眼睛。
“兄弟,”臧天昊蠻橫地說道,“她那話,是不是衝我說的?”
林雲楓反問道:“她認識你嗎?”
臧天昊說:“少你媽廢話!我天天點她的歌,她會不認識我?”
林雲楓說:“點她們歌的人多了,她乾嗎非要認識你,就因為你有倆臭錢?”
臧天昊抓起半杯酒就朝林雲楓的臉上潑去,林雲楓回手就是一拳,把臧天昊打了一個趔趄。臧天昊頓時怒火中燒,順手抄起一把高腳凳子,就衝林雲楓的頭頂砸去。幸虧鄒希奇來得及時,一把將臧天昊手中的凳子奪了下來。此時,酒吧頓時騷動起來,急得大堂經理趕忙來當和事佬。
臧天昊指著林雲楓罵道:“孫子!你丫的不跟我賠禮道歉,爺今兒個就跟你死磕了!”
林雲楓氣得臉色煞白,說:“你誰呀?跑這兒撒野來啦!”
臧天昊說:“瞎了你的狗眼!這偌大的‘月光美人’,還有不知道我是誰的?”
林雲楓說:“你的腦門兒又沒刻著字,誰知道你是誰?”
臧天昊抬眼看見大堂經理,牛哄哄地說:“你告訴他,我是誰?”
大堂經理陪著笑臉說:“林先生,這位爺是億萬富翁臧老先生的貴公子,也是咱們‘月光美人’的財神爺。”
臧天昊一指林雲楓大氣地說:“你記住了,爺叫臧天昊!再他媽跟我奓刺兒,我一努嘴兒,你就沒了!”
林雲楓冷笑著說:“大路通天,各走一邊。仗著有幾個臭錢,便不知道天高地厚。都什麼年月了,還跟這兒耍混混兒,你倒是嚇唬誰呀?”
臧天昊衝幾個小兄弟一揮手,說:“擺平他!”
話音一落,便見幾個家夥綽著啤酒瓶子,滿臉煞氣地奔了過來。林雲楓也不肯示弱,也順手綽起了啤酒瓶兒,往櫃台上用力一磕,瓶子砰地一聲破碎了。隻見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揪住了臧天昊,將半個破損的酒瓶子,一下子杵到了他的脖梗上。
“誰敢動,我先開了他!”
幾個耍橫的家夥怕傷著臧天昊,全都呆住了。
“孫子!”臧天昊高聲大叫,“有種的你就往死裡戳,爺眨一眨眼睛,就不在這兒混啦!”
林雲楓不過是虛張聲勢,哪裡敢真的下手。就在這時,保安隊長鄒希奇驀地出現了,他一把奪下林雲楓手裡的酒瓶子,隔開了臧天昊。
“我是保安隊長!”鄒希奇吼叫著,“他大爺的,都往後退!誰敢動手,我先廢了丫的!“
鄒希奇這一通喊叫,還真把蠢蠢欲動的一夥人給鎮住了,卻也引來了更多瞧熱鬨的圍觀者。
這時候,躲在暗處柳星兒,禁不住暗暗地為鄒希奇喝彩。彆瞅他平時在酒吧跟個小力笨兒似的,這會兒倒像個威鎮八方的“英雄”。胡可兒也感到十分驚奇,想不到一個文質彬彬的骨科醫生,遇上這個碴兒,還真特麼的血性。柳媚兒卻在一旁四處張望,這半天怎麼不見蘆笛挺身而出呢?她正疑惑間,忽聽響起了薩克斯的樂曲聲,那是一曲優美的蘇格蘭歌曲《友誼地久天長》。薩克斯手,正是盧迪。
隨著《友誼地久天長》的樂曲聲,胡宛兒款款地走上歌台,用那圓潤甜美的歌喉,演唱著這首膾炙人口的世界經典名曲。接著,胡可兒、柳媚兒和柳星兒,也手牽著手,走上了歌台,同胡宛兒一起縱情地歌唱著。
此時,酒吧大廳裡響起了一陣陣的掌聲,很多人也隨聲跟著一塊唱。甚至有些人,情不自禁地搖擺起來。一場針尖對麥芒的風波,就這樣的被平息了。
第二天,四姐妹再一次被請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在她們的麵前,除了每人一杯卡布奇諾咖啡,各自還多了一個紅包。
“秋董,”胡宛兒說,“謝謝秋董的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當時,是蘆笛首先吹起了薩克斯,我才登上了歌台。要謝的話,應該先謝他。”
秋月謠輕輕地吐出一口煙,說:“我自然要獎勵他的,你不用掛在心上。獎給你們的紅包,就請收下吧!”
