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秘聞 你這呆鳥出生之地選的雖好,……(1 / 1)

“是言靈之力。”

夜白將體內靈力再次引入掌心,琉璃盞果然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仍是重複同樣的話語。

沈滄藍奇道:“言靈之力?我在古籍中讀到過,書上說至少得修至靈尊境才能有言靈之力。”

夜白道:“你忘了?靈尊祖師東方玉就是第一個修至靈尊境的禦靈師。”

沈滄藍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你是說,這是靈尊祖師附在上麵的言靈之力?”

夜白將琉璃盞放下,搖頭道:“我想這應該不是他刻意為之。”

沈滄藍思索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方才我們聽見的那些話,更像是無人時的自言自語,而非什麼寄托之言,根本沒有刻意附靈的必要。”

夜白蹲下身,看著滿地的琉璃,說道:“我猜想,他應該已經達到靈神境了。”

沈滄藍索性盤腿坐下,他拾起一對琉璃手鐲,說道:“靈神境高手顧名思義已經接近神力,達到此境可突破靈力束縛,將自身修成無上靈體。所言,所行,皆為靈之力,天下萬物,皆可隨心而禦。”

夜白點了點頭:“若所料不差,這手鐲上應當也有他無意間留下的言靈之力。”

沈滄藍握著手鐲等了半晌,沒想到手鐲竟毫無反應,他疑惑地看向夜白:“你是怎麼做到的?”

夜白從他掌心接過手鐲,體內靈力如逐流水,自然而然地與手鐲碰撞。

夜白道:“這附著言靈之力的琉璃就像一個鈴鐺,若有同等力量的靈源與之碰撞便會產生共鳴,而後觸發言靈。”

“靈源?”此話一出,如平地起驚雷,沈滄藍驚道,“也就是說你已修成靈體?!”

禦靈師之所以需要聚靈,便是因為自身靈源不足,體內無法如泉眼一般源源不斷地產生靈力,唯有修至靈神境才能擺脫束縛,將靈核轉化為靈源。然而禦靈師壽命有限,很多人窮儘一生也不可能達到這如神一般的境界,而今夜白不過二十二歲卻已擁有靈源,也難怪沈滄藍如此驚詫。

夜白看著他道:“並非如此,此事說來話長,改日我再與你細說。”

此時東方玉的聲音再次響起:“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放你走。”

眼下情形沈滄藍不得不將夜白擁有靈源這件事放之腦後,低聲說道:“聽這意思,他和你們那位初代莊主……”

東方玉和夜琉璃同為伏魔七子之一,是禦靈師的起源,沈滄藍唯恐冒犯先人,斟酌著說道:“靈尊祖師似是對初代莊主情有獨鐘。”

夜白也是十分驚詫,伏魔之戰迄今七百餘年,史籍中除伏魔大戰外對七人的記載寥寥無幾,傳承的世家之中也不過著墨於七子之成就,是以東洲大陸從未有過此種傳聞。而伏魔七子神聖不可褻瀆,實在難教人聯想於此。

沈滄藍挑了對鎏金花卉紋銀梳,遞給夜白道:“反正外麵暫時也出不去,不如先聽聽百年前的秘史?”

夜白將手鐲輕輕放下,衣袍一撩改跪坐之姿,從沈滄藍手中接過銀梳,低語道:“冒犯前輩,還請見諒。”

“夜家有女,名琉璃,其人仙姿佚貌,霽月清風,其德蕙心紈質,冰魂素魄……嗯?你覺得誇張?你這呆鳥懵懂無知,自然不知道她的好。你不過是跌落樹下的一顆鳥蛋,她花了三天才把你那裂縫補好,你忒不識抬舉。”

“沒想到我遊蕩東洲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在水雲城落了腳。她曾在此地將鳥蛋交給我,兜兜轉轉五十年,你竟在此地孵化了,隻可惜,已經物是人非了……你這呆鳥出生之地選的雖好,唯獨時間選的不對。”

“興許她心裡是覺得你這顆蛋永遠也無法孵化,所以才將你贈予我,還約定你破殼之日便是我與她再見之時。阿璃,騙得我好慘啊……”

“前日東炎……帝君著信使到了水雲城,原以為是有要事,不承想通篇敘舊,廢話連篇。他那兒子靈熠要和南桑的女兒結成秦晉之好,說是不出三年他就要當爺爺了。哼,誰沒當過爺爺一樣,我且不與他計較。”

