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木香感受到嫂子紮在她身上的眼神, 還真不想要。
拿一件，她要還三件。
可婆婆給她撐腰哎！
“那聽媽媽的，我也給金金幾個好好準備準備見麵了。”
周母聽著心裡就舒服, 心裡舒服看雲木香就更順眼, 順眼就不願意她吃虧。
“你一年到頭沒少給他們寄東西, 吃的穿的, 金金。”周母笑看著大孫子，“小嬸送過你好多東西, 還記得嗎？”
金金拿著生煎，看了眼媽媽，點點頭小聲說：“記得。”
“乖……”
“那我為什麼沒有。”
林林就比淼淼大半歲，已經能聽懂話。
他看著眼前笑眯眯的老人問, “奶奶，你是不是也隻喜歡哥哥不喜歡我。”
要走的雲木香很奇怪，“哎？有林林的呀。”
畢竟和兒子一個歲數，偶爾想起來就會多買一份, 隨著包裹寄出去。
就算她這沒有, 婆婆那也不會漏。
隻要是給淼淼的，就沒少林林的, 這點上說，林林比金金還享福，因為她這個大嫂特彆節省，不似她愛打扮小孩子。
雲木香餘光掃了眼羅誌雲，發現她臉色不對，心頭立馬響起預警。
“呀！媽媽我時間來不及，要先走啦。”
“慢點慢點，中午早點回來吃飯啊。”
“好啦。”
雲木香趕緊跑, 雙手抱著周以臣胳膊，半邊身子重量都掛在他身上，以減輕傷腳的負擔。
出了院子，門口道路時不時經過早起上班的人，她才鬆開周以臣，拉開距離。
夫妻在外摟摟抱抱也不行。
“雲老師，這麼早出門呀。”
“去學校。”
“以臣什麼時候回來的，晚上去家裡坐坐。”
“好。”
雲木香看周以臣迷茫的雙眼就知道，他沒認出來來人是誰。
等人走遠，小聲說：“是前街劉嬸，你同學劉健康的媽媽呀。”
“？”
周以臣不敢認。
他記憶中，劉健康小小弱弱的，他媽媽卻一直很漂亮溫柔，可剛剛那個，看著比他母親還大，像個五十歲的老婆婆。
雲木香推開雲家門，“去，把淼淼抱出來，對了，把我自行車給爸推來，你和他換，大杠上還能坐個人。”
院子裡，淼淼正和東永亮玩兒木頭槍，雲沉香穿得厚厚地坐在門口，懷裡包湯焐子的外層裡裹著小東西，一聳一聳的。
“淼淼，去學校了。”
“周團！”東永亮停下打鬨，有點不好意思。
淼淼正精神，“媽媽，我還沒吃飯。”他看眼周以臣，不好意思地跑了。
“這都幾點了，那你還跟不跟我去學校，現在不去，元旦的表演可就沒有你了。”
雲母聲音從廚房飄出來，“那就把淼淼留下，你忙你的。”
雲木香抿著唇，周以恒一家回來，留淼淼自己在家她可不放心。
可又不好當著周以臣的麵說。
雲沉香抬起頭，“今天淼淼留下跟我玩兒吧，淼淼，行不行呀，我們今天打扮小黃的家。”
“……小黃是誰？”
餘光瞥見雲沉香腳邊的小黃鵝。
小黃……
“叫這名字，想過它以後長大怎麼辦嗎？”
雲沉香歪頭看著一道早淼淼就要抱來的小黃鴨，舔了舔唇。
“吃掉？”
“……”
當著外人，雲木香克製住了白眼。
“那你好好看著，對了，媽媽，以恒大哥回來啦，跟你講一聲。”
“誰？以恒回來了，我一會去看看。”
“你看吧，我走了。”
鬆開按門的手，雲木香挪兩步，扭頭才發現之前站在身邊的周以臣不見了。
“周……”
周家門打開，她小巧精致的自行車被推出來。
“坐上吧。”
後座上的小椅子已經被拆掉。
雲木香笑著騎在後座，周以臣握著車把頭推著人走。
“你為什麼不騎？”
“想跟你多說說話，一會進學校你和學生在一起，還能顧得上我？”
