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龍去脈 少年坐在肩輿上,臉上笑意點……(1 / 1)

東方無邪摩挲著手中棋子,假意輕哼:“那是殿下好性兒,我可不慣著。”

一邊抬頭示意花竹溪派人去催,一邊悠悠落下一子。

還沒等花竹溪走出大門,就見夜白一行人從不遠處的石階緩緩上來,待進了大廳靈儀蕭和東方無邪看清來人,不約而同輕叱了一聲:“胡鬨!”

抬著沈滄藍的肩輿被輕輕放下,靈儀蕭看著他道:“傷勢未好,折騰什麼?”

“已好的差不多了,”沈滄藍笑著道,“殿下不必擔心,我走這一趟算不得折騰,反倒是好好透了口氣。”

靈儀蕭將手中棋子一撂:“什麼事值得你如此?”

沈滄藍沒說話,隻抬頭看了眼夜白,夜白朝靈儀蕭和東方無邪一一見禮。

二人點頭示意,東方無邪便朝吃著零嘴的月牙道:“殿下在此,月兒不可頑皮。去找你阿娘,她今日親自下廚為你做了好些吃食。”

月牙聞言收了荷包正要走,下一刻便將兩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腳下突然生了根一般:“我晚點再去,此間還有要事呢。”

東方無邪略感頭疼:“月兒……”

靈儀蕭道:“無妨,女公子已到了該知曉世事的年紀,東方宗主無需嗬護太過。況且女公子能力不俗,又嫉惡如仇,人間正道正需要這樣的世家子弟來維護。”

東方無邪點頭不語,他心知要讓月牙繼承宗主之位,皇族是必過的一關。若無皇室認可,名不正言不順不說,還會動搖皓月宗在整個東洲的地位和根基,對月牙和皓月宗都是百害無一利。

靈儀蕭轉頭看向夜白:“當日賽場驚鴻一瞥,數日不見,長公子風采依舊。”

“夜白當不得殿下如此誇讚。”

“以汝之才能,不必過謙。”靈儀蕭步入正題,“煉靈數日,可有結果?”

夜白點頭,道:“那司暝所習禦屍術確為玄光神君所授,創立玄光教應該也是為了報答此恩。”

“雖隻有一麵,所幸我已將這位玄光神君的容貌記在腦海,此刻便能將其畫與諸位。”

靈儀蕭道:“此人以神之名為禍世間,實乃窮凶極惡,理應錄入太清卷,同時下發海捕文書。東方宗主以為如何?”

“殿下英明。”東方無邪點頭,示意一旁的花竹溪將太清卷取出,“皓月宗上下願傾儘全力協助緝拿此人。”

花竹溪將筆墨準備妥當,夜白揮墨一蹴而就,除了具體容貌,還另外勾勒了一幅全身畫像。趁著眾人傳閱的間隙,夜白將墟境中所見景象一一道來。

聽到諸葛晏寧的名字時靈儀蕭抬了抬眼皮,望向一旁的沈滄藍,兩人目光交彙,各有深意。

眾人理清了故事的來龍去脈,雖有感慨,但更多的卻是對未知的擔憂。東方無邪摩挲著腰間玉佩,思慮道:“看來目前我們所知道的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東洲一統,百年無戰事,禦靈師都變遲鈍了啊……

眾人皆沉默,唯有月牙一直盯著太清卷上的畫像,突然說道:“很像……可是又不像。”

眾人看向她,月牙卻抬頭問夜白道:“你這一手丹青,你覺得有幾成像?”

夜白略一思索:“八成吧。”

月牙搖頭:“身形氣度很像,但容貌不像。”

她拿著太清卷湊到東方無邪跟前,道:“爹爹還記得在玄光教搜出來的玉石雕像嗎?你看白大哥畫的五官和那玉石像可有相似之處?”

