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處, 雲木香被攔在出口。
“不能出去?”
“是,按照規定你現在接觸的全是保密內容,在合作達成之前, 你要暫時留在這裡。”
還想摸黑回家看兒子的雲木香點點頭。
“明白, 那我能活動的範圍?”
“不出去接觸外人就可以。”
“好, 謝謝。”
雲木香微笑著轉身,回到休息室。
床頭放著個十分眼熟的行李包,她上前打開, 裡麵裝著她的換洗衣服。
休息室很簡單。
靠牆一張床, 靠窗一張書桌, 角落裡是單人小櫃子, 旁邊是組裝的五鬥櫃,放著洗漱用品, 門口旁邊擺著盆架子, 上下各放了一個大紅牡丹花的搪瓷盆,牆上貼著一麵正方形的鏡子。
雲木香收回目光,既然出不去, 她拎著行李包走到櫃子旁, 裡麵掛了兩身新衣服,估摸就是姑姑說的。
還有其他衣服收在角落裡。
雲木香拿下衣撐把行李包裡的衣服掛上, 拎了拎五鬥櫃上放的熱水瓶,很重。
兌了涼水洗漱好正脫衣服要上床時, 雲木香已經想明白大概。
比如, 鄭家好好的卻騙屠可曼她懷孕了。
應該是鄭方良出的點子, 為的是把人拘在家裡。
她估摸也差不多。
姑姑都願意利用職權插手,外麵事情肯定不小。
將外套掛在椅背上,雲木香聽到口袋裡銅錢碰撞的清脆聲。
“倒是差點把你給忘了。”
她摸出銅錢, 盤腿坐在床上,借著安靜的環境,將銅錢丟出去。
床上鋪著被褥,銅錢沒轉幾圈就軟趴趴地歪倒。
卦象驗證了她的猜測。
隻結果比她想的還要吃驚,還有點鬱悶。
……
早晨的天空霧蒙蒙。
林老師被愛人喊醒,她說:“今天要正式上班,去新單位第一天可要早點到,留個好印象,快起。”
“幾點了?”
“六點半。”
林老師起來,牆上掛著身半舊的中山裝,衣領和袖口處打著補丁,被洗得乾乾淨淨,熨燙整齊。
他換上衣服,早餐是麥麩粥加鹹蘿卜。
簡單吃了飯,愛人早早把裂皮的老公文包遞過來。
“紙筆,眼睛,還有你鼻炎時候用的藥。”她打開,“你的介紹信,糧油關係都放在夾層裡,這是一些零錢和糧票,不確定新單位怎麼吃飯方便,你先熟悉熟悉,以後要是方便就還帶飯菜。”
“好。”
愛人踮起腳尖,幫忙整理了一下領子。
“好好乾。”
“走了。”
林老師微笑著拉開門。
“等等。”愛人又追上來,“差點忘記,這是電車的月票。”
林老師拿著月票等在車站,看著電車緩緩而來,被人群推搡著擠上車,一早整理整齊的衣服瞬間被推亂。
下車後,低頭看著黑色布鞋上灰撲撲的兩個大腳印子,蹲下來輕輕拍了拍。
沒辦法完全恢複乾淨,隻能看著沒那麼明顯。
林老師舒出一口氣,望著前方不遠處的大門,理了理衣服正式報道。
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
“大爺,人事在哪裡辦?”
“新來的?介紹信有沒有,拿出來我看看。”大爺單手抱著水杯,衝窗戶外伸出手。
“有,您稍等。”
他打開包,低頭找到介紹信,遞給大爺看。
“借過。”
有人推著自行車從身後路過。
林老師微笑著向裡一步,靠著牆站。
等了一會,大爺把介紹信還回來。
“往裡直走,樓後麵左手邊就是人事部。”
“謝謝。”
林老師掃了眼大爺,在登記簿上劃拉兩筆,收好介紹信就向裡走去。
大爺停下筆,伸頭看了眼人進去,裹緊軍大衣,放下茶杯,就走到斜對麵的小房間敲敲門。
“人來了。”
……
前兩年,教育部,高等教育部和文字改革委員會合並為國.務.院科教組。
他們這總部定在了原教育部的單位。
三層樓高的老舊小樓重新刷了白,看起來亮堂許多。
林老師看著身邊經過的人,順著大爺所說的指示,順著道路直走,通過小樓,瞧見後麵一圈辦公點。
向左走到底,抬頭就看到門旁掛著的人事部牌子。
辦公室門是開著的,裡麵有人影走動。
他站在門口,率先敲了敲房門。
“你好。”
坐著的人正在整理東西,頭都沒抬,“找誰?”
