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知他性格古怪,因此也不辯駁,閒來無事便在池水邊上盤腿坐下,凝神聚氣開始調度獸丹。
禦靈師修的是引靈入體聚集靈力,但這獸丹本就是靈力源泉,夜白再按照禦靈師修行的法子自是無法運轉獸丹,所以他連續幾日嘗試逆向運轉,奈何卻仍舊一無所獲。
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感到有人靠近,還沒來得及睜眼便聽那人道:“你再這樣練下去恐怕要自爆而亡。”
夜白料到是他,睜開眼睛順勢問道:“那我該如何才能運轉這獸丹?”
桑丘墨嗤笑一聲:“我又不是靈獸,你來問我?”
嗆得夜白無言以對他心情反倒好了起來,眉目舒展開來:“我要走了,此處你自便吧。”
夜白看了看天色,此時已近黃昏,哪有人此時趕路的?於是問道:“為何這麼突然,還如此匆忙?”
“沒什麼,”桑丘墨雲淡風輕道,“就是魚吃膩了。”
夜白點頭,這倒是真話。
“對了,”桑丘墨露出個戲謔的笑,“我看那隻地犼還沒修出獸丹,你有獸丹卻又無法駕馭,與其你帶著它出去撞在哪個禦靈師手上,不如把它給我,它這條小命還安全些。”
夜白淡定道:“勞先生憂心,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還是想借先生寶地多待些時日。”
“憂心?”桑丘墨笑得涼薄,“你臉皮可真厚。”
見他轉身走遠,夜白朝著他的背影深深一揖。
“多謝先生。”
兩人相處兩月有餘雖互相不知底細,但自有默契在心中,他既說了夜白便當真在此處暫居,一邊調養身體一邊探尋獸丹的修行之法。
逆向修行是萬萬不可行了,而常規修行也根本不起作用,夜白陷入這無解的難題索性暫且擱置。他每日裡隻顧訓練閻魔,周圍稍微上了品級的靈獸都被閻魔折騰了個遍,很快就極少有靈獸敢在四周晃蕩了。
唯有一隻例外。
那是隻極為普通的黃犬,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家養的看門犬毫無二致,在閻魔鬥敗諸多靈獸儼然成為此地一霸之後,它突然就出現了。
一開始閻魔根本不屑它的挑釁,但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閻魔的戰鬥中攪渾水,使得閻魔幾次失手,忍無可忍之下閻魔終於對它出手了,不過卻留了三分力道。
就連夜白也以為這犬要吃虧了,沒想到閻魔爪子還沒遞到對方跟前,那黃犬爪子輕輕一揮閻魔瞬間摔出去老遠,蹭了一鼻子灰的閻魔剛站起來還沒反應過來,黃犬又是一爪子。
閻魔從未受過此等屈辱,猩紅的眼睛裡迸發出凶光,迅捷地朝那黃犬反撲,露出獠牙直取咽喉。然而黃犬不慌不忙地抬起一隻爪子,輕飄飄地一按,閻魔被它按著頭匍匐在地,竟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夜白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閻魔在麒麟山莊助他對戰過諸多靈獸,單論戰力雖然有所不足,但勝在經驗豐富,也從未有過如此快速就被擊敗的局麵。
自那之後閻魔的修行目的變了,但凡有所進步它便要主動去挑釁那黃犬。黃犬一如既往地不給它麵子,一爪子拍飛後轉身就走,閻魔對著它一扭一扭的屁股氣得齜牙怒吼。
普通的犬類極少能夠修成靈獸,即便有也不過是低等靈獸,戰力十分之弱,普通人家一般用來看門狩獵。夜白也是第一次見如此強悍的田園犬,甚至比一般的上品靈獸還要強上幾分,也不知它是經曆了什麼才能有這種修為。
因這黃犬的刺激,閻魔進步神速,已經不再被一擊拍飛了,它信心滿滿想讓黃犬也嘗嘗被拍飛的滋味,卻沒想到那黃犬一擊不中立即釋放靈力,充沛的靈力在爪子上聚攏成形,仿佛一個皮球輕輕一揮就滾了過來,閻魔毫無防備被靈力擊中砸中樹乾,半天爬不起來。
