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靈屬性 如果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1 / 1)

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錯愕,沈滄藍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夜白早就發現了,這個人一向端方得體,便是生氣也是有所克製,唯有耳朵時常暴露心事。

沈滄藍知他打趣自己,於是回憶了一遍當日的情形,不滿道:“你如此自報姓名,誰會往那去想?”

夜白似笑非笑道:“焉知我的姓名在小侯爺心中不是如凡夫俗子一般不值一提的呢?”

這話倒是冤枉,當年倉促之下沈滄藍曾讓莊冕給夜白帶過一句話,過後才覺得那句話有些不妥,想要書信一封解釋緣由,豈料不久便聽聞此人在永夜森林中下落不明。當時他很是遺憾了一番,對其印象不可謂不深,後來眾人皆傳夜白早已凶多吉少,傳聞久了他便也信了,是以初聽夜白姓名也就不敢輕易認定那就是本尊。

“彼此彼此。”沈滄藍回過神來,朝他挑眉。

夜白想到自己也沒認出他的身份,某種程度上兩人可算是半斤八兩,不禁相視一笑,就此揭過不提。

此時賽場上是戚寧寧對陣金係禦靈師司徒信,她所驅使的中品裂肉獸正昂起身子嘶吼,爪尖鋒利,尖牙之上唾液直流,看著十分駭人。

沈滄藍似乎沒什麼興趣,轉頭問夜白道:“你徒手殺了戚淵的靈獸可是真的?”

夜白不置可否,隻說道:“我若不殺它,當時便是它殺我。”

沈滄藍不解道:“你與戚淵有何仇恨?他竟非殺你不可。”

夜白搖了搖頭:“我與他無冤無仇,隻是同為萬靈係他有些看不慣我。他雖故意找茬,卻並非有心殺我。”

賽場上那頭裂肉獸不顧對方靈器攻擊,竟浴血直襲司徒信,觀賽台上抽氣聲一片,有些膽小的貴女更是捂住了雙眼。

夜白蹙起眉頭,說道:“戚淵無心殺我,但他那頭猞猁卻是要取人性命。”

沈滄藍被賽場上的場景震住,也是皺起眉頭,問道:“他們戚家堡的靈獸是怎麼回事?”

見司徒信被咬傷左臂,戚寧寧下巴一揚,十分倨傲:“你還不認輸,找死麼?”

“還沒結束呢……”司徒信捂住手臂,彎刀變幻成第二形態,這次卻不是攻擊裂肉獸,而是朝著戚寧寧而去。

戚寧寧臉色一變,慌亂中從紫金手環中喚出了另一頭靈獸,而裂肉獸見血後更為殘暴,撲倒司徒信之後探頭便想咬下去。

幸好薛不昧及時製住裂肉獸,司徒信倒在地上驚魂未定,方才按過傷口的手掌沾滿了鮮血。聽到薛不昧宣布自己戰敗的結果,他咬牙瞪向戚寧寧,那目光如一把利刃仿佛要將她洞穿。

戚寧寧在那凶狠的目光下打了個激靈,卻仍是嘴硬道:“是你自己不認輸的!”

夜白收回目光,對沈滄藍道:“戚家堡的靈獸都是從小豢養,他們專門捕獵剛出生不久的幼獸,悉心照顧到成年,因此成年之前那些靈獸攻擊性都不強。成年後的靈獸反而不再被悉心照料,而是投入鬥獸場,讓靈獸們互相殘殺,以此來提升它們的戰力。原本享受著專人照顧的靈獸,突然一夜之間要在危機四伏的鬥獸場相互殘殺才能獲得原有的食物和尊重,巨大的落差讓它們無所適從,卻不得不遵從那樣的規則。”

“然而即便遵從規則也未必就能活得體麵,它們總是在瀕死之際被人救下,關起來修養一陣,又要再次進入鬥獸場。如此反複,直至徹底激發獸性,才會被放出來,與禦靈師締結靈契。”