“我是今天來辦理入職的。”
對方這才抬起頭,戴著眼鏡,小眼微眯,“過來,介紹信還有調動文件給我。”
“在這。”
林老師低頭剛掏出東西,發現室內的光暗淡下來。
身後砰的一聲,他再回頭見兩個男人堵著門,順帶把門反鎖上。
“你們這是……”
話說一半,口鼻被人從後麵捂住,他下意識劇烈掙紮,後腦勺被人敲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把人從後門帶走。”
……
林老師緩緩睜開眼,隻聽啪的一聲開關響,眼前驟然亮起刺目的光。
他下意識撇開頭,要抬手遮住光,才發現手腳都被綁在了椅子上。
“你們是誰?”
“姓名。”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隨便抓人是違法的。”林老師眯起眼睛,努力避開光線,想要看清楚前方坐著的人。
沒等看清楚,聽到有人重重拍在桌子上。
“姓名。”
“你們不說是誰,我有權拒絕回答。”他閉著眼睛垂下頭,像是重新睡著一樣。
啪嗒。
燈滅了。
有人站起來,打開門出去。
林老師想偷看,隻看到房門被關上,吞噬最後一抹光亮。
之前是刺目的亮光,如今變成靜謐的黑夜。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有人嗎?”
“說話!”
隔壁。
周以臣嘴巴裡嚼著粘牙的麥芽糖,低頭翻著桌上的紙張。
“這是全部的?”
周以恒興奮地點頭,“是,但還要再分類,這不是一份名單,是三份。”
他站起身,“還無法確定對應什麼,可你看這,名字熟不熟悉,這些全部都是用同一種辦法解出來的,餘下這些名字是一種,剩下的又是另一種,三方人。”
“過程中,我還發現一件事情!”
同辦公室,臨時被調來配合的同誌問道,“什麼事情?”
“我曾經做過一份宣傳材料,這其中歌頌過一個人,是當初的紅軍老將,在調任的路上遇險死亡,就是這個人。”
周以臣抬眸,看著說到擅長領域大哥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
“根據名單申請調查的個人資料,這上麵有人已經死亡,有人消失無蹤,有人身在高位。”
“就憑這個區分三方人?”
“是確定,同一種解鎖方法,是同一類人,比如,死亡的是敵人,高位的是盟友,消失的這些可能是叛徒或者擋路的人?”
“你這隻是單純猜測。”
“所以我需要全部名單的基本資料,好重新進行二次分類。”
“來了來了,領導拿頭要來的資料。”
年輕小夥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把名單拍在桌上。
“很多人的身份都敏感,能拿到的隻有這些,你看行不行。”
周以恒抓過來,和幫忙的同誌挨個整理。
這點周以恒幫不上忙,走到一旁去問年輕小夥外麵的情況。
“萬同誌已經帶人扛著眾籌的建議信去到科教組,由專人來接待,一個小時前剛剛離開,科教組的意思,看科教組的意思,是按而不發,他們好像已經商量好指定學校,如今在開會,討論如何在不引起民憤的情況下,把消息發出去。”
大把的建議信還是給了很大的壓力。
結果很快就討論出來。
甚至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隔天就下發了原定文件,通知各大搞笑做好年後接收新生的準備。
這一天,萬金雨上班就被許多人安慰。
“彆傷心,下一次還有機會。”
“你們說什麼呢?”萬金雨放下包,一臉奇怪。
“你還不知道呀?”辦公室的人把早報遞給她,“你看看吧。”
帶著好心情上班的萬金雨,看清楚報紙上公布,為培養人才指定的新推薦製度所需遵守的要求,和恢複上課的學校。
“這麼快就出來了!”