這是靈獸獨一無二的攻擊技巧,隻是攻擊方式單一,命中率不高又耗費靈力,傷害還沒有爪牙利齒來的粗暴,所以大部分靈獸是很少使用的。除非是神獸與凶獸這種靈力強大的存在,一旦使出,波及範圍極廣且傷害不俗。
閻魔若是成年,黃犬根本不是對手,夜白心想這黃犬雖然欺負閻魔年幼,但無意中卻成了閻魔成長的助力。閻魔果然有樣學樣,使出了吃奶的勁才好不容易放出了一點靈力,隻不過看著輕飄飄的,黃犬也不閃不避,任由那靈波像個肥皂泡泡似的碰在鼻子上一觸就破,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爪子一揮閻魔又摔了出去。
夜白看著閻魔與黃犬你來我往,忽然心中一動。禦靈師的靈核是聚集靈力的媒介,需要靈訣方能運轉,但獸丹本身即是靈源,靈獸運用自身靈力隻要心念所至,因為那是它們身體的一部分,根本無需刻意運轉獸丹,所以想要運轉獸丹這個想法一開始就是錯的。
想到這一層夜白開始閉目調息,慢慢去感受身體裡充盈的靈力,想象著靈力如泉眼中的水,無形隨性。記住了靈力在體內湧動的感覺,隨後讓它隨著自己的意識而流動,如挖路修渠,隻要心念所至,泉水必往。夜白嘗試數次終於將靈力引至掌心,輕輕揮出一掌。
靈波擦著閻魔和黃犬的鼻尖飛出去,“砰——”的一聲唬了它們一跳,不遠處一棵大樹應聲而倒。
閻魔和黃犬呆呆地看向夜白,夜白正集中精力讓靈波隨心念改變形狀,刀、槍、劍、戟,種種形態竟能瞬息而變,其威力雖沒有當時地犼所發揮出的那麼強大,但卻已遠遠高出夜白原本的靈宗境修為。
夜白原本為無法聚靈而困,如今地犼獸丹反而令他突破原先的修為,一時柳暗花明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接連數月一腔熱情儘付其中。
要做到如靈獸一般收放自如已是不簡單,夜白還精益求精,為了在戰鬥中不誤傷,他將力量和速度都做到了精確把控。如此尚嫌不夠,還想辦法將靈力外附於拳腳乃至兵刃之上,借此來提高攻擊威力。
閻魔被夜白趕超頗為受挫,作為上古凶獸的自尊碎了一地,因此修行上越發賣力,加之有黃犬日複一日與之交鋒,進步也是猶如神速。
一人兩獸在這避世之所互相為伴倒也不覺得寂寞,每日裡日出修行,日入而息,一晃便是兩年多。
期間桑丘墨一共回來了兩次。
第一次回來見到夜白他還頗為驚訝,萬萬沒想到他竟還在此處。這一次倒是見怪不怪了,揶揄他道:“看你這窮酸樣估計也是付不起房租了,這地犼倒是可以為你抵債。”
此刻正是初春時節,院子裡並沒有魚,夜白正納悶他為何來此,聞言不慌不忙道:“閻魔前幾日剛剛修出內丹,身價早已不同以往。我今日正好要同先生告彆,來日定將租金加倍奉於先生。”
“你耍賴的本事也是見長。”
桑丘墨拂了拂書架上的灰塵,發現並沒有塵埃,轉頭似笑非笑道:“也是該走了,這兩年你遠離塵世,卻不知塵世間早已天翻地覆,好走不送。”
那黃犬與夜白相處兩年,早已有了感情,知道他要走,耷拉著耳朵有些依依不舍。
桑丘墨勸道:“罷了,李星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一隻狗倒比人還多情。”
“汪!”
聽到這名字夜白還是有些忍俊不禁,當時知道這黃犬竟是桑丘墨所養已是十分驚訝,再聽到他給這黃犬起名叫“李星遙”,完全把它當個人一般,心中除了驚奇反倒有些同情於他。
夜白摸了摸李星遙的頭,閻魔蹲在夜白肩膀上盯著李星遙看了半晌,終於昂起頭輕“嗚”了一聲。
這邊桑丘墨似乎找到了某本書籍,他心情大好,翻開書皮說道:“離此地不遠的雙髻峰有凶獸作祟,不少禦靈師都在那等著碰運氣,你若要趕路,記得繞著些走。”
“多謝先生提醒,”夜白起身朝著桑丘墨行了一禮,“先生保重,還有李星遙,後會有期。”
“汪!汪——”李星遙見閻魔在夜白肩膀上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叫了兩聲,追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