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尋人 我若是你,絕不會如此自負,……(1 / 1)

今日同福巷中不同以往,遠遠看著火把連天,照得幾條巷子如臨白晝。

那些舉著火把的漢子個個精壯威武,精神矍鑠。

沈滄藍見這陣勢隻當有人滋事,問夜白道:“一個客棧怎會與人結仇?”

夜白道:“同福客棧與一般的客棧不同,他們私底下做的是消息買賣的生意,隻要能提供價值無論什麼身份都能入住,因此得罪的人並不在少數。”

二人正說著話,隻聽不遠處拐角傳來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李掌櫃,你若是再不把人交出來,彆怪我景銘不講道義,被人縱火兩次你這客棧還開的下去麼!”

沈滄藍一聽有人要縱火,正要上前理論,不料被夜白一把拉住,夜白攬著他肩膀縱身躍上了屋簷,幾個起落後停在了離同福客棧不遠不近的地方。

半晌,隻見那客棧破敗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李贏若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景掌門,好大的火氣。”

那景銘哼了一聲,說道:“李掌櫃好大的排麵,景某在這喊了半天好容易才見著您老人家。”

“年紀大啦,耳背!”李贏若咳了兩聲,提著盞燈籠立在門下。

沈滄藍問道:“這位就是你和月牙說的李掌櫃吧?他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夜白搖了搖頭:“我以前見他時眼睛還是好好的,也不知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底下巷子裡李贏若孤身一人麵對著聲勢浩大的景銘,巷子兩邊站著兩排舉著火把的弟子,路中間停著一頂軟轎,轎子外麵站著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是景銘。

景銘冷著臉道:“景某不欲與同福客棧為敵,隻希望李掌櫃將賊子衛禦卿交出來,景某發誓永不再犯你同福客棧!”

李贏若哂然一笑,道:“景掌門莫要與老朽為難,老朽這客棧裡頭可沒有姓衛的。”

景銘臉色一變,正欲發作,旁邊的轎子忽然從裡麵掀開,露出一隻纖細的手腕,景銘忙傾身過去扶住那隻手,語氣瞬間柔和起來:“夫人小心。”

轎子裡出來個柔弱婦人,她渾身素淨,發髻上隻簪著一支桃木簪子,被景銘攙扶著走到李贏若跟前,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淒切道:“求李掌櫃成全我這無知婦人,我兒慘死半年屍骨無存,凶手逍遙至今,如今就藏在同福客棧裡麵。我身為人母,委實咽不下這口氣,今日便是要我以命相抵,我也認了。隻求李掌櫃可憐我一片愛子之心,允我為我兒報仇!”

說著竟要磕頭,景銘憐她柔弱,一把將她拉住,隻見那婦人哭倒在景銘懷中,嗚嗚咽咽道:“銘哥……可憐我們的瑜兒,他才十七歲啊!”

李贏若低聲歎了口氣,很是聽不得婦人這樣淒慘的哭聲。

“你這老瞎子,我娘如此求你你竟無動於衷,非要小爺教訓教訓你不可!”

伴隨著一聲怒罵,一旁圍牆上躍下個人影,那人一身夜行裝扮,雙眼通紅,頗為悲憤,一上來就亮出了靈器。

那是一把純金雙頭錐,足有一隻小臂長,在空中轉了幾圈後突然散作無數細小金針。

“蔚兒,住手!”景銘在一旁阻止不及。

“不好!”夜白見這招式與陸雲修的靈器有些相似之處,變化之時無聲無息,李贏若目不能視根本無從招架。

思及此,夜白身形一動,人已在陋巷之中,掌心靈力幻化成盾,擋住了無聲襲來的金針。不過轉瞬,金針凝聚成錐,陀螺般急旋而至。

夜白右手收盾,左手裹挾著靈力一把抓住雙頭錐正中間,握住的瞬間錐身仍在快速旋轉,一經沾手卻好似握著一把散沙,未曾鬆手便悉數傾瀉於地。

夜白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上麵一粒金沙也沒留下。

景蔚手握金剛錐,指著夜白,怒道:“爾乃何人?我景家的恩怨用你來管?”

沈滄藍從屋簷上躍下,說道:“你欺負一個上了年紀的盲人,還管不得?”

“上了年紀怎麼了?惡人上了年紀不還是惡人?”景蔚反問道,“旁人恩怨,又與你們何乾?”

“他們管不得,不知我可能管上一管?”

