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有驚無險的風波,已經平息了許久,然而在四位姑娘的心頭,卻依舊蕩漾著震撼心靈的漣漪。做一名酒吧駐唱歌手,雖說是掙錢容易,可免不了被魔頭潑皮騷擾。她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家裡,不然的話,老爸老媽準保不讓她們再去“月光美人”了。
這些天,柳星兒老是在幾位姐姐的麵前念叨,不想在“月光美人”賣唱了。三位姐姐的心裡,卻在各自打著不願吐露的小算盤。
拿胡宛兒來說,儘管她們在“月光美人”賺了不少的錢,可是離交納兩個妹妹的培訓費,還差著不老少。而更深層次的原因,卻是她對考大學發生了動搖。不知有多少大學生畢業後走入社會,所從事的工作,並不是自己的本科。又有幾個知名作家,是大學院校培養出來的呢?尤其在“月光美人”呆了這段時間,她發覺人們的工作之餘,很需要有一個休憩的場所,借以施放和調整緊張而疲憊的心態。隨著茶文化走熱的趨勢,如果將“酒吧”換成“茶吧”,會怎麼樣呢?於是乎,她便暗暗地留意著酒吧的經營理念,希望有一天能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茶吧”。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她不急於離開“月光美人”。
胡可兒則把自己的心事,埋得很深很深。自從那天她向林雲楓暗暗地拋去了橄欖枝,實指望他能“投桃報李”,然而卻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雖然說把她恨得死了心,但終歸是“多情卻被無情惱”。她有心去質問林雲楓,為什麼那樣的清高冷漠。可無奈自己是一個女兒家,怎麼能那樣不知自重呢?她心想,自己倒是忍得了寂寞,耐得住相思。就憑你林雲楓每天都來酒吧聽歌,想必也是舍不得拋下月光美人吧!哼,就這麼耗下去,倒要看看哪一個忍耐不住了,繳械投降。胡可兒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她果然守住了少女的矜持和自尊,沒有再去撥弄那根幽怨的心弦。但是,既然那粒種子已經深深地埋在了“月光美人”,她怎麼能夠匆匆地離去呢?
然而,最不願意離開“月光美人”的姑娘,當屬春意盎然的柳媚兒了。自她踏進月光美人酒吧,頗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登上了燈光閃耀的歌台,好似如魚得水一般。她太愛唱歌了。每當一曲終了,大廳裡響起熱情的掌聲,就特彆有成就感。尤其是在盧迪的指導下,她的進步是四個姐妹中最快的。連盧迪都非常吃驚,柳媚兒的悟性怎麼就那麼高呢!盧迪暗忖,要想把鴉兒組合培養成黑鴨子那樣的水平,柳媚兒是個關鍵人物。於是乎,他跟這位知性美人的接觸,越來越頻繁了。都是乾柴烈火的年紀,怎能擋得住日久生情?盧迪在柳媚兒的心目中,漸漸由“老師”變成了“朋友”,又變成了“情人”。這微妙的變化,柳媚兒雖說藏得沒有胡可兒那麼的深,卻也瞞住了幾位姐妹。
柳星兒像個傻丫頭似的,哪裡看得懂三位姐姐的心事?成天喊著要離開“月光美人”,見幾位姐姐誰也不拾茬兒,也就不再嚷嚷了。然而,柳星兒再怎麼年少不更事,畢竟已過碧玉年華。她的姿容體態,並不輸給哪一位姐姐,又如何少得了傾慕者。酒吧裡的尋芳客自不必說,但有三位姐姐的護佑,倒也相安無事。無奈鄰居家的小屁孩兒,家門口一塊長大,這會兒也出落得一表人材。此人乳名順子,大號鄒希奇,練得一手好拳腳,曾榮獲區散打二等獎。小時候,由於柳星兒生性隨和,所以跟順子很說得來。後來漸漸長大,懂得了男女授受不親,便慢慢地疏遠了。
前幾天,柳星兒忽然發現鄒希奇出現在月光美人酒吧,而且身著保安服裝。往人前一站,可謂是英姿颯爽,神采飛揚。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當兩個年輕人的目光相碰的刹那間,彼此都仿佛被電激了一下。這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把柳星兒嚇著了。但更加奇妙的是,柳星兒不再覺得‘月光美人’是個讓她討厭而生畏的地方。她想,那天跟臧天昊發生衝突時,如果有順子在,大姐還會接下那杯苦酒嗎?
