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彥被餘風慕打斷了鼻梁骨,這件事情被學校壓下來了。餘風慕父母給鄭彥賠了高額的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再加上餘風慕成績優異,被學校優待,而且家裡背景硬,學校沒有追究,屁事都沒有,鄭彥反而被罰寫三千字的檢討。
這項八卦不到一天,就被全程目睹的群眾傳到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鄭彥當眾挑釁文婭妮,餘風慕為愛重拳出擊。
這出好似英雄救美的戲碼,經過不斷的美化加工,變成了一場羅曼蒂克式的電影浪漫故事,兩位主角成了全校豔羨的情侶CP。
文婭妮不僅是美豔絕倫,清雅脫俗的校園明星,還是成績優異的學生會主席。她和餘風慕站在一起,兩人閃閃發光,天生一對。
儘管文婭妮解釋兩人隻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可是解釋的越多反倒有些欲蓋彌彰。
在文婭妮麵前,我就像個跳梁小醜。還是一個懦弱有精神病史的loser。雲泥之彆,性彆對立,我連做她情敵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我卻越發不可救藥地迷戀上餘風慕,我知道自己的精神不正常,如今連取向也不正常。
白天,我克製著對他的欲望,黑夜,我儘情宣泄對他的情感。
他比罌粟花還要迷人,讓我想把他囚禁起來。
我變態的想法深埋腦海之下,開出欲望的邪惡花朵,滋長滋長,某天會花開滿樹,落英繽紛。
我想要綁架他,用最殘酷的手法虐待他。一個個邪惡的計劃在我大腦中落地生根,我日夜擔驚受怕,卻始終沒有實現的勇氣。
也許是太過孤獨,沒有人與我作伴,我討厭一個人相處。一個人相處,總會看見那個嗜血的惡魔,手裡握著滴血的刀。
我把自己藏在人堆裡,我喜歡看餘風慕漫不經心地從我麵前經過。
某一天,我實在忍受不了,跟蹤了他。他坐在豪車裡,我騎著自行車,他在車流裡緩慢前行,我在自行車道上晃晃悠悠,裝作毫不在意地並行。
他家在市中心的彆墅小區裡,保安攔著我不讓進,我看著豪車消失在種滿梧桐樹的油柏大道。
餘風慕是一束光,我想攥住他,可誰又能攥住光呢。
我一麵貪婪地想擁有他的一切,一邊又竭力壓製自己的欲望。從來沒有這樣痛苦抑鬱過,我如今已經深陷病態的悲傷頹廢中。
當我時不時能看見某個黑影一閃而過的時候,我的恐懼加劇了。我總是不經意間驚慌失色,連累周圍人一同被嚇一跳。
"你有病吧! "
"神經病! "
學校,教室,食堂,操場,廁所……那個惡魔如影隨形,不管我走到哪裡,他都會找到我。我害怕,痛苦,卻無計可施,也無人傾訴。
如果可以,我想殺了那個黑影。我把這些殘忍的想法寫進了日記本,再挨個的寫滿了具體的計劃,那些我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
我的反常被人告訴給了班主任蔣夏老師,他們抱怨我影響到了他們,讓他們靜不下心好好學習。
"黎沅,來我辦公室一趟。"班主任蔣夏老師在教室門口喊道。那時我正發呆地看著窗戶邊一隻飛來飛去的蜜蜂,它掙紮著尋找出口,窗戶已經關死,這隻愚笨的蜜蜂還不死心。
"啪"的一聲,我用書把它拍成肉醬,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同桌夏木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她是唯一一個純粹關心我精神問題的同學,而不像其他同學嫌棄又害怕。
因為我們都是被孤立、嘲笑和排擠的邊緣人物,
夏木長得不好看,600度的近視,腫泡眼,塌鼻子,凸性厚嘴唇。班上的男生都取笑她。
曆史課講到猿人的時候,PPT上那張北京猿人的圖片讓所有人哄堂大笑,視線都集中在夏木身上,夏木知道他們在笑自己,半天不肯抬起頭。
曆史老師被他們笑的無所適從,這個剛畢業的老師還以為是自己出了什麼小差錯,導致了同學們的嘲笑。但看了看他們的視線都瞟向一個女生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那女生他有印象,的確和這張圖片有點像。
歡樂的課堂氣氛不似以往般死氣沉沉,他輕飄飄地說了句不準再笑了,但沒幾個人聽他的話。
我們成為了同桌,因為我們都是沒人願意接觸的倒黴鬼,兩個相互抱團取暖的同類。
我和她很少說話,但我懂她的悲傷,她的脆弱,她的無可奈何。
她也能感受到我的低惆,迷茫,寂寞……我們是兩隻受傷的生物,互相舔舐傷口。
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想做。唯一做的隻有那些男生趴在窗戶邊,取笑她,喊她翹嘴的時候,把窗戶狠狠地關上。
我很意外的在辦公室裡見到了餘風慕,他在和他們班主任討論著什麼題,我控製不住地瞟他。
"黎沅,這呢,往哪走。"班主任將我拉回了現實。
"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困難嗎?"看得出來她在努力地斟酌話語。