沈滄藍未來得及反駁景蔚,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巷子儘頭傳了過來,轉身一看,來人褒衣緩帶,雙目無神一臉疲憊,不是花竹溪是誰?

奇的是李贏若辨認出花竹溪的聲音,竟循著方向朝他施了一禮。

花竹溪點了點頭,見夜白和沈滄藍在場他絲毫不覺得意外,例行公事般朝他們抱了抱拳:“好巧啊,小侯爺,長公子。”

夜白這才明白,原來同福客棧可以在水雲城地底下如此肆意活動,背後靠著的竟是皓月宗的關係,如此一來花竹溪知道他二人的身份也就不難理解了。

景銘也看出了端倪,冷笑一聲,道:“我原以為同福客棧隻是個做消息買賣的黑店,沒想到它不過是旁人手裡一枚臭棋而已。”

花竹溪客氣道:“景掌門說笑了,有人要在水雲城地界縱火,我皓月宗怎可坐視不理?花某不才,此番是為景掌門排憂解難來了。”

景銘沒吭聲,倒是景蔚冷著臉道:“說的這麼好聽,你們蛇鼠一窩,替誰排憂解難當我們不知道呢!”

花竹溪慢條斯理道:“凡事都要講個道理,景掌門跟客棧要人,但李掌櫃也說了客棧裡沒有這樣一個人,若是那人有意隱藏身份那景掌門要找的人可就未必叫衛禦卿了。”

景蔚道:“這有何難,身份可以作假,人總不能作假吧,讓我們進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花竹溪嘴角微微彎起,漫不經心地道:“若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搜一搜,那這還做什麼生意呢。”

“你……”景蔚氣地拿手指著他,卻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景銘問道:“那閣下的意思是?”

花竹溪看向景銘,道:“若是景掌門願意,可與夫人一道前往皓月宗,將那衛禦卿身形外貌所作所為交代明白,花某可試著從太清卷上尋一尋蹤跡。”

景銘也聽說過太清卷的傳聞,隻是仍有些猶豫,道:“若那人果真就在同福客棧呢?”

花竹溪道:“那他也未必能在客棧住一輩子,您說是嗎?”

景銘思索了一陣,道:“我且跟你走一趟,但我信的不是你,而是皓月宗。”

花竹溪做了個請的手勢,聞言笑道:“景掌門放心。”

景蔚怕被調虎離山,思索片刻,朝景銘道:“父親,我留在這兒。”

景銘也是這個意思,點頭吩咐道:“記住,不可意氣用事。”

說罷他將夫人送上軟轎,帶著一行人隨花竹溪往皓月宗而去,留下景蔚和李贏若兩相僵持。

“老朽真是不中用了,竟還要勞煩公子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往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公子儘管吩咐。”李贏若說著便要一揖到底。

夜白不敢生受,托著他的手臂起身,說道:“分內之事,晚輩不敢居功,前輩莫要如此。”

李贏若問道:“公子和小侯爺來此可是有要事?”

沈滄藍看了眼景蔚,說道:“我有個朋友住在這間客棧,原是來尋他喝兩杯的,不巧在這裡碰上掌櫃的。”

李贏若沉吟半晌,問道:“是陰陽手寒江月?”

“正是。”

“那倒是不巧,他夜夜買醉,此時應該不在客棧。”

沈滄藍和夜白對視一眼,問道:“掌櫃可知他去了什麼地方?”

“雖說出了客棧便與老朽無甚相乾,但既是公子和小侯爺要找的人,老朽自當知無不言。”

李贏若道:“隻是二位剛到水雲城不久,人生地不熟,便由老朽親自帶二位過去吧。”

夜白看了看景蔚,知道李贏若這是不欲與他糾纏,便道:“那便勞煩前輩了。”

誰知剛邁出一步,金剛錐便攔在身前。

景蔚怒視他們,道:“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沈滄藍不耐煩與他糾纏,說道:“掌櫃的說了查無此人,你既不信,那便在這裡守株待兔罷了,緣何不讓我們走?”

景蔚道:“隻怕狡兔三窟。”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沈滄藍皺起眉頭,已然不悅。

景蔚邁出一步:“手底下見真章便是道理。”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人影擋在了沈滄藍身前,夜白側眸看著景蔚道:“以一敵三?我若是你,絕不會如此自負,再教白發人送黑發人。”

此話正戳中景蔚痛處,他心中長久以來的一股怒氣與當下萌生的理智衝撞起來,直攪得他心煩意亂胸口酸脹。

隻聽砰的一聲,景蔚一拳砸在牆上,眼睛通紅的好似要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