被她這一問東方無邪倒著實有些疑惑,可惜當年他氣憤至極不光將玄光教的老巢毀去,連那些蹊蹺的玉石像也一並砸了個徹底,如今要分辯少不得在記憶裡仔細回想。片刻後,他謹慎道:“是有些不像……但這身形是極像的,五官嘛……也有可能是刻玉的工匠雕得模糊了些?”

月牙顯然不接受這樣的說法,但她又不好反駁,比起不知名手藝人雕刻的玉石,眾人還是更願意相信夜白的丹青技藝。

靈儀蕭道:“無論像與否,日後海捕文書發出去,對方知道自己已經敗露,窮途末路之下遲早會現身的。”

“隻是……此事一旦揭開,炎之國恐怕再無寧日。”靈儀蕭輕歎一聲,肅然道,“待此間賽事了結,吾需即刻返回炎京城,將此事詳細奏與陛下,待拿下諸葛晏寧,再廣發文書。世家之中無論上下皆需自查,如有研習禁術者,務必清理門戶。從此刻起,炎之國所有在冊禦靈師需同擔重任,共伐邪逆。”

“是——”

眾人齊齊應聲,東方無邪凝眉道:“此刻國內泰半禦靈師都聚集在水雲城,若是消息傳出,恐要生亂。”

靈儀蕭點頭:“吾早有設想,此等事情一旦公開,必有動蕩,但卻絕不能在此刻攪擾賽事。所以賽事結束之前切不可走漏風聲,若有借題發揮或渾水摸魚者,一律拘禁起來。”

“殿下英明。”

東方無邪心中稍安,現下如此大量的禦靈師聚集,若是簡單的打架鬥毆皓月宗尚能製止,但要是消息傳播生了恐慌,禦靈師之間相互猜疑乃至栽贓,亂鬥起來場麵可就難以控製了。更何況其中不乏初露鋒芒的年輕禦靈師,若是被迫卷進其中出了意外,那將是炎之國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東方無邪起身道:“如此我便先去安排宗門弟子,讓他們接下來加緊戒備。”

靈儀蕭也有些疲憊,點頭道:“有勞東方宗主了,諸位辛苦,都先回去休息吧。”

說著他看向沈滄藍:“九郎留下。”

夜白和沈滄藍對視了一眼,見沈滄藍朝他點頭,他便隨眾人一道退了出去。

順著石階下來,東方無邪扣住往外跑的月牙,道:“你阿娘可不常下廚,偶爾也讓爹爹沾沾你的光。”

說著他看一眼花竹溪,花竹溪立刻心領神會:“宗主放心,我立刻便去安排。”

東方無邪滿意點頭,手上仍舊提著月牙衣領,朝夜白道:“長公子和小侯爺便照舊歇在留園吧,也方便小侯爺養傷。”

夜白欣然答應:“多謝東方宗主,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東方無邪提著月牙朝疊翠峰的方向而去,待走得遠了,他鬆開衣領自然而然地牽起月牙的手,隻見月牙扭捏著掙脫兩次,被敲了下頭才肯安靜下來由他牽著走。

花竹溪看著他們並行的背影不禁神色一鬆,頂著一雙愈發嚴重的黑眼圈朝夜白道:“煉靈七日,長公子辛苦了。方才在大殿之上你說那器靈一經覺醒就將你推出了墟境?”

夜白點頭:“不錯,興許是我做了什麼令它不快的事吧?”

兩人順道同行,花竹溪攏著手搖頭道:“器靈雖能模仿人的形態,但卻無法像人一樣擁有情感。冷鐵始終是冷鐵,即便有了靈識,能將靈識具象成形,卻永遠也不會有人的情緒和感情。世間之事,它可以依靠直覺決定做與不做,卻絕不會思考為何去做,又為何不做。”

夜白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並非是它不喜我在墟境之中,而是我在墟境之中對它有某種不好的影響,所以它憑直覺將我推出來了?”