或許,那天晚上的風波,給了秋月娥一個警示。倘若不給四位姑娘一個大大的甜頭,她們很可能會另攀高枝。於是,秋月娥春風滿麵地將她們請進了董事長辦公室,並讓吧台為每人製作了一杯卡布奇諾咖啡。秋月娥用蘭花指捏著一支摩爾女士香煙。由於煙身稍微瘦長,拿在手裡更顯女性的優雅。
“尊敬的四姐妹,”秋月娥熱情地說道,“ 我把你們請來,還是為音像出版公司的事兒。上一次談得不太融洽,這一回咱們彼此變通變通,彆老讓音像公司苦苦地翹首以待。”
胡宛兒說:“秋董,除了不能簽長期合同,彆的都可以變通。”
秋月娥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們的父親有約法三章。這對你們來說,是有一定約束力的,我完全理解。但是你們也要替我想一想,一手捧紅的歌星,有可能一展雙翼,遠走高飛,成為彆人的搖錢樹。這在生意場上,是很失敗的。”
柳星兒冒失地說:“那你還找我們來乾嗎?”
秋月娥說:“凡事都有一個轉機嘛!那天蘆笛對我說,音像公司因為久久不得回音,猜想問題可能出在我的身上,便直接跟你們在私底下接觸。而你們卻很仗義,一口回絕了。My god!我真的沒有想到,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四位文靜女子,竟然巾幗不讓須眉,這般俠義。說句掏心窩的話,我真的被感動了。我若是依舊固執己見,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我把你們請來,向你們正式宣布,與音像出版公司的合作,我不談條件,立即著手進行。”
“真的?”柳媚兒驚喜地叫了起來,“秋董,我們真的太感謝你啦!”
胡可兒也高興地說:“這不會是天方夜譚吧?”
秋月娥說:“怎麼會呢?我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你們成功!”
胡宛兒穩重地說道:“我們很盼望這個美麗的時刻!不過,這也讓我們背上了很重的負擔。秋董,您可要考慮好了,我們注定不會在‘月光美人’長久地待下去。到那時,您不會追悔莫及吧?”
秋月娥搖了搖頭,說:“懲罰不能含糊,嘉獎也要乾脆。這段時間,你們在‘月光美人’表現的那麼出色,我難道不應該有所回報嗎?在娛樂界裡,我也稱得上是一個有開拓精神的女漢子。在奮鬥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後悔’二字。我已經跟蘆笛打過招呼了,他會幫助你們的。”
四位姑娘走出董事長辦公室,難以抑製心中的喜悅。她們手牽著手,奔出了月光美人酒吧,沿著湖畔衝上了銀錠橋。
“什刹海!”柳媚兒大聲地叫喊著,“我要瘋掉啦!”
胡可兒順手拍了一下柳媚兒的腦袋說:“不像個樣子!橋上橋下那麼多人,不怕人家笑你是瘋子?”
柳星兒嘻嘻地笑著說:“如今我才知道,什麼叫得意忘形!”
胡可兒說:“怎麼就不能學學大姐,喜怒不形於色!”
胡宛兒笑了笑,說:“彆老拿我說事兒!喜怒形於色,也是真性情的表露,沒有什麼不對的。隻是三妹也彆太不顧及場合,冷不丁地一嗓子,讓多少遊人一頭霧水。”
柳媚兒嘻嘻哈哈地說:“sorry!I'm sorry!我的確有些得意忘形啦!可你們想過沒有,大碟一出,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有多少歌手,夢寐以求地想出自己的專輯,那是通往音樂殿堂的一塊墊腳石呀!我們走上酒吧歌台,竟然奇跡般地遇上了伯樂,這能不叫人瘋狂嗎?”
