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 十分寒涼。

窗戶上便爬滿霜花，升起的太陽也趕不走涼意。

雲木香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強大的生物鐘喚醒她，身邊已經沒人, 懶懶地縮在被窩裡, 睜眼都費勁。

要不, 就聽周以臣的話，請假吧。

迷迷瞪瞪, 腦海中又浮現男人整理著衣服, 誌得意滿地對她說：“我相中你了。”

“我相中你了——”

“相中你——”

“相——”

一個激靈，雲木香睜開眼睛。

不行，要去學校！

至少要確定一件事情。

謝靜雲相親對象不如意的時候, 是不是都會陰差陽錯地遇見她。

雲木香拍拍小臉, 從床上爬起來。

再看腳腕上，多了層繃帶。

解開就聞到濃濃的藥油味道, 紅腫也明顯消下去不少。

她勾起唇, “萬一藥油蹭床單上怎麼辦。”

順著腳腕視線上移，瞧見幾個手指印。

“變態！”

等洗漱完下樓，瞧見院子裡活動的男人, 靠近扯他衣服。

“你今天洗床單！全是味。”

周以臣垂眸，“散散就好，我沒弄床上。”

“不行，你洗不洗, 不洗晚上彆上床。”

“我洗我洗。”周母紅光滿麵地走出來，“洗衣機轉兩圈就能好的事。”

雲木香沒想到婆婆在，明明之前沒看到人。

辦公室婆媳平衡法則之一。

不要當著婆婆使喚男人。

“媽媽，我鬨著玩兒呢, 不用換。”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一會不是還要去學校，我昨晚上發了麵，做了生煎包，正出鍋。”

雞蛋混著乾絲香菇拌餡，周母可惜昨天沒買到鮮肉，打算今天一早去小菜場看看。

雲木香坐上餐桌，生煎配得蝦皮餛飩。

“蝦皮還是大哥寄來的，隨便放一點點在湯裡就很鮮，你嘗嘗，大嫂給你寄的，你都怎麼吃的？”

周以臣少做飯。

主要是周家就倆男孩，他奶奶護著，從來不讓碰廚房裡的東西。

她想著，很大可能抓著乾嚼。

周以臣愣了下，也沒隱瞞，“我沒收到。”

“啊？”

她下意識看向廚房，周母端著碗出來時臉色就不太好看，放周以臣麵前。

“沒收也好，收了就說不清，幾塊錢給你報成幾十塊。”

雲木香碰到累，乖乖閉嘴。

對上周以臣詢問的目光，無聲開口：養老錢！

周父坐下，“興許是老大家的想著以臣一個人不做飯才沒寄。”

“又不是我讓她寄的，沒寄信裡頭跟我說什麼，浪費墨水，哦，現在是省墨水了，信直接也沒了。”

“媽！我今天才知道你心裡頭對我怨氣這麼大。”

雲木香轉頭，就瞧見包著頭巾闖進來的人。

皮膚微黑，手裡牽著一個，背上背著一個，身後跟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周母錯愕地看著突然歸來的一家人，就聽見老大媳婦嘴巴機關槍似的。

羅誌雲說：“我就一個月沒寄信，想著今年過年以恒能休假，我們全家回來看看二老，打確定要回來，我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給一家子的禮物，我就想省點錢，有什麼見麵直接說，倒是叫媽生生誤會一場。”

“至於給二弟的東西，媽，自打他調換軍區，地址都沒跟我這個大嫂說一聲，你回我的信上也沒寫，我倒是想寄，你們誰給我機會了，可冤枉死我了。”

鬆開孩子，直接氣呼呼地坐到沙發上，把背著的孩子抱在懷裡哄著。

雲木香看婆婆一臉尷尬，就知道她被大嫂說慌了。

她起身扶著婆婆，看向坐在沙發上一臉委屈的女人。

雲木香笑笑，“大哥，你們什麼時候的火車，怎麼沒提前說一聲啊，這一大早公車都沒開，回來不容易吧，早打電話還能讓以臣騎車去接。”

周以恒神色閃了閃。

“之前不知道，爸媽年紀大就沒說。”

雲木香請哦，看向他身邊的小少年，客套道，“看把孩子凍的，金金，冷不冷啊，還記不記得小嬸。”

金金十歲，是周以恒家的大兒子。

生下來的頭兩年，雲木香還抱過，小孩肯定是不記得了。

金金搖搖頭，“小嬸，你咋長恁俊呀！我不記得了，打今兒以後我肯定記得。”

周母愣了下，“這說的哪話。”

雲木香笑笑，遮掩過去，“這麼會說話，以後肯定不愁找老婆，媽媽，你都多少年沒見金金了吧，平時想得厲害，今天可要好好抱抱，等大哥回去就又得好多年見不到。”

雲木香一番話，成功說得周以恒心虛，滿臉愧疚地看向公婆。

“爸媽，兒子不孝。”

周母紅了眼，拉著大孫子，哽咽道，“你是不孝，見不到就算，見到了還說這話傷我心。”

周父放下筷子，“這麼早回來，還沒吃吧。”