花竹溪看他一眼,懶懶道:“長公子果然聰明。據我所知,器靈對能令自己覺醒的禦靈師可是非常包容的,如此先禮後兵粗暴對待,可謂是個奇葩,其中緣由恐怕隻有它自己知道了。”

夜白深以為然,此時此刻縱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狼胥刀這麼做的理由。

兩人走到一片假山附近,山石旁精心栽種了不少蘭花,如今已經漸次開放了。麵前道分兩邊,花竹溪頓住腳步,剛要開口便瞥見矮坡下麵的水榭之中有人在相談。

夜白也瞧見了,遠遠看著像是梅靖宇和梅靖軒兩兄弟,另外一個……

“是明王。”花竹溪眯著眼睛往下望去,“看來梅氏兄弟還真是惹眼啊,竟值得明王放下正事去見他們。”

水榭裡百裡鳶率先起身,不知說了什麼,梅氏兄弟朝她鄭重一揖,三人先後而出。

這一屆的禦靈大賽雙靈屬性可謂炙手可熱,皓月宗定然早就屬意梅靖宇了,明王這是趁東方宗主在流光殿議事,悄悄截胡來了吧?

在皓月宗的地盤挖皓月宗的牆角,也難怪花竹溪陰陽怪氣,好歹在外麵挑個地方談呢?

他還來不及頭疼,更頭疼的事就找上來了。

陳一問手中拿著個盒子,見到花竹溪眼中便是一亮,匆匆朝兩人施了一禮,急道:“花師兄,城裡又有人丟了靈器,本來以為這次能抓到人,但那小賊竟然在屋裡憑空消失了,隻留下這個。”

說著他把手裡的盒子遞過去,花竹溪接過去便要打開,陳一問忙攔道:“小心!這是個暗器匣子!”

花竹溪手上一滯,抬眼看他:“你怎麼不等我中招了再告訴我?”

陳一問訕訕道:“我這不是著急嘛……眼下沒抓到人,這不會又成了無頭公案了吧?”

花竹溪問道:“薛師兄怎麼說?”

陳一問避開花竹溪的眼神,小聲道:“還沒來得及告訴薛師兄。”

花竹溪哼了一聲:“是不敢告訴他吧?”

陳一問不吭聲了,首席大弟子的威嚴哪怕隻是稍稍提及就能讓底下的師弟們噤若寒蟬。

看著花竹溪愈加疲憊的臉色,夜白到底不落忍,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蹲在假山上看熱鬨的幼獸:“閻魔!”

閻魔聞聲一歪頭躍到了夜白肩上,夜白朝花竹溪伸手,花竹溪愣了愣,下意識地將盒子遞給他,夜白接過放在閻魔麵前。

閻魔湊過去嗅了嗅,兩下便嫌棄地擰過頭去。

“去找!”

隨著夜白一聲令下,閻魔瞬間不見了蹤影。

夜白對兩人道:“待閻魔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們。”

花竹溪回過神來,正要道謝,一旁的陳一問狂喜道:“還有這法子,咱們怎麼沒想到?!”

花竹溪無奈道:“想到也辦不到,水雲城這麼大,不是所有靈獸都能和閻魔一樣的。”

說罷他朝夜白作揖道謝:“多謝長公子援手,解我宗門燃眉之急。”

夜白將他扶起來,道:“舉手之勞,何須如此客氣。”

花竹溪是真心感激,但現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道:“眼下我需將這暗器匣子的來曆弄清楚,就不相送了,長公子早些歇息。”

說罷他與陳一問一道從另一條路匆匆離去,夜白獨自站了會兒,順著眼前的路慢慢往留園踱去。

天邊雲霞漸淡,微風從水榭一路吹上假山,恍若夾雜仙樂,夜白負手而立,細聽風聲。

隻聽得一聲朗笑從身後傳來,少年坐在肩輿上,臉上笑意點亮了霞光。

“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