“簡直喪心病狂!”沈滄藍聞所未聞,聽得血直往上湧。

夜白微微點頭,道:“這樣的靈獸即便有靈契在身也十分難以控製,某些時候甚至會突然發狂暴走。陷入瘋狂的靈獸十分危險,從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起,它們連自身契主也會無差彆地攻擊。”

沈滄藍臉色凝重道:“戚家堡如此作風為何以前卻從未聽聞?若是天下皆知,不說幾大世家,便是其他門派也是容他們不得。”

夜白看了眼沈滄藍懷裡睡的正香的閻魔,說道:“戚家堡的靈獸一旦被發現有時常發狂的跡象,就會被偷偷地處理掉,有些處理不了的,便運回深山老林,讓它們自生自滅。而且戚家堡在人前一向低調,偶有事端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極少引起世家的注意。”

沈滄藍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所以你之所以殺了戚淵的靈獸,是因為它已經暴走了?”

“小侯爺真聰明,”夜白點頭道,“事出反常,所以我後來讓人探查了一翻,他們掩飾得極好,讓人想發作都尋不到由頭。”

沈滄藍道:“這事既讓我知道,必不能善了。”

夜白將閻魔從沈滄藍懷裡拎起來,指著賽場上道:“到你了,小侯爺。”

沈滄藍這才反應過來,賽場上已經比過了三輪,正好輪到自己上場。

見他起身,夜白叮囑道:“儘力就好,安全為重。”

沈滄藍卻不以為意,朝他展顏一笑,道:“你可要瞧好了。”

夜白愣了愣,繼而微微一笑。

沈滄藍知道對手是梅靖宇,心裡早有幾分準備,看對方那萬分認真的神色,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梅靖宇的靈器是一柄銀槍,看起來十分普通,他見沈滄藍沒有拔劍的意思,於是提醒道:“沈兄弟,拔劍吧。”

沈滄藍的手下意識的反握住身後的劍柄,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把手放了下來。

梅靖宇臉色一沉,長槍在半空一抖,說道:“小心了。”

長槍很是靈活,加上紅纓繚亂,沈滄藍徒手躲避絲毫不敢分神。而梅靖宇雖然招招落空,人卻穩如泰山,沒有半分急躁。

如此下去始終分不了勝負,沈滄藍避開槍尖,伸手抓住了長槍。本以為長槍會奮力掙開,然而梅靖宇卻並沒有這個意思,那張認真的臉上忽然露出個篤定的笑容。

“雷霆驚怒!”

轟隆一聲,伴隨著突如其來的巨響,銀槍之上陡然遍布雷電,沈滄藍猝不及防,雖然以最快的速度鬆開了長槍,但半個身子都已麻痹。

“嗯?”居於高座的靈儀蕭放下原本撐著臉的手,稍稍打起了些精神,看這麼久的比試對他來說實在有些耗神。

百裡鳶注意到他的神情,見他難得有了些興致,於是說道:“這大概是百年難遇的雙靈屬性。”

絕大部分禦靈師都隻能夠修出一種天賦靈力,然而世間之事總有例外,東洲大陸曆史上曾有過同時修出兩種天賦靈力的禦靈師。

這類禦靈師不光極為難得,而且修行上比一般禦靈師更加艱難,體內兩種靈力常常難以互相配合,同時修行又總是此消彼長,無法精進。

能將兩種靈力融會貫通的禦靈師在東洲大陸可謂屈指可數。

靈儀蕭眼睛微眯,看得有些專注:“第一次見,果然有些意思。”

百裡鳶道:“殿下不擔心嗎?”

“擔心?”靈儀蕭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半晌又恢複了方才略顯疲乏的姿勢。

這邊對雙靈屬性雲淡風輕,底下卻是如油濺水,討論聲此起彼伏。

“雷靈之力,錢老,我沒看錯吧?竟然是雷靈之力!”

“小侯爺這把虧大了,被人擺了一道,誰能想到這小子竟還藏了一手?”

“關鍵此子竟然能將兩種靈力融會貫通,屬實罕見呐!”