“這幾日大賽上我見著那孩子了,遠遠瞧著眉眼有些像你,他很出色,也把麒麟山莊打理的很好。我與他雖隻有一麵之緣,卻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親切。阿璃,我是真的老了……”

“若是語棠和真真還活著,阿璃就也能活著,大家一起熬成糟老頭子老太婆,該多好……”

“唉……無妨,我這便要去尋你們了,我這麼老,不知你們還認不認得出……”

日光漸漸西移,夜白將身前的琉璃都試了一遍,但附有言靈之力的不過麵上寥寥十幾之數,似是被魂夢特意放在了一處。

夜白抬頭望向穹頂,說道:“若我猜的沒錯,這上麵應當是流光殿的後山,是皓月宗唯一的禁地。”

沈滄藍不解道:“後山之中,為何設為禁地?”

“因為,那是靈尊祖師的埋骨之地。”

沈滄藍忽然心生感慨:“也不知他是舍不得魂夢還是舍不得夜琉璃。”

“那位琉璃莊主究竟為何不能與他在一起?”

夜白道:“前人之事,無從追溯,你著相了。”

沈滄藍低著頭,有些落寞,低聲道:“我隻是覺得,若是有人以此真情待我,我是定不會辜負的。”

那低垂的眉睫之下,映著琉璃的華彩,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夜白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有些出神。

洞穴之外,魂夢泄氣地撲騰了幾下翅膀,閻魔穩穩地從它頭上躍下,身上沾了幾根羽毛。閻魔一步一步邁著短腿忽然一頭紮進了一旁的水塘裡,一陣翻騰之後遊上了岸,身上一甩,甩了魂夢一臉的水珠子。

此時院子大門忽然洞開,門口提著鳥食的兩個小姑娘,看著滿院子的鳥糞,還有萎靡不振的魂夢,直接愣在了當場。

閻魔睨了她們一眼,一轉眼就竄進了山洞。

兩個小姑娘都是皓月宗的外門弟子,其中一個圓圓臉盤的名叫金珠,隻見她愣愣地道:“陶怨師姐不是說她另派了人來清理鳥糞嗎?這是哪個師弟如此頑劣……”

另一個瓜子臉的名叫碧書,她拉了拉金珠的衣袖,說道:“魂夢狀態不對,此事你我擔待不起,我在這守著,你快去稟告夫人。”

金珠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木桶,疾奔而去。

碧書謹慎地退至門外,她腰間掛有靈鳥幼時褪下來的尾羽,可打開結界自由進入,但若是裡麵並非宗門弟子搗鬼,那對方定是被困在結界裡了,是以在結界之外應對更為保險。

不多時從魂夢的洞裡出來兩人一獸,肩膀上趴著小獸的那人有些眼生,但是旁邊那人卻是見過的,是上午在大賽之中戰勝雙靈屬性的沈滄藍。

想起大小姐與他似是相識,碧書客氣道:“此處是皓月宗重地,沈公子為何會出現在此?”

沈滄藍見她提著兩桶鳥食,便知她是專門負責清理鳥糞和投喂的弟子,想了想,還是掩下了陶怨誆騙之事:“是這樣的,賽場上見識過魂夢之後我對它有些好奇,所以托了陶怨姑娘將我們放進來,好仔細觀察一下靈鳥。陶怨姑娘與我們開了條件,命我們為靈鳥清理鳥糞,隻是我等經驗不足,笨手笨腳的,讓姑娘見笑了……”

“清理鳥糞?”碧書環顧了一圈這遍地狼藉,“沈公子莫要耍我,這分明是……”

“碧書!”