胡宛兒說:“昨晚那場風波,實際上是因我們而起。這個紅包,我們是不能接受的。”
秋月娥和藹地說道:“這怎麼能怨你們呢?你們是‘月光女人’的女神,是客人們的夢中情人。他們因為對你們的愛慕而爭風吹醋,再正常不過了。當客人們即將大打出手的時候,你們用歌聲平息了騷亂,理應得到表彰和獎勵。不然的話,客人一旦廝打起來,難免造成人身傷害。同時,他們也會遭到治安處罰。試想,‘月光美人’倘若被停業整頓,將要蒙受多大的名譽損失和物質損失。我再一次代表‘月光美人’向你們表示真誠的感謝,並懇請你們收下微不足道的紅包。”
胡宛兒說:“誠如秋董所說,客人們因愛慕而爭風吃醋,雖然責任不在我們,但難保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問題。不瞞秋董說,我們真的被嚇到了。昨晚上回到家裡,我們一夜沒睡好。經過反複考慮,我們決定退出‘月光美人’,從此遠離酒吧夜店。”
“什麼?”秋月娥幾乎叫了起來,“你們怎麼可以做出這樣草率的決定呢?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風波,就把你們嚇成了這樣。我在夜場摸爬滾打,什麼大風大浪沒遭遇過,這不是都挺過來了嗎?”
柳星兒說:“我們可沒有秋董的膽量和氣魄!在酒吧賣唱,能有什麼出路?我們商量好了,還是準備考大學去。”
秋月娥笑了笑,說:“大學畢業之後,不是還要回歸社會嗎?你說,如今哪項工作沒有風險?就算是蹲在家裡啃老,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趁著年輕這會兒,條件優越,精力充沛,抓著鳳尾就不要撒手,肯定能創出一番天地!”
柳媚兒問:“秋董,你所說的鳳尾,指的是什麼呀?”
秋月娥認真地說道:“我索性就跟你們攤牌吧!我已經跟臧天昊達成協議,正在操辦成立一家影視文化藝術公司。並且還聘請了知名編劇,專為你們四姐妹量體裁衣,定製劇本。眼下,甚至連導演都選定了。我們將集中全部優勢,拍一部青春靚麗的偶像劇,把你們推向電影藝術的巔峰。而當你們踏上戛納電影節紅地毯的時候,你們就會有一種事業的成就感。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機遇,如今就在你們的腳下,你們怎麼能失之交臂呢?”
柳媚兒興奮地說:“真的嗎?真的要請我們拍電影嗎?”
秋月娥加重了語氣說:“千真萬確,一點也不摻雜水分!如果不相信,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胡可兒說:“秋董,請你不要強人所難。你所說的話,無所謂相信不相信。我們確實要去考大專院校,所以演電影的事兒,你還是另誰高明吧!”
柳媚兒有些不高興地碰了碰胡宛兒,說:“大姐,這是不是有點太可惜啦?”
胡宛兒說:“擎小兒爸媽就教導咱們,要腳踏實地的做事情。把不住邊的事兒,說什麼也不能去乾。就這樣吧,我拍板了,你們聽不聽吧?”
柳星兒說:“我聽!”“”
胡可兒說:“我也聽!”
柳媚兒歎了一口,挺不情願地說:“那就聽你的吧!”
在胡宛兒的帶動下,幾位姑娘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她們衝著秋月娥微微一鞠躬,便隨著胡宛兒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秋月娥來不及阻攔,氣得將手中的煙蒂狠狠地摁進了煙灰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