沈滄藍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掌心之上萬蟻啃噬的酥麻痛感漸漸散去,他試著舒展了一下,感覺並無大礙,這才問道:“如果你輸了會怎樣?”

梅靖宇被這話問得有些錯愕,此刻占優勢的明明是他,然而沈滄藍卻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儘管覺得對方狂妄,梅靖宇卻還是垂眸思索了一下,再抬起頭時眼裡一派霽月清風:“勝敗乃是常事,我雖沒有閣下這般自負,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再等十年。”

“好。”

雖然不知道對方背負著什麼使命站在這裡,但如果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此刻就應該堂堂正正地打敗他。

沈滄藍這樣想著,緩緩將背後長劍抽了出來,劍尖朝前,是迎戰的架勢。

他道:“此乃名劍——赤霄。”

梅靖宇見他好像並沒有動用靈力的意思,雖然已經見識過他的自負,卻還是沒想到有人能自負到如此地步。

儘管如此,梅靖宇仍舊不敢有絲毫懈怠,半空中長槍裹挾著雷電率先進攻,隻要能夠與長劍交鋒,他就有把握將雷電暫時附於劍上。沈滄藍不過血肉之軀,就算能抗住雷電一次,但不可能次次都安然無恙。

梅靖宇聚精會神,槍尖淩厲如一簇紅色流星劃過他眼底,迎麵而來的是一把泛著冷鐵鋒芒的利劍,劍尖劃下,勢如千鈞。

撞擊的一刹那,長槍險些脫手,雷電被淩空擊碎,像是一場盛放的煙火,乍然而起,瞬息而逝。

煙火散去,眼前唯餘劍芒,近在咫尺。

那震顫的鋒芒在梅靖宇眼底悄然平複,但心底的餘波卻在不斷翻湧。

魚躍龍門從來都不是傳說,而今見過了龍門,便總有一天要躍過去,抵達另一番天地。

梅靖宇看向沈滄藍的眼睛,問道:“你既如此有把握,為何不一開始就將我打敗?”

沈滄藍收劍回鞘,回視他道:“在這裡站的越久,人們就越容易記住你,不是嗎?”

梅靖宇緊緊攥起拳頭,他的確需要被人記住,但並不需要被對手施舍。

此刻他很想瀟灑地轉身,但他不能,他仍要感謝對方給的機會。

所以他鬆開拳頭,朝著沈滄藍抱拳一揖:“多謝。”

百裡鳶看著梅靖宇轉身時挺直的背影,微微笑道:“這孩子很好,我倒是有點想帶回去仔細教導,就怕搶了殿下的人。”

不料靈儀蕭擺了擺手:“璞玉需雕琢,吾非匠人,恐令蒙塵。”

“殿下大度,”東方無邪拈杯而笑,“不過其他人可都盯著那孩子呢,明王恐怕難遂心願。”

“哦?”百裡鳶朝他看過去,“東方宗主也有興趣?”

東方無邪手中杯子朝她遙遙一敬:“既是璞玉,我願當匠人。”

這場比試已然結束,然而人們談論的熱情卻依然不減,沈滄藍那一擊雖然驚豔,但梅靖宇給人的印象更為深刻。雙靈屬性本就特殊,他還擁有罕見的雷靈之力,並且能無師自通將兩種靈力融會貫通起來。為人非但不驕不躁,還沉穩有餘,這樣的人無論放在哪個門派都會是可造之材,未來不可限量,也難怪百裡鳶和東方無邪都想將他收為己用。

這邊沈滄藍剛剛落座,就見周裴旭握著扇子抱拳在那恭喜:“小侯爺當真是驚才絕豔啊,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沈滄藍打了個哈哈,轉頭去看夜白。

夜白嘴角隱有笑意,望著他道:“還是這麼囂張。”

沈滄藍不服道:“我就當你誇我了。”

時近正午,比賽進行到一半,正好中場修整。

周裴旭主動請纓要在桃源居設宴款待眾人,沈滄藍嫌他囉嗦,隻推托與人有約。

周裴旭望了一眼黃金座椅的方向,頓時心領神會,自帶著錢老和方子仲去往桃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