話未說完,有人從身後打斷了她,碧書一回頭便看見金珠領著哈斯娜朝她走來,她放下鳥食,行了個萬福禮。

“夫人萬福。”

哈斯娜點了點頭,說道:“放兩位公子出來。”

碧書不疑有他,忙將結界打開,讓夜白和沈滄藍出來。

哈斯娜對碧書道:“你且去給魂夢喂食,金珠去找幾名男弟子來幫忙清理此地。”

“是。”兩人看了一眼夜白和沈滄藍,卻是毫不猶豫地去了。

哈斯娜朝兩人微微欠身,道:“是我調教無方,令兩位公子受罪了。”

兩人避開不敢生受,沈滄藍道:“夫人言重了。”

哈斯娜望著兩人道:“今日見到梅氏兩兄弟她們姊妹二人都很是反常,金珠將此事報予我時,我便猜到了幾分。她姊妹二人心性雖不同,但都是外冷內熱心腸極軟的人,並不會真的傷害二位。還請二位大人大量,饒過她們。”

沈滄藍道:“夫人放心,我等並不打算追究。”

哈斯娜這才放鬆下來,朝夜白道:“還未請教,這位公子是……”

夜白拱手道:“在下夜白。”

哈斯娜一愣,隱約覺得在哪裡聽過,待要細想卻被趕來的皓月宗弟子打斷。

“夫人,宗主請您過去一趟。”

“我知道了,”哈斯娜朝那人道,“我這就過去,你去備兩間客房,一會帶這兩位公子過去休息。”

說著又朝夜白和沈滄藍道:“今日實乃我管教無方之過錯,還請二位公子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莫要推辭。”

不待兩人有所反應,哈斯娜已款款轉身,徒留下一個優雅的背影。

那名皓月宗弟子看了二人一眼,不卑不亢道:“二位,請隨我來。”

夜白和沈滄藍對視一眼,發現對方並不十分抗拒,於是默契地跟著那名皓月宗弟子前往居所。

流光殿的書房裡東方無邪正翻著一本古籍,一抬眼便看見門外進來個朱紅影子,忙丟了書起身到門口相迎。

“夫人,你來啦!”

哈斯娜往後退了一步,麵色冷冷地,說道:“我正要同你說,今日陶怨陶悔犯了點錯,我已替她們善後,待會兒親自罰她們。”

東方無邪拉著她的手將她引進來,說道:“這些小事夫人裁斷就好。”

哈斯娜手一縮,道:“她們雖不再屬於皓月宗,但到底是你的人……”

“什麼你的我的,你我本是一體,夫人莫再說這些生分的話。”東方無邪一派溫柔小意。

“誰跟你是一體?”哈斯娜在椅子上坐下,撇過頭道,“你我未曾行過六禮,可彆自作多情。”

東方無邪捏著她的下巴把她轉過來對著自己,說道:“雖未行六禮,但我們可是在月神麵前起過誓喝過紅娘酒的,按你們拜月族的規矩,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認不認?”

“騙子!”哈斯娜臉色微紅,口不擇心道,“你這張嘴也不知哄過多少人。”

“以後我隻哄夫人你一個。”

哈斯娜移開下巴,說道:“說吧,叫我來什麼事。”

東方無邪摩挲了一下手指,似是意猶未儘,半晌才道:“是月牙的事,今日好幾位掌門向我提起……”

“不行!”哈斯娜騰地一聲站了起來,說道,“月牙兒的心上人必須她自己選,你若要乾涉,彆怪我翻臉無情。”

東方無邪捏了捏眉心,說道:“夫人的消息總是這麼快……”

歎了口氣他又捉住了哈斯娜的手腕,將她拉至身前,低頭說道:“夫人不必動怒,為夫自是一切都聽你的。”

皓月宗占地極廣,夜白兩人跟著走了一柱香才到客居之地——留園,這裡上可遙望流光殿,下挨內門弟子居所,是專門接待外客用的。

夜白和沈滄藍被安排在一個叫傾故居的小院,這院子裡四間廂房,兩人對門而居。

待皓月宗弟子走後,沈滄藍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裡閒逛。

夜白在房間裡將昏昏欲睡的閻魔安置在床上,正想著過兩日就離開水雲城,忽聽外麵有人喊他。

“夜白,你看!”

夜白循著聲音望向窗邊,隻見窗戶緊閉,落日餘暉從外麵透了進來,投下幢幢樹影,樹下一個小小的人影拿著把劍一跳一跳地走著,一下摸摸腦袋,一下踢踢腿,模樣很是滑稽。

——是皮影。

夜白把窗戶拉開,就見沈滄藍笑盈盈地站在窗下,手裡拿著有些陳舊的皮影小人。他身後是一株桃樹,粉色的花正開得如火如荼,落日餘暉灑在他身上,像披了一層金光。

少年似一幅畫卷,美好得有些不真實,夜白與他隔著窗子相望,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