“哦，你騎上我們也能說話，你騎慢一點嘛。”
周以臣挑眉，深深望了她一眼，繼續推著。
雲木香撇撇嘴，視線下移。
“我們算不算難兄難弟。”
“嗤，誰要跟你當兄弟。”
“是哦，你親大哥回來了，一會送我到學校是不是就要回來。”
“不回。”
“你就不想他？大嫂說不知道你的地址，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
“那你剛剛不說。”
“我說什麼，那又不是我老婆。”
雲木香一愣。
大哥也沒開口。
向來是兄弟倆聯係，要是周以臣和周以恒說過，那羅誌雲這麼說……
雲木香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拍了拍車座。
“算了，我下來自己走。”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坐好，你才多重。”
“你不累啊。”
“不累。”
雲木香趴在車座上，身體前傾。
“老公。”
“恩。”
“愛你。”聲音小小的，柔柔的。
周以臣回眸瞥一眼，單手推著車繼續前進，空出一隻手來摸根煙叼在嘴角。
“小騙子。”
“好傷心，我說真心話你都不相信，以後不說了。”
“到學校了，下來吧。”
“我不！我現在不想下來，你推我進去。”
反正周末學校沒多少人。
周以臣腳步不停，雲木香坐著嘚瑟，跟門衛打聲招呼，車子被推進校園裡。
雲木香指著左前方的花壇，“看到那一把狗尾巴草了嗎？你兒子用尿和泥種的，惡心心。”
“你小時候不也玩過。”
“我那是被迫的！但凡知道……我碰都不會碰，你硬塞我手裡的。”想到這，雲木香還生氣，“你小時候就知道欺負我。”
看車子停在走廊前，她扶著車座下車，動作間，腰被扶了下，穩穩當當落地。
周以臣問，“車子鎖在哪裡。”
“呐，車棚。”
“我一會來找你。”
周以臣去鎖車，雲木香腳下一高一矮地走著，辦公室門突然被拉開，周老師晃動瓷杯，及時收住要潑出去的水。
“雲老師，你腳怎麼了。”
“扭到了。”
“這麼不巧，吳老師剛剛來也傷到了。”
“？”
雲木香扶著門框停下，周老師潑掉杯子裡的水，小聲說：“說是感冒，嗓子啞了暫時不能說話，還挺嚴重的。”
“是嗎？那也太不小心啦，馬上就到元旦，看到打賭是我要贏了。”
周老師笑笑，“你這兩天還排練呀，你家裡親戚回來，不陪陪？”
“什麼親戚。”雲木香挪到座位上，坐下。
“你大哥大嫂呀，我昨天還見到過，開始還沒認出來，後來是見到他們那二兒子，長得和淼淼挺像，才回過味來。”
雲木香轉過身，“你昨天就見到我大哥大嫂了。”
“恩，我昨天陪大壯二壯公園回去後去了趟娘家。”
說到這周老師三分羞澀，五分彆扭，兩分不自在。
“我昨天回娘家找人測了下，發現又懷上了。”
“恭喜呀！”
雲木香這才回想起來，周老師娘家和羅誌雲娘家是一個弄堂的鄰居。
她就瞧不上大嫂這一點，回娘家就回娘家，偷偷摸摸搞得像是做賊一樣。
周老師也是隨口一提，如今說到孩子就滿心惆悵。
“雲老師，你說這孩子我還要不要。”
“！？”
雲木香：“壞了你也不能打呀。”
打胎違反規定的。
周老師苦笑，“我正在選拔優秀教師的關鍵時刻，你不懂。”
“……”
雲木香沒了聊天欲望。
她站起來，“我聽到外麵有動靜，肯定是學生來了，我去操場看看。”