她激動地順著把所有學校看一遍,沒過一個臉色難看一分,直到看完所有的學校。
就連小小的紡織學校都能在名單上!
萬金雨心裡壓著一口氣,“幫我請個假!”
萬金雨在最短的時間裡,糾結了一群人找到科教組質問,把事情鬨得沸沸揚揚。
林老師愛人就是這個時候找來的。
她站在門衛處,問得還是昨天見到的那個大爺。
“我愛人昨天來入職,到現在都還沒回家,他人現在沒事吧。”
“你愛人叫什麼?”
“姓林。”
大爺擺擺手,“那不認識,應該是臨時任務,你看,有人來鬨事,最近幾天好幾個部門的人都在抓緊處理這事。”
斜側方,萬金雨嘹亮的嗓音在質問。
“請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公布科教組確定高校的條件!”
林老師愛人看一眼,“原來是這樣,我能進去見見他嗎?”
“可以。”
愛人被領到休息室外,隔著窗戶往裡一眼就能瞧見人。
大爺雙手背在身後,“估計昨天累一夜,好幾麻袋的信要處理,這會都累睡著了。”
“忙點好,忙點好。”林愛人雙手交握,“這些年也閒夠了,我也不打擾他忙,先回去了。”
“恩。”
林愛人下樓,剛剛的抗議聲已經消失,來了幾個人,雙方正在做溝通。
她走到尾巴,拉了個小夥子問。
“這是鬨什麼呢?”
東永亮垂眸,憨憨地說:“當然是爭取一個公道,憑什麼紡織學校這種不入流的學校都能複課,我們老牌的音樂學院卻不行!”
“你也是科教組的乾事?!”東永亮一把抓住林愛人。
“我不是,我路過不知道你們在乾什麼。”
“那趕緊走吧。”
林愛人點點頭,抽出手之後立馬走,拉開一段距離後,回頭看了眼現場。
她就發現,平日愛人經常見的那些學生,隻有萬金雨一個在。
而且,這日子提前這麼多,為什麼沒聽愛人說?
她心裡不對勁,想要回去問問愛人,卻發現門衛那不讓進了,說是裡麵鬨起來,不允許再進閒雜人等。
她一步一回頭,最終在回家的分岔路口調轉方向。
沒瞧見身後不遠處,拿著報紙跟在身後寫寫畫畫的人。
……
藏書室內。
雲木香轉著筆,百無聊賴地翻看著藏書,一切顯得歲月靜好。
周姑姑捧著盒飯過來,就瞧見這一幕。
“你的午飯,翻譯很困難?”
雲木香坐直身子,“姑姑,攤牌吧,這些都是文學作品,就算需要翻譯也趕時間。”
“誰說的,這些都是即將要進口的書籍,未來會上架各大書店。”周姑姑輕笑道。
“姑姑,是周以臣找你的吧,為了不讓我去參加抗議行動。”
周姑姑挑眉,“行啊,在這裡頭消息還挺靈通,一早才開始抗議你這就知道了。”
雲木香心一咯噔,差點露餡,直到餘光看到報紙。
“我猜的,我同學的性子我了解,報紙提前刊登,她肯定會找人去爭取,姑姑,我保證我不會去參與,放我回家吧,這裡待著好無聊,不然你放我回家,讓媽媽看著我。”
“這不行,我答應以臣看好你,你就彆裝老實了,走,我們出去吃飯。”
“……”
雲木香摸摸空空的肚子,“好吧。”
走到一半,被人攔住了。
來的是熟人,東永亮。
他身上的那套音樂學院早年的黑色校服還沒脫掉,戴著帽子,倒是顯得整個人斯文幾分。
“雲老師,我來接你。”
雲木香看向姑姑,“這是驚喜嗎?先抑後揚!”