有困難又如何,那個老是出現在我夢中的惡魔,時不時蹦出嚇我的幻影,說出來又能怎麼樣,沒有人能幫我。我低頭不說話,她很是為難。
"沅沅,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讓你來學校,是讓你融入正常的生活。但同學們反映你很孤僻,也不跟任何人交流。"
"老……老師,我……"每說一個字,就像刀子劃過喉嚨般刺痛,嘶啞到難聽的聲音讓我很快閉上了嘴巴。
蔣夏老師見狀歎了口氣,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聲帶受過傷,不要著急,可以試著慢慢和同學交流……"
沙啞到不能開口說話的程度,是我裝的,並不是不能流暢的說話,而是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拒絕和彆人交流。
蔣夏老師還在說,但我的意識已經神遊到同一個辦公室的餘風慕身上。
餘風慕的兩顆淺灰色的眼球一如兩顆美輪美奐的玻璃球一樣漂亮。他每眨一次眼睛,忽閃的睫毛就好像撩了一下我的心。
"黎沅,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啊?"我愣了一下,剛剛好像又走神了。
"跟你說話呢! 算了,你爸爸不在家,讓我多叮囑你吃藥,還說你老愛忘。你今天吃了嗎?"
"記……記不清了,我、我媽說了,藥……對身體不好,叫我少吃。"我試著回憶早上出門的場景,也許是因為那藥的緣故,很混亂,就像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團,連我媽臉都變得模模糊糊。
那一刻,她的臉色變得很奇怪,仿佛與我無話可說,卻要強逼自己來關心我。她眼中失望的神色轉瞬即逝,可我還是捕捉到了。
"唉,你這麼好的孩子……"蔣老師壓抑著情緒,"沅沅,你媽媽已經……"
"老……師你、你說什麼?"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餘風慕身上,一時沒注意到她在說什麼。
也許是在與老師的爭辯中,餘風慕占了上風,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翹。我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如小鹿亂撞一般,我也忍不住想跟他一起笑。
"沒什麼。"蔣夏老師愣了一下,隨即轉移話題。"你爸爸很關心你,隨時都在詢問你的狀態,他這些年也挺辛苦……"
餘風慕朝老師禮貌且優雅的鞠了一躬,目不斜視的準備離開了,那姿態和那隻不可一世又傲慢的貓一模一樣。我將他們打碎,重組在一塊。
人變成了貓,貓又變成了人。
"餘風慕!"
蔣夏老師突然喊了他一聲,餘風慕有些詫異的看向我們,我慌亂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蔣老師,有什麼事嗎?"
我看著他一塵不染的白球鞋佇立在我眼前,修長的腿,骨節分明的手指。再也不敢往上看了,我的勇氣隻到他的手指。
她微笑著,我卻有些慌了,害怕她看出我的心思來。
"是這樣的,這是我侄子黎沅。他呢,性格有點內向。你能看在我的麵子上,把他拉到你們互助小組裡,一起補補課嘛?"
餘風慕他們班有一個一對一互助小組,成績好的幫扶成績差的。每天放學後,會補半個小時的課。
我沒想到蔣夏老師會這麼問,我看著腳尖,腿止不住的哆嗦。
"可以,你放學後,來我們班吧。"他對我說,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我們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
他的灰色眼睛如縹緲的煙如朦朧的霧,冷清至極,卻又透著一股堅毅。
我沉浸在意淫他的快感中,我病的無可救藥,無人聆聽我的心聲,我將心事賦予原野的風,風過之處,我的心思墜落一半。
他走後,辦公室突然懨氣逼人,我仿佛身處沙漠,他是我的方向,我現在失去了方向,煩躁又絕望,隻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
"外向一點嘛,多交些朋友。我看你一直在看餘風慕同學,那就跟他交個朋友吧。勇敢地邁出第一步,然後你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很輕鬆。"
出了辦公室,看著湛藍的天空,我突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天地好像在旋轉,我跌跌撞撞地走回教室。
夏木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圓厚鏡片的小眼睛裡全是關切。
窗外又是肆無忌憚的嘲笑聲音,日複一日,仿佛無聊到隻剩這一種取樂方式。
我憤恨地把窗戶關上,卻抵擋不住他們的聲音。
"嘿,翹嘴,哈哈哈哈……"
"何×,快來看你婆娘……"
"滾……"
"喲,翹嘴和神經病這是要湊一塊了?彆說,還挺配的。"