出了辦公室，雲木香才收斂笑容。
她還以為，周老師第一個想的是養不養得起，感情心思還在工作上。
遠遠看見周以臣，抬起手擺了擺，加快腳步走過去。
“我剛剛發現個秘密。”雲木香故意壓低聲音，示意他低頭。
“秘密呀，能跟我說？”
周以臣配合地彎下腰，叼著的香煙戳在她臉上。
她直接給抽掉，“大哥大嫂不是今天早上到的，昨天就到啦，隻是大嫂先回了娘家，大哥他們也是奇怪，大嫂娘家人口多，本就住不下還派去擠一夜，乾嘛不直接回家。”
周以臣望著她骨碌碌靈動的眼睛，抬手夾了下鼻子。
“雲老師，你怎麼還做起街道婦女的工作來。”
“能者多勞，我這不是為了家庭和諧，媽媽知道肯定很生氣。”
“我聽見有學生喊你。”
“……轉移話題。”
雲木香不說了，扭頭看，是個五年級的小班長。
“雲老師，小謝老師說外麵冷，和學校申請了我們可以直接在小禮堂排練。”
“小謝老師在？”
“在！”
小班長停在雲木香麵前，仰頭看眼高壯如山的周以臣，有點害怕。
小孩子敏感，周以臣渾身其氣勢再怎麼收斂，也藏不住全部。
“雲老師。”
“走，我們現在就去小禮堂。”
而在踏進小禮堂的那一刻，雲木香看著舞台上歡快的一群人，感受到他們渾身散發著死亡氣息。
氣息過於濃鬱，雲木香有那麼一瞬間暈眩。
“沒事吧。”周以臣從後麵扶住她，皺著眉頭，“你狀態不好，我看學校已經有其他老師在，我們回家？”
“我沒事。”雲木香抓住他手，找借口，“就早餐沒吃好，還有點餓。”
周以臣眼睛認真盯著她。
“我突然想吃粢米飯。”
“……”
“要加榨菜。”
“……”
“這誰家老婆好慘，早飯都吃不飽……”
“……等著。”
雲木香目送人離開，轉身就奔著舞台上的小謝老師走去。
見到人後才確定。
昨天還好好的人，即將和這些同學一起死去。
“雲老師。”
“辛苦小謝老師，周末還麻煩你跑一趟。”
“客氣，我隻是幫個忙，留不了太久，一會我還有事要離開。”
“你忙你忙。”
雲木香手揣在口袋裡，掐指在算。
小謝老師發現她一直在看，有點不好意思，“雲老師，是還有事？”
“有，之前的事，我正在氣頭上不想聽你說太多，現在冷靜下來，你跟我說說前因後果吧，我有知情權吧。”
小謝老師很尷尬，“有，那我們下去說，同學們你們先自己排練，老師們有事情要商量。”
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
走到禮堂觀眾席中央，小謝老師這才認真解釋。
“媒婆說我是小學老師，不知道為何韓同誌聽成我姐姐是小學老師，之後又見你一麵……你放心，以後這種事情肯定不會再發生，我姐姐已經和媒婆說清楚，短時間內不再相親，很抱歉。”
那昨天怎麼回事？
“原來是誤會，找介紹人還是要靠譜點，我們大院有個嬸子也是做媒婆的，手裡有不少優質青年，看你姐姐有沒有時間，介紹他們認識一下。”
“這個，我姐姐倒是一直很想向你道歉，雲老師，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姐姐嗎？”
“可以啊。”
雲木香笑著，突然靠著的椅背往後一掉，嚇她一跳。
“小禮堂的東西太舊了，壞掉好多，小謝老師，小禮堂的安全檢查過嗎？特彆是舞台那裡，小孩子跑跑跳跳，要都像是椅子這樣可危險。”
“後勤的人說已經檢修過，不過你說得對，這麼多孩子呢，謹慎起見，我現在去後勤找人再來檢查一遍。”