“打住,我不知情,這是誰?”周姑姑打量眼前的高大個。
東永亮掏出一封信遞給周姑姑。
周姑姑打開,雲木香踮著腳尖湊過去看。
是調令。
申請雲木香配合。
雲木香眉頭一皺,感覺到不好。
周姑姑說:“是以臣的字,公章也不是偽造的。”
她把調令交給雲木香,“去吧,剛剛不是還想走,現在可以走了。”
東永亮催促,“雲老師,抓緊時間。”
“……”
總有種,一個坑跳坑一個坑的預感。
雲木香上車後就被蒙上眼睛,進過繁華的市區,耳邊響起電車的嗚鳴聲,自行車的鈴鐺聲,混雜著交談聲,漸漸變少,變遠。
車停下時,四周十分安靜。
停了幾分鐘,沒人給她解開眼罩,像是在登記,沒一會車子重新啟動。
東永亮說:“雲老師,眼罩可以解開了。”
雲木香拉下,視線到車外,就瞧見等在前方路邊的周以臣,她鬆了一口氣。
等車停穩,就拉開車門跳下去。
“神神秘秘的,到底什麼事情?”她環顧四周。
“先彆看,著急等你。”
周以臣抓住手腕,就拉著人往裡走,穿過狹長的走廊,推開其中一扇門。
雲木香入目,最先瞧見是滿桌子的紙張,零星一兩張掉落在地上。
其次,是黑眼圈明顯的大哥,像是被妖精捉走榨乾了身體,卻還雙眼晶亮。
其餘的幾個人,就都不認識。
“介紹一下,這是……”
“木木。”周以恒直接擠開弟弟,“以臣說你提過,這曲譜上有好些已經被公開發布,你能分辨出是哪些嗎?”
“能啊。”
雲木香接過本子,問,“是隻公開發布過的,還是現場演奏過的?”
有人眼底閃過精光,“有區彆?”
“有,這是我老師所作曲譜,有一部分在課堂上作為例曲演奏過。”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都瞧見希望。
“隻要對外表演過的,都說。”
“那我一首首說?”
“拿紙筆登記。”
“這個,課堂示例,這個也是,這一首是後期發布,我沒記錯,是六七年的時候……噫。”
“怎麼了!”
“這個曲有問題,不成調,怪怪的,可能是廢曲。”
周以臣就靠著牆,嚼著糖,認真看著侃侃而談的雲木香,隻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自信。
興許是目光太直白,一旁年輕的小夥子給擋住。
“周團,你注意點影響,你是有老婆的人,這麼看人家姑娘不好,”說著自己偷看一眼,臉有點紅,“也不知道這位老師有對象沒,也不知道我合不合適。”
“不合適。”
“嗨,周團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你不能難受,你是已婚人士!想七想八的對得起嫂子!”
“這有什麼。”
“這什麼發言,沒想到周團你看起來這麼正直的一個人,生活作風竟然如此不堪!不行,有我在,是絕對不會給你可乘之機。”
“沒準她就喜歡我這樣的。”周以臣自信至極。
“你們說什麼呢。”
雲木香順了一遍所有曲譜,其中一些發表的具體時間都要確定,接下來就沒她什麼事情,轉過身,就看到周以臣在和人說話。
年輕小夥緊張地站直,臉紅的更厲害。
“沒,沒什麼。”
周以臣拆台。“我們在討論,我和他,你選誰?”
“這什麼問題,當然是你。”雲木香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年輕小夥表情破裂,隨後想起來可能雲老師還不知道真相。
“雲老師,周團已婚。”
“我知道啊。”
雲木香回答後,視線在周以臣和這位年輕同誌身上轉了轉,明白了什麼。
她笑著走到周以臣身邊,故意羞澀地說:“誰讓周團長得帥呢。”
“!”
年輕小夥一顆心碎成好幾塊。
雲木香被逗笑。“好了啦,不開玩笑了,認識一下,我姓雲,是一位老師,也是你們周團愛人。”
年輕小夥碎掉的心瞬間湮滅成粉。
好嘛!
他幽怨地看眼周團。
周以臣漫不經心地說:“算給你上一課。”
“領導的話不能隨便信嗎?”
“不,是漂亮女人最會騙人。”
“說什麼呢。”雲木香給周以臣一拳。
年輕小夥已經緩過來,“周團,你不能因為我也叫張無忌,就這麼忽悠我。”
“什麼張無忌?”雲木香聽天書似的。
張無忌抓抓頭,“一本小說主角,他媽經常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雲木香輕哦一聲,“明白了,誇我漂亮呢。”
張無忌紅著臉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被周以臣給踹開。
雲木香歪頭看他,芙蓉麵上眉眼彎彎,“心虛的人才動手。”
“我心虛什麼,我老婆確實漂亮。”避著人,手捏了下她的小臉,“看完了?”