雲木香主動放開婆婆，“大哥，快坐，媽媽早上做了生煎包，她說你以前在家最喜歡吃這個，每次媽媽一想你，我就有口福，你快嘗嘗，媽媽手藝進步沒。”

周以恒紅了眼，快速用袖口抹了下眼淚。

“木木，你彆忙了，讓你嫂子來。”

雲木香看眼沙發上氣紅臉的羅誌雲，好脾氣地說：“大哥，幾年不見你還跟我客氣起來了，我小時候吃你那麼多糖，給你端次飯怎麼了，大嫂一路坐火車來，肯定累了，你讓她歇歇，還帶孩子呢。”

“對了，大嫂，我看孩子睡著，你要不要先送回房。”雲木香體貼地問。

羅誌雲恨得牙癢癢。

她好容易抓住的機會，打進門聽到婆婆在說壞話，難得被周以恒撞見！

明明是她先發製人，就叫這個麵甜心黑的妯娌三兩句話給破壞。

“誌雲，問你話呢，你怎麼不理人。”

“家裡多年都沒住人，不收拾怎麼睡。”

“大嫂你放心，媽媽前幾天還幫忙把你房間的被子褥子拆洗曬過，直接鋪上就好。”雲木香微笑。

“……”

羅誌雲察覺周以恒臉色不對，把氣出來的眼淚生生憋回去，扯出個難看的笑容。

“不用，小孩現在睡了晚上要鬨。”

“那不然把孩子給媽媽親近親近，你也解放雙手，好好吃頓飯。”雲木香看向婆婆，“媽媽，勞你辛苦辛苦，疼疼大嫂。”

“你倒是會使喚我。”周母是數落，可誰都能聽出話裡的笑意。

周以恒再看眼坐在沙發上的愛人，心頭有一點點失望。

他知道，愛人一向不喜歡他媽。

雲木香進了廚房。

因為周以臣回來，還帶了戰友，周母生煎包做了兩鍋，鍋裡如今還滋滋響的這份，原本是打算送隔壁的。

小餛飩包得多，爐子捅開，直接燒水現下就好。

雲木香直接裝盤，還拿個小碟子裝了兩勺醬油，端到桌上。

“大哥，我記得你吃包子最愛蘸醬油，給。”

“是啊，全家就我一個吃包子蘸醬油的，木木，彆忙活了。”

“我忙什麼了呀，我就打打下手，是媽媽起大早準備的。”雲木香經過周以臣身邊時，被拽住，“你餛飩快涼了，板凳分你一半。”

雲木香瞪他一眼，明明旁邊還有空椅子。

倒也沒再起，順著他遞過來的勺子吞下餛飩。

放了一會，溫度涼了些，正好入口，想要勺子周以臣還不給，非要喂。

桌子下的手擰了下他大腿裡側的軟肉都沒用。

抬眸對上對麵一大一小兩雙眼睛，更用幾分力氣。

“這是林林吧，跟金金長得真像。”

周以臣，“還要趕去學校，快點吃。”

雲木香：“……”

催什麼呀！

一碗餛飩不多，沒一會兒就見底。

周以臣主動站起身，“爸，媽，我送木木去學校陪著她，免得她亂動，先走了。”

這是周母知道的，分出兩分神來。

“好，去吧，給木木帶件大襖，要是在室外訓練肯定冷。”

“正好，我今年新發的兩件軍大衣，打算一件給媽一件給弟妹的，金金，給你小嬸找出來。”

金金把最後一口生煎塞嘴巴裡，用油乎乎的手去開行李包，直接拿出來一件軍大衣。

啊這。

“大哥，軍大衣厚實最保暖，給爸爸穿吧，他經常出任務，比我需要。”

“爸那不缺，這兩件拿是小碼，爸不能直接套，你拿著吧。”

雲木香悄悄扯了扯周以臣。

她要怎麼拒絕，才能不會傷了麵子。

周以臣挑眉，伸手去接，“謝謝大哥。”

“！”

雲木香用了用力。

果然心有靈犀什麼的不存在於分居夫妻身上！

這拿了不要表示一下直接上身，可那衣服沾油啦！怎麼穿！

“這不好吧。”

羅誌雲的角度，正好瞧見雲木香的小動作，三分火氣又旺盛十分。

“那兩件不是說好，一件給媽，一件給金金嗎？他十歲個子算個小大人，衣服接來接去都沒件像樣的，弟妹，不知道你要軍大衣，這件讓給你侄子，下次再有份額，嫂子肯定留件給你。”

周母沉下臉。

這是指責木木一個大人跟小孩搶衣服！

雲木香歡天喜地，卻還要克製著表現。

“大嫂真客氣，那我等下一件。”

羅誌雲氣悶，蓄力揮出去一拳，結果生生打在棉花上，太憋氣了。

周母最清楚小兒媳婦的性子，這是個愛漂亮的，怎麼可能會看上一件軍大衣，這還是個不受氣的。

今天忍了羅誌雲的話，肯定是不想他們老的為難。

周母看雲木香的眼神越發溫柔。

“哪兒用等下一件，等歇過來勁兒，讓她給淼淼買身衣服，算他們大伯伯娘第一次見孩子的心意。”等要等到猴年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