“麻煩了。”
“米飯，還熱著呢。”
周以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雲木香接下飯團，笑著一分為二。
“你早上肯定也沒吃飽，這個給你。”她分了至少三分之二。
“茶葉蛋吃不吃，剛出鍋的。”
“你掰一點點蛋白給我就好，我不要吃蛋黃。”
小謝老師回頭望著精神的男人，趕忙站起身。
“這是？”
周以臣挑眉望著雲木香，手裡還在剝雞蛋。
雲木香回神，“小謝老師，這是我愛人，周以臣，老公，我學校同事，小謝老師。”
周以臣唇角勾起淺笑，“小謝老師。”
小謝老師僵硬地站在原地，被周以臣看得渾身發麻，像是被野獸盯上，後背直冒虛汗。
“周同誌好，那我先去後勤找人。”
小謝老師加快腳步跑掉，出了小禮堂拍拍胸口，沒想到雲老師那麼溫柔一個人，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嚇人的愛人。
他去到後勤室，看到緊閉的門窗才想起來學校今天不上課，沒人。
回去小禮堂，看雲老師忙碌起來，又看雲老師愛人大刀闊斧地坐在通道旁，想想，決定先走一步。
……
家裡頭。
雲沉香坐在門口覺得有點冷。
他看向笑不收聲的淼淼，好怕她把嗓子喊啞，起身去燒了熱水。
懷裡頭，白仙抖了抖渾身漂亮的皮刺。
“唧唧。”
隔壁在吵架哎。
雲沉香習慣了，白仙是個小話癆，什麼都好奇，什麼都關心。
十分符合它大山裡頭出來的形象。
“唧唧。”白仙聲音高亢。
你媽就是偏心，明目張膽偏心你弟弟家的，看她怎麼都好，看我怎麼都不順眼。
“唧唧。”白仙情緒低落。
我是在問你，媽和木木送來的東西去哪兒了。
雲沉香放水壺的手一頓。
“唧唧！”
木木，木木，你叫得倒是親熱，你彆忘了那是你弟妹！
雲沉香皺起眉頭。
等了一會，抬抬手，“大仙？怎麼不學了，餓了？瓜子吃不吃。”
“唧唧！”
要倆！
雲沉香剝了兩個瓜子仁，給白仙一爪子抓一個，小嘴巴哢哧哢哧啃起來。
吃不耽誤說。
“唧唧。”
你以為她是真心疼金金幾個？嘴巴上說說而已，不信等著瞧，她晚上回來給金金幾個的東西肯定忘了買，隻要她給，淼淼的見麵禮，我直接包三份的錢，你好妹妹可瞧不上我買的東西。
“唧唧。”
我又沒說什麼。
“唧唧。”
算了，你先去跟爸媽說，把樓下雜物房騰出來，給金金林林住，我們這床小，隻夠放個燚燚。
“唧唧。”
知道了，我現在去收拾。
雲沉香摸了摸刺，有點紮手。
“媽，你找什麼呢。”
“哎？”
雲母關上櫃子，扭頭看向兒子。
“我記得之前給淼淼買的大白兔還剩半包，放櫃子裡呢，我那幾個裝兜裡，一會見到以臣家倆大孩子，也有東西給。”
不管什麼，總能摸出點東西來。
“奶糖早就被淼淼跟牛牛幾個分吃了，彆找了。”
“……這孩子，吃那麼多糖。”
“你不如現去買，順便買菜，周以臣難得回來，晚上請家吃飯吧。”
“原本是有這打算，這不是以恒回來了。”
“又不耽誤，他們什麼時候不能在一起吃，叫來我們看著淼淼，也讓木木有時間跟周以臣說說話，周叔他們昨天也想和以恒哥聊聊。”
“也是，那我現在就去。”
雲沉香輕嗯，目送母親離開後，順了順白仙的刺。
“恩，再拿兩個瓜子，再換個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