“恩,我知道的都說了,現在什麼情況?”
周以臣沉吟片刻,“保密。”
“……”
沒勁!
一些保密條款雲木香是知道的,雖然好奇也沒再問。
她更關心,“你和鄭方良是不是商量好的,把我和屠可曼給關起來。”
“糾正一下,那不叫關,姑姑那任務是真的。”不過不著急就是了。
“還是算了,這種任務根本輪不到兼職的我,彆給姑姑惹麻煩,等這裡事情結束,我就回家啦,我還從來沒有兩天沒見兒子過,也不知道哭沒哭。”
“他已經五歲,過了找媽媽的時候,爸媽都在,有什麼好哭的,彆小瞧你兒子。”
被寄予厚望的周栕,周淼淼,這會就在哇哇大哭。
雨水淋過的小樹林陰冷潮濕,卻依舊很受孩子們的喜歡。
樹林夠大,以至於這會淼淼被招惹哭,外麵都聽不甚清楚。
金金抱著東西,看著淼淼直撇嘴。
“你又哭,你是不是隻會哭,沒長腦子啊,拿家裡的好東西去跟被人換一堆破爛,笨死了,有我在你就不準換。”
“我又沒拿你家東西換,這是奶奶買給我的!”淼淼明亮的眼睛噙著淚水,憤怒地瞪著金金。
牛牛在一旁也握緊拳頭,“你搶淼淼東西!還回來。”
“就是,不要臉,那麼大還搶小孩子東西。”勝利也很生氣,他媽媽做的好吃的,怎麼就成破爛了!
“怎麼不是破爛,丟了我都不稀罕。”
金金手一打,直接把紅星拿著的米花打落在地上,雪白的米花粘上泥巴,瞬間臟了。
紅星紅了眼眶,蹲下來小手抓著布袋,想把乾淨的撿回來。
勝利惱火地推金金一把,“給紅星撿起來!”
“我不,他自己沒拿住,還怪我。”金金瞅一眼紅星,“噫,臟死了,鼻涕蟲。”
嫌棄的表情瞬間惹惱了其他人。
淼淼拿袖子擦掉眼淚,瞬間沒空哭了。
“紅星是我的兵,你欺負我的兵就是欺負我。”
“怕你啊,小屁孩,自己都乾不過我,還想給彆人出頭,你的兵都是這種沒用的小孩,不如趁早解散。”
他說著,就著拆開的餅乾盒子,拿了塊餅乾哢嚓哢嚓吃著,
“哎呀!這搶來的吃這就是香,林林,給你一個。”
林林眨眨眼,看了看淼淼。
“哥哥,淼淼生氣了。”
“氣他的,最好氣成氣鱉子。”
淼淼沒聽懂,他問了林林,“氣鱉子是什麼?”
“這都不知道,就是王八,生氣的王八,你看像不像你。”金金哈哈大笑。
淼淼惱火地拿頭頂出去,“你罵我!”
“哎哎哎,撞不找,你是不是就會這一招,我上次讓你得逞是讓著你。”金金十分嘚瑟地躲過去。
牛牛握著拳衝上來,“淼淼我幫你!”
“你們全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話間,勝利從後麵偷襲,一把拽掉金金的褲子。
金金察覺不對,一把抓住褲腰帶,“靠!不帶偷襲的,撒手,你給我撒手!”
“我不!讓你欺負小孩。”勝利用渾身力氣拽著,隻聽撕啦一聲。
林林大喊一聲,“哥,你褲子爛了!”
金金低頭一看,惱火到不行。
他的新棉褲!
“鬆開!”
“活該爛□□。”
金金彎腰抓住勝利的手,低頭咬一口。
“啊!”勝利痛呼出聲。
淼淼看到,原地一蹦跳金金背上。“泰山壓頂!”
牛牛也從一旁衝過來,“勝利,快,你抓他另一邊。”
撲通——
金金被三個小孩拽著歪倒在泥地上,經常踢開這個,另外那個又上來,煩死了。
懷裡抱著的零食、餅乾掉在身下,全部被壓碎。
一不留神,露在外麵的大腿被咬一口。
“啊,誰啊!你屬狗的嘛!”