胡宛兒、胡可兒和柳星兒聽罷,都會心地笑了。
這時候,隻見盧迪遠遠地跑來。四位姑娘看他那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是為出專輯的事而來。她們站在銀錠橋頭,默不作聲地瞧著盧迪,臉上卻止不住蕩漾著甜甜的笑容。
盧迪奔到了四位姑娘跟前,氣喘籲籲地說:“你們跑得好快呀!這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銀錠橋。”
柳媚兒說:“瞅你急三火四的樣子,還以為誰家著火了呐!你先把氣兒喘勻稱了,再說找我們有什麼事兒。”
盧迪說:“我找你們,當然是錄大碟的事兒。音像公司已經跟我談過了,專輯的名字叫《曉月殘星》,主打歌就是我寫得那首同名歌曲。其它幾首歌,都是我以前的舊作。”
柳星兒脫口而出:“原來你是要拿我們出名啊!”
盧迪的臉一下子脹紅了,支支吾吾地說:“太……太叫人難堪了!音像公司早就打算給我出一張創作專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歌手,所以一直拖著沒有往下進行。你們的出現,為這張專輯創造了商機。其實,要說出名,那也是你們,我不過是在圈內混個知名度而已。”
胡可兒說:“是你把我們推薦給音像公司的吧?”
盧迪說:“也是,也不是!那天音像公司的一位哥兒們來‘月光美人’,聽了你們的歌,非常興奮。我趁機建議,請你們來唱《曉月殘星》。那位哥兒們當場用手機給你們錄了視頻,回去跟公司一談,竟然通過了。要說成全這張專輯的有功之臣,應該還是你們本身。我和那位哥兒們,不過起個牽線搭橋的作用。”
胡宛兒笑著說:“聽著倒是那麼回子事兒,不過這個計謀,恐怕是早就策劃好了吧!在輔導我們練歌的時候,你那幾首舊作,都叫我們唱爛了。這一首《曉月殘星》,肯定是特彆得意的新作。”
盧迪捋了一把長發,說:“這是一首新作不假,但不敢妄說‘得意’二字。不瞞你們幾位姐姐,當你們一在‘月光美人’出現,就好似一股清涼的晨風,吹淡了曉月,搖動了殘星,給醉生夢死的人帶來了曙光。偶發的靈感,造就了《曉月殘星》,這我還要感謝你們。”
胡宛兒感慨地說:“自從進了‘月光美人’,整日裡披星戴月的,已經好久沒見過拂曉的月亮了。——拿來吧!”
盧迪一怔:“什麼?”
柳媚兒說:“這還用問,歌譜唄!”
盧迪恍然大悟地忙從懷裡掏出謄寫好的歌譜,雙手遞給了胡宛兒。此時,盧迪仿佛把自己的希望,遞到了幾位姑娘的手裡。他將依賴鴉兒組合,唱響自己精心創作的歌曲。忽然,盧迪腦中的靈光一閃,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為柳媚兒寫一首歌呢?想到這裡,他竟然忘記跟幾位姑娘打聲招呼,便掉頭跑了。
柳媚兒望著跑去的盧迪,眼裡不經意地閃出了依戀的色彩。儘管有如電石火花一般,卻沒有逃過胡宛兒的眼睛。
柳媚兒察覺到了大姐的異樣眼神兒,便故作姿態地說:“這個蘆笛,忒不像話啦!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賊追似的跑了。”
胡宛兒打趣地說:“說不定急著回去寫情書呢!”
柳星兒說:“你是說寫情歌吧?”
胡可兒說:“小孩丫丫的,懂得什麼叫情歌?”
柳星兒反唇相譏,說:“說什麼呐?甜哥哥蜜姐姐唱得歌,不就是情歌嘛!你可當心,哪天那個郎中哥哥抽風了,跑到歌台上跟你對唱《敖包相會》,那才現世報呢!”
胡可兒的心裡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頓時急了:“當了酒吧駐唱,那張嘴也變得尖刻了。橫是你相中了哪個恐龍,先拿我當墊背的吧?”
胡宛兒說:“都管住那張嘴吧!回到家裡也這般渾說,倒讓老爸老媽以為你們都在外麵交了帥哥。”
幾個姑娘都禁不住嘻嘻地笑了,手拉著手踱過了銀錠橋,向鴉兒胡同走去。她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犀利的目光,一直在死死地盯視著她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