“讓你咬我。”勝利齜著牙,順著腿爬上去。
金金感覺唧唧露在外麵,涼颼颼的,實在扛不住。
“林林!”
“我們也有幫手,紅星——”
林林咬著手,扭頭往林子外麵跑去。
紅星看到,抹掉眼淚也拽著褲子朝外跑。
林林直奔家裡,“奶奶,奶奶,哥哥被人打了!”
“什麼?被誰打了。”
羅誌雲著急地站起身,扶著林林肩膀,看他沒事才鬆口氣。
周母微微皺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院和金金差不多年齡的孩子這幾天都在考試,現在這個時間根本沒人,是有大人打他?”
林林搖搖頭,“是淼淼。”
周母心咯噔一下,“人在哪兒!”
……
“媽媽!媽媽!有人打我。”
紅星臉上鼻涕眼淚都有,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被欺負慘了。
伍嬸嬸難得休息,正盤毛線,一看兒子這樣立馬火冒三丈。
“誰乾的!勝利打的?”
以往就勝利最愛欺負她兒子。
紅星頭搖成撥浪鼓,“媽媽,你快跟我來!”
伍嬸嬸丟下毛線,跟著兒子來到樹林,林邊撞見周母和羅誌雲,一下眯起眼睛。
她怎麼就忘記了,周家新回來的孫子現在都沒上學!
羅誌雲沒注意到其他人,著急找兒子。
一進林子,遠遠就聽到他兒子在大喊。
“我媽說了,我爸是家裡老大,以後家裡的東西就都是我的,跟你沒半毛錢的關係!你快鬆手,你敢讓我不高興,明天就把你趕出家裡——”
羅誌雲停下腳步,臉色唰白,看都不敢看婆婆的臉色,著急忙慌地衝進去,
“你個死小孩,說什麼胡話呢!”
等找打人一看,一夥人抱成團在泥地裡滾著,臟得完全看不清楚原來的模樣。
淼淼這會占據上風,掰著金金的胳膊大喊。
“說!你下次還敢不敢再欺負紅星!”
“啊!就欺負就欺負!沒種的孬貨,你們幾個打一個根本不公平,有本事單挑!”
“打他!”
淼淼招呼著牛牛和勝利繼續揍,他沒等再上手,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直接給他扇開。
“淼淼!有人偷襲你!”
“淼淼!快躲開。”
淼淼沒躲掉,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頭疼得還沒回過神,耳邊就傳來大伯娘尖銳的指責聲。
“淼淼,你就這麼帶人欺負你哥哥!都給我撒開!”
周母看得雙眼冒火,一把推開羅誌雲。
“你跟誰吼呢!誰讓你打淼淼的,你多大人,那一巴掌把小孩腦子打壞了怎麼辦。”
周母趕忙走到淼淼身邊,把人給扶起來。
“淼淼,怎麼樣,磕到沒?”
淼淼看到奶奶,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無辜的眼睛看得人心疼死了。
“媽!妞不能這麼偏心,你沒看見淼淼騎著金金打。”
“哎呦,是你聾吧,沒聽見小孩幾個講金金搶東西啊。”伍嬸嬸抓住還想去幫忙的羅誌雲。
這幾個跟紅星同齡的小孩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可不能讓人這麼被欺負。
哪知道失去最重量級淼淼壓製的金金,一腳一個就把牛牛和勝利踹開。
這一腳踹心口上,兩個人再忍不住疼,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
淼淼被哭得傷心,也忍不住跟著和聲。
瞬間,樹林一陣鬼哭狼嚎。
羅誌雲說話的聲音都蓋住,隻好先把兒子給扶起來。
站起來才發現,褲子從腰那一直撕到褲管。
“這誰乾的!穿了還沒兩水的新棉褲啊。”
伍嬸嬸一看那情況,也驚了下,可很快回過神。
大不了賠錢。
那之前金金把這幾家小孩打成這樣,也必須賠!
一看羅誌雲就是個腦子不清楚的。
伍嬸嬸看向周母,“姨,先把孩子帶回家換身衣服,再檢查檢查身上的傷,我看剛剛金金那兩腳可沒輕踹,他那麼大個孩子可有勁,彆踹出什麼毛病來。”
“你什麼意思。”羅誌雲要質問。
“你滾開,誰有功夫跟你在這鬨呢。”
伍嬸嬸推開人,一手扶起一個,帶著勝利和牛牛往外走,不忘吩咐兒子。
“去,看你郭奶奶和高大嬸在不在家。”
紅星拽著褲子跑了。
周母哄著淼淼,環顧四周地上掉的零食,心裡有了底。
上了路,大院的人看到幾個孩子成泥娃娃,都帶著好奇。
走到半路,裹小腳的郭奶奶一步三晃地走來,高家來的不是勝利媽媽,而是勝利奶奶,高家高老太。
一見自家孫子變成這樣,知道是金金乾的,立馬就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
伍嬸嬸:“嬸兒,你先趕緊帶勝利回家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帶孩子去醫院一趟。”
高老太停下罵聲,“去醫院誰付錢,我家養的孫子多,可沒閒錢看病。”
“當然是誰打的誰出。”伍嬸嬸看向周母,這會羅誌雲個當兒媳婦的說話不夠看。
羅誌雲自然不服氣,“我兒子也被打了,出也該你們出醫藥費。”
“也不看看你兒子幾歲,其他幾個幾歲,你是不是故意挑著雲老師這兩天不在家,可勁兒讓你兒子欺負淼淼啊,我看雲老師回來你怎麼交代。”
“你——”
“嬸兒,我先帶紅星回家了,需要人做證就來找我。”
紅星到底是一群孩子裡頭好好的,伍嬸嬸也怕兒子繼續留著,惹其他家長眼紅,牽著兒子就走了。
現場留下一堆爛攤子。
一邊是高老太罵罵咧咧,一邊是郭奶奶哭哭啼啼。
配合著三個小的嗷嗷叫,周母簡直要瘋,偏偏羅誌雲還在中間不斷挑火,她運著氣,感覺胸疼。
“老高家的,你彆罵了,醫藥費告我出的我出,那之前先給孩子看看,彆小病拖成大病。”
後母一表態,高老太立馬收斂起來,“我給你個麵子。”
郭奶奶聽了,正要帶孫子回家。
周母先開口,“讓牛牛和淼淼一起洗吧,我來幫忙收拾,你把牛牛乾淨衣服找一套來。”
她怕郭奶奶這情況,一著急再摔著。
郭奶奶遲疑一下,看牛牛走到淼淼身邊,也就點頭答應。
羅誌雲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媽,你為什麼要答應,這些人就是看咱們家好欺負。”
周母冷冷地看過來,“閉嘴,回家燒水去。”
“我還不能說……”
“嗯?”
羅誌雲咬著牙,踢了金金一腳,“還不趕緊回去,沒出息的東西,幾個小孩都能打哭你。”
伴隨著嗬斥聲,雲家院門被拉開。
雲沉香冷冷的視線看了下羅誌雲,對方嚇得閉上嘴,他才看向淼淼,眉頭一皺,滿臉心疼。
他身後雲母還在念叨。
“屋裡多暖和,淼淼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出去玩兒,哪能有事……啊!我怪孫,這誰乾的!”
一嗓子吼得羅誌雲渾身一抖。
牛牛立馬指著金金告狀。
“就他!搶淼淼東西,說淼淼的東西都是他的,還要把淼淼趕出家裡!”
周母:完蛋!
羅誌雲:糟糕!
看著雲母和雲沉香陰沉沉的臉色,周母想要解釋,話到嘴邊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羅誌雲尷尬地瞪著牛牛,“你誰家小孩,不會說話彆說。”
“沉香,你帶淼淼牛牛進屋裡去。”
雲母摸了摸牛牛的腦袋,“好孩子,奶奶給你做主,誰都不能欺負你們。”
等小孩帶進屋,一個眼刀紮向羅誌雲,“牛牛年紀小不會說話,金金大了吧,讓他說。”
金金扭過頭,一臉不屑。
雲母冷笑一聲,抬眸看向周母。
“親家,淼